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凛冬已至
当韩少倾回到军营之中时，迎接他的是全军热烈的欢呼声。敌人以数十万众大军压境，但韩少倾却未损一兵一卒重创了敌军，将其进军的步伐终结在了潼关之外。 韩少倾满目萧然，缓缓走过万军从中，似乎人们的欢呼与雀跃与他毫无关系。 肖将军兴奋的跑到韩少倾的跟前，“将军，此次大捷，我军威大盛，将军真乃神人也！我已经派人送信前往长安，传递捷报了！” “什么，你已经将捷报传到了长安？”韩少倾猛然拽起肖将军的衣领，将他举起。 肖将军吓得浑身发抖，哪里想到韩少倾会突然发难。 “对不起……肖将军www.shukeba.com。”韩少倾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如此也好，京城那里总要知道此事的。” 说完，他不顾呆愣在一旁的肖将军，自己默然离开。 张灵儿急忙追赶上韩少倾，一把抓住他的手，“少倾你……” 韩少倾突然张口，“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刚才说的话有些任性了……”张灵儿使劲儿的摇着头，“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其他的人们……” “一场预谋的屠杀，就算是有什么理由都不该发生。”韩少倾冷笑，“你说的对，灵儿，或许我真的错了。我们渴望终结这场战争，但是我却成了另一个妖族，我也重覆了他们的罪行，这样我与妖族此前所施的暴行又有何异？” “京城已经得到了此战的捷报，老头子恐怕也已经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他会对我失望的吧，呵，我……” “别说了，都别说了！”张灵儿猛然将韩少倾搂在怀里，“我知道，可是这真的不怪你，你一个人为所有人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承担了所有的罪孽。” 张灵儿的眼泪流淌而下，浸湿了韩少倾的肩膀。她心疼这个男人，他宁愿背负一切，也不愿卸下肩膀上的重担，即便是如今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却也愿意像一个凡人一样战斗。 “灵儿，我累了，送我回帐内休息吧。妖军已经撤退，这段日子应该会平静一些，我想要休息一段时日……” 张灵儿点了点头，将韩少倾送回到了他自己的大帐之内。当张灵儿刚从帐篷内出来的时候，却见寂泱站在门前，淡淡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光头小哥儿你……” “他怎么样？” “没什么事。”张灵儿摆了摆手，“但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寂泱点了点头，“灵儿姑娘，我有事见他。” “哦！”张灵儿急忙让开，寂泱这才缓步走进了帅帐之内。 “你来了……”韩少倾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冷漠，“你也是来责备我的吗？” 寂泱摇了摇头，“韩小哥儿你话又是从何说起？” 韩少倾一愣，“难道你不是来谴责我所做之事的？” “当然不是。”寂泱无奈的摇了摇头，“杀伐于我来说确实是一大罪恶，但我也曾杀过人，我也知道那感觉的滋味。” “佛言要普渡众生天下，自然不假，但若这场战争我们失败了，失去性命的将不止手三十万人，而是三百或是三千万。完事都有取舍，我们活在尘世之中，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不是佛陀本身，这种取舍是必然的。” 寂泱笑着，“我念过的经书虽然不多，但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在我看来，欢庆的的是这天下之人，但背负着罪与业的人却是你自己。大黑驴曾经跟我讲过地藏王的故事，他为了度尽天下之人，甘愿自坠地狱，你这般行径，也同是将自己脱入了深渊之中。你甘愿一人坠入地狱，为拯救黎民苍生，我又怎么会谴责你的所作所为？”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寂泱点头，“自然是真的。” 韩少倾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他本以为寂泱会责怪他，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谢谢你……”韩少倾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我来，召集全军！” 韩少倾走出大帐，这时张灵儿早已经在账外等的有些急了，韩少倾朝他温柔的笑了笑，“等着我，等我处理完军中的事务，便来找你。” 寂泱与韩少倾重回大军之中，这时十数万大军仍然还在刚才的喜悦之中。 “诸位将士！”韩少倾高呼一声，“今日大捷，不仅是一个人的功劳，更有这里每一位将士的功劳。” “今日我们赢得了最重要的一战，但并不代表我们已经赢得了这场战争！”韩少倾唏嘘一声，“接下来的战斗将你这几场战斗更加险恶，更加艰难！” “妖军溃败，但所剩下的皆是其中最为精锐的力量，这股力量绝对不容小觑。而且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对他们再使用什么计谋了，接下来的战斗只能是一场场死斗，一场场抛弃性命而不顾的战斗。” “冬天已经将半，寒风越发刺骨，而远在北方的幽州城，那里的寒意更加令人胆颤。但我们是战士，寒风打不垮我们！” 说完，韩少倾喊道，“今天，杀牛宰羊，犒赏三军，诸位将士大可痛饮，一醉方休！” 这句话一经出口，众将士皆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吩咐手下的人去准备了，韩少倾则将校将军传至身旁，在其耳边低语了两句。 肖将军的眉头微微皱起，“韩将军，此事真的有必要吗？” 韩少倾叹息一声，“林海妖族，常年生活在北方无尽的丛林与冰原之上，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刺骨的寒冬。虽然妖族大军之中也有一些从各地聚拢的妖族，但也只是少数，多数还是北方林海之中的妖族。而对于我们来说，寒冬却笼罩着死亡的面纱，当温度骤降之时，士兵们握着武器的手会被钢铁扯下一层血rou。” 肖将军打了一个冷战，不能手握兵器的士兵，将再也不是士兵。 “这个冬天对于我们来说能能熬过去还是一个未知数呢……”韩少倾轻声叹息，“切记，嘱咐京城那边，这二十万副手套一定要上等牛皮缝制，而且要内外两两层皮，由裴元东负责督造，记住定必要有一丁点的疏忽大意。” “属下这就将信送往京城。” 韩少倾默默地点了点头，“肖将军，忙完这件事，你也与将士们饮酒去吧，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做我的副官。” “嗨，这是哪里的话！”肖将军憨笑着，“起初我还并不知道将军的才干，心想着将军是一个不识兵法的毛头小子，就算是御术者中的强者，却也无法左右战局。但今日我却算是彻底服了，将军不仅是御术者中的奇才，更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用兵之人！” “肖将军谬赞了。”韩少倾淡淡一笑，“去吧。” 肖副官微微点头，这才离开，替他向京城传令。 夕阳西下，夜色终于笼罩了这片大地。肆虐的洪水已经开始消退，不需要几个时辰，这洪水就会彻底的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而到那时韩少倾的军队才能离开这里，前往幽州城。 夜色笼罩之下，军营之中却是篝火通明，尽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身为士兵，平日吃的都是最为简单的干粮，只能果腹而已，能吃上上好的rou食，却是难得的恩赐。并不是因为为将者不想，只是因为数十万大军的粮草消耗，光是米粟便是惊人的数字，若是还有rou食和美酒，哪怕是朝廷也无法负担得起。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朝廷竭尽全力满足了这只军队所有的要求，因为李隆基知道，若是这只军队覆灭了，纵然国库里存放再多的粮食，再多的金子，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夜，将士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他们大多数原本就不是军中之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所以这只军队纵然矗立在死人堆中，也充满着朝气。 韩少倾坐在桌前，眉头紧皱，连手臂都微微颤抖着 陆离则是淡淡一笑，“小子，认输吧。” “我打不过你就算了，就不信棋我也下不过你？” 韩少倾满头的汗水，他们两人已经下了两百多手，韩少倾处处受压制，没有半分喘息的机会。不过好歹他也算有些造诣，虽然活的艰辛，倒也没有输。但明眼人看得出来，韩少倾输掉此局是迟早的事。 赵若颜凑了过来，掩面笑道，“韩公子，这陆公子的棋艺我可是见识过的，说实话我还没有见过行棋之法像他这般绝妙高超的，韩公子你恐怕是要输喽。” 韩少倾虽然不甘，但也没有一点办法，他松了口气，双手柱在地上，“算了算了，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输给你，真没有意思。” 陆离淡淡一笑，“是你的棋艺没有长进才对，从认识你到现在，你的棋艺丝毫没有长进，我要不是让着你，你早就输了。” 韩少倾无奈的摊手，“哎，谁让我本身就没出息呢。” “少说两句吧。”张灵儿当即将一团糯米糕塞在了韩少倾的嘴里，“尝尝我做的糯米糕！” “嗯……好吃！”韩少倾的眼睛张的雪亮，“灵儿对我就是好，还记得给我做这么好吃的东西。” 张灵儿站在一旁，脸色羞红。 赵若颜窃笑，韩少倾则将盘子递给李幽若，“死小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话多的说不完，怎么人一多起来就连一个字都不吭了？” 李幽若的脸色有些难堪，哼了一声，索性将头转了过去。 “我已经开始辟谷，不再吃人间的食物了。” “嘿，你这小子。”韩少倾又递给寂泱，寂泱摆了摆手，“我在寺中便开始辟谷……” “那你肯定也辟谷了吧。”韩少倾无奈的看了看陆离，“可惜喽你们都没有这个口福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能我一个人享用。” 陆离淡淡一笑，“没有人跟你抢，自己吃到来年春天都行。” 这时，大帐的帘子突然被打开，只见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们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尹则冲在最前面，见到韩少倾手里拿的事物，来了一个猛虎扑食，扑倒在韩少倾的身上，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韩少倾都傻了眼了，他楞楞的望着姜怀，“你……你们这是？” “嗨，别提了，我们几个在外面跟将士们喝酒，他们一个个灌我们酒，这若是再不离开，恐怕都要死在外面了。这不，我们几个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匆匆忙忙的逃了出来，可是把尹则这小子饿坏了。” “别急，我还做了好多呢！”张灵儿微笑，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 “还是大嫂对我们好！”尹则差点没跳起来。 张灵儿掩面笑着，“你说什么呢，再乱说你就饿着肚子吧！” 不过嘴上这么说，但任谁都知道张灵儿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张云帆这时同样提溜着杨婵这个小鬼走进了帐篷，他将杨婵扔在韩少倾的身边，“这个小丫头又给我惹事，我抓了好久才把她抓回来。” “人家知道错了嘛。”杨婵鼓着小脸，“谁让你非要绑住我的！” “我要是不把你绑住，谁知道你又要捣什么蛋！”张云帆气冲冲道，“要不是怕你被妖族吃了，我才懒得管你！” “你！” “好啦好啦，别吵了。”韩少倾无奈道，“杨婵，以后所有事情都要听你云帆大哥的话，他的话就是我的命令，你可记住了？” 杨婵闪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一脸的无辜和委屈，“那好吧……” “臭丫头，这么小就会装无辜了，以后也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丫头！”张云帆摇头叹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当张灵儿端着她亲手做的糯米糕从后面出来的时候，张云帆大惊失色，咣当一声将自己手中的长枪跌落在地。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灵儿见到哥哥，心中亦有万般感动。 “哥……” “你知道吗，你突然不辞而别，家里的人可都担心死你了！”张云帆红着眼睛，“爷爷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他老人家年龄那么大，你可忍心让他担心你？” “我……” “灵儿，话说回来，我还没有问你究竟为何会突然不辞而别。”韩少倾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