第三百一十九章 背负之业
自洛阳而去，再往东行，便是潼关。当张灵儿自高空下望之时，那一瞬之间，她竟然无法相信眼睛所见到的事物。 黄河改道，洪水泛滥，滔天不息，淹没了整个平原，就连潼关城也被这洪水淹没，就只有四面城墙高于水面。 而在这洪水与泥沙之中，数以万计的妖兽们在痛苦的挣扎着，而死神却已经向他们张开了怀抱。张灵儿无法想象这种悲惨的场景，洪水与沙石淹没了他眼中的一切，古树被冲倒，森林被淹没，城池亦无法幸免。 她不知道，为何在这里会发生这样的灾难，为何深冬时节黄河却会泛滥如斯。 终于，她看见了高处的人类大军，而在天空中，她同样看见了两个人，那两人正是陆离和她所魂牵梦绕的男人。 “少倾……”她伸出手，想要呼喊，却见雪忆朝他摇了摇头“不要着急，我们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www.shukeba.com。” 这时只见白风冲天而起，他的愤怒表露无遗。 “韩少倾，你……做了什么？” “你把这场战争当做是儿戏，但我却无法认同，战争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而不是所谓的游戏。你想要与我一分高低，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赢了，而你，是失败者。”韩少倾缓道，“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而我，是胜利者。” “人类，你已经惹恼了我！你的阴谋诡计将我数十万大军葬送于此，取走我同族数十万人的性命！” “那你呢，白风，你曾做过的事就不是屠杀吗？”韩少倾勃然大怒，“在幽州城，在姜家，在泰山，再其他的所有地方，妖族所屠杀的人类，有数十万？数百万？恐怕还不止吧，你们手中的鲜血已经足以灌溉半个黄河！” “你！”白风一窒，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知道这是战争这是赌上性命和种族存亡的一场战争。韩少倾并没有拍太虚境的高手对普通的妖族士兵进行屠杀，而是利用黄河之水，他只是借了天时地利。 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白风都必须承认此战的失败。他一生高傲，从未有这般败绩，使手下近三十万的同族失去了宝贵的性命。 “你们屠杀人类，将他们的尸体用以果腹，使其不得全尸。”韩少倾冷哼一声，“这样的事情，你们做的已经太多，但你却无法接受一场公平的较量的结果吗？” “你……”白风然之间疯狂的大笑，“啊哈哈哈哈，韩少倾，你说的对，是你赢了，我一败涂地。因为我的失误，致使三十万同族葬身于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妖族在前进的路上，最大的阻碍竟然是你这个渺小的人类！” “渺小，呵，你说的没错。”韩少倾无奈的笑道，“在你们看来，我们的生命脆弱不堪，如今的我更是比一只蚂蚁来的更弱，随时都会被你强大的力量碾碎。你可以杀了我，可以杀死这里所有的人，你可以统治这片大地，但你无法消灭我们心中渴望的自由！或许我们会被奴役，我们会成为没有灵魂的野兽，但你永远无法知道哪一天，还会有像我一样的人站起来反抗你们的暴行，站起来推翻你们的统治！” “我们可以被杀死，但我们永不为奴！” 白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怕我出手将你们人类的军队尽数毁灭为喔的族人报仇吗？” “你懂得荣誉是什么。”韩少倾冷道，“这一场战役你是失败者，但它却是一场公平的战役，你不会那么做的。” “你说的对……”白风沉默了片刻，“我会退回幽州城，卷土重来，到那时你们人类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了！到那时，便是真正的决战。” “我会等待那一天的来临的。”韩少倾郑重道，“到那时，我会再一次战胜你。” 白风表情肃穆，一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重新回到地面，青玄走了过来，“大哥，我们……” “这一场失败，责任全在我一人，是我疏忽大意了。”白风道，“青玄，带人将还活着的族人重新聚拢起来。这场洪水纵然声势滔天，但我们军队之中还有不少的高手，他们足以在这场灾难之中顽强的活下来。重整大军，我们回幽州城。” “幽州城？”青玄大惊，“只要大哥你愿意，我们两人大可将人类的军队尽数杀灭，他们绝对无法阻止，可我们却要这么离开……” “青玄！”白风怒喝，“我说过了，这一战的责任我尽数承担，妖王那里由我去请罪，你只需要从命即可。” “是……”青玄没有办法，只好遵从白风的意思。 青玄实在无法理解，只要他们两人出手，即便人类之中有太虚境高手能与他们一战，却无法保护整整二十万大军，即便是战斗的余波也足以埋葬这些普通人类，但白风却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话分两头，妖族重整军队，而韩少倾则是勉强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白风恼羞成怒，对他的军队进行狂轰滥炸。陆离或许真的可以与白风一战，但白风若是想要杀害普通人，他是绝对也无法拦住的。 张灵儿与雪忆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她们两人眼看着韩少倾与陆离重新回到了军营之中，她们两人也尾随其后。 其实陆离早就已经发现了张灵儿的气息，但雪忆的气息却是掩饰的很好，并没有被发现。 “少倾！” 韩少倾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这声音的感觉令他无比亲切与熟悉。他猛然转身回头，看见了远处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灵儿！” 一切就仿佛如同做梦一般，他踉跄着走近那个倩影，双腿就像重有千钧。那人影仿佛如海市蜃楼一般，无法靠近。他害怕，那是一场梦境，只不过是镜花水月，只能看见，却无法触摸。 张灵儿嚎啕大哭，飞奔而来，跑到早已无法挪动半步的韩少倾面前，此时的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灵儿，你怎么……” 张灵儿堵住他的嘴，扑到了他的怀里。 好一会儿，张灵儿才不舍的分开。韩少倾为她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温柔道，“我的傻姑娘，哭什么？” “人家就是想哭嘛！”张灵儿娇嗔着捶打韩少倾的胸脯。 “对了，你人不是在万妖谷吗，你是是怎么回来的？” “是雪jiejie送我回来的！”张灵儿转身望向雪忆，可她却猛然发现，雪忆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jiejie她……她去哪了？”张灵儿急的有些要哭了，“刚才她还在这的……” “算了算了。”韩少倾无奈的笑，“她或许还不想见到我吧。” “对了，刚才我在空中看到洪水淹没了整个平原，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泽国，这究竟是这么回事？” “我……”韩少倾一声叹息，“为了战胜妖族的大军，我凿穿了黄河的河道，让火麒麟融化了上流的河水，倾泻下来，才将妖族大军淹没……” 张灵儿听的哑口无言，因为她刚才怎么也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你……你……”张灵儿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你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屠杀，你所做的事情，与妖族对我们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 “可这里是战场，这里不能有任何一丝的仁慈！”韩少倾死死按住张灵儿的肩膀，“你根本不懂，若是这一战我们战败了，天下讲会面对着怎么样的命运，人间又会有多少的生灵涂炭！” “我确实不知道那些事情，我只是一个人女人，不懂得天下大事，但我知道，在你的手上，已经使数十万的性命遭受涂炭了。” “你根本不懂！”韩少倾几近歇斯底里，疯狂的摇着张灵儿的肩膀。 张灵儿紧皱眉头，一丝丝的痛处从肩头袭来，“少倾……你……你弄疼我了！” “我……”韩少倾那双血红的眼睛一下子重新恢复了清明，“对……是不起……灵儿……我……” “是我说的话有些……” “不，你说得对，灵儿。”韩少倾一阵苦笑，“无论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始终成为了刽子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少倾，你……” 韩少倾甩开张灵儿的手，“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张灵儿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中痛苦万分。 她顿时哽咽道，“我……我不该那么说的。” “不，你说的对。”陆离走到张灵儿的面前，“但他所做的事也并没有错，想要得到成功，总要付出代价，而这份代价就是他所背负的罪恶。” 陆离轻声叹息，“对于他来说，有时成功比失败还要经受更多的磨练，还要更加残酷。在这取舍之间，他会一点一点的长大的……” “不，我应该支持他的，我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来！”张灵儿早已泪眼婆娑，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一抽而空。 “总有人要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总有人要在他面前说出不同的声音。”陆离道，“我们都是男人，在我们眼中这是一场公平的对决，我们并没有丢掉荣誉。但在女人的眼里，这是一场屠杀，一场有预谋的屠杀。她需要听到每个人不同的想法，而不单单是我们这群臭男人的。” “可是在这种时候我应该站在他的身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支持他的……” “那你便不再是一个拥有独立个性的人，而只是一个傀儡。”陆离讪笑，“想要傀儡，我们可以造一千个一万个，它们的忠诚令人类望而却步，它们从来不会背叛。但一个有血有rou敢爱敢恨的朋友，远比一万个傀儡更难拥有。” “放心吧，他会没事的。”陆离道，“你才刚回来，先去休息吧。幻夜坊的赵若颜也在军中，你可以找她替你安排。” “若颜jiejie？”张灵儿听到赵若颜竟然在此，心里格外的兴奋，在这个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有女人。 陆离将张灵儿带到了赵若颜的帐前，“张姑娘，我便送你到这了。” “谢谢陆大哥。”张灵儿兴奋的点了点头，就一股脑的钻进了帐篷里。 幻夜坊的的女弟子们大多都是认识张灵儿的，当她们见到张灵儿之时，并没有显露太多的惊讶。赵若颜的眉毛微微一挑，“灵儿meimei？” “是我，若颜jiejie！” 赵若颜亦有些高兴，“你这段日子究竟去了哪里？” “此事一言难尽。”张灵儿叹了口气，“若颜jiejie，你快给我讲讲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吧，还有潼关这里这几天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赵若颜唏嘘道，“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了数件大事，而每一件事，都与你的那个白马王子有关。” 张灵儿的脸一阵娇红，“若颜jiejie你在说什么呢，块给我讲讲吧！” “好好，我知道你着急。”赵若颜笑着，“这件事，还得从朱雀门说起……” 当赵若颜将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讲述，从朱雀门到麟德殿，再到潼关数场战役大捷，几乎没有落下任何的细节。不过当然，她只讲了她所知道的事情，也还有很多她并不知道的故事。 。 张灵儿的心脏随着故事的跌宕而起伏，险些没有惊的骤停下来。当她将所有的经过都听了一遍，这才道，“若颜jiejie，你是说……少倾他如今……” 赵若颜点了点头，“他的功力暂时消失，如今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张灵儿的心格外的疼，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么疼过，就像是有一千把刀子在同同时割她的血rou。 “他……他真的就那么拖着那副身体走到了皇宫里？” “是啊，那不正是她的行事风格吗？”赵若颜笑道，“你所爱的人是个盖世的大英雄。” “可是……”张灵儿险些再一次哭出来，如今想来，她刚才所对韩少倾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韩少倾宁愿背负着这般骂名，却也毅然决然的施行了此计，这般行为，不正是为了这个天下吗？ “你或许说的并没有错。”赵若颜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有他自己才能想清楚，他所要背负的罪孽和所得到的回报，然后在其中找到平衡。而你，是他找回自己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