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突然而来

    山岭起伏的东荒里，依然被万年不散的雾气笼罩着。

    东荒深处属于南秦控制的地域中，一片巨木参天的森林里，忽然传出一声凶兽的凄厉吼声，顿时惊起无数飞鸟，惊惶地扑扇着翅膀飞离树梢。

    森林里光线昏暗，空气中除了腐烂枝叶混合着湿土的腐朽味道，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秦清月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擦去额上渗出的些微汗珠，轻轻呼了口气。

    在她身前，一具尚有余温的凶兽尸体躺在地上，在凶兽那最为坚硬的脑门之上，有着一个深邃的血洞，带着热气的鲜红血液混着白浊脑浆从血洞里汨汨涌出来，看着有点恶心。

    秦清月走上前去，随手一剑从凶兽腹部划过，跟着剑锋从破开的口子探进凶兽腹中一挑，一颗乳白色的珠子便被她挑了出来。从她这一手熟练的做法来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斩杀拥有内丹的妖兽了。

    哗啦一声轻响，旁边一颗大树的枝叶微微摇晃了一下，张学远从树上跃了下来。

    “不错，你的滴水剑法已有了大成火候，即便是对上如今已是融神后境的余生，若是正面对抗，你也有一战之力了。”

    张学远抚着颌下的白须，微笑着称赞道。他看得很清楚，刚才那一瞬间，秦清月一共刺出了五十二剑，虽然每一剑的伸缩幅度都很小，但五十二剑叠加起来的威力，却是连地下这头以脑壳坚硬著称的铁狼的脑门都无法承受。

    秦清月面无表情，并没有因张学远的称赞而产生半点喜悦，只默默地将手帕盖在地上那颗白色珠子上，将其包起来收进了须弥戒指里。

    一年多之前，余生只能费力地在她手下苦苦支撑，而且她还留有余力，可到了今天，她即使拼尽了全力，也只能稍微看到余生的背影。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两人的实力就完全调转了过来，秦清月虽没有嫉妒，但面对如此巨大的落差，她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战力，今日真是令本座大开眼界。看来这两秦地方虽小，却也藏了不少好苗子。”

    苍老的嗓音忽然在林间响起，一名身着暗灰长衫的老者从两人身前不远的灌木丛中缓步走了出来。林中湿气极重，灌木枝叶上都缀着一层小水珠，但老者一身衣衫却没被染湿半片布角。

    在他走过时，无论是地上的杂草，还是他身旁的灌木，都自动分开了。

    草木当然不会自动给人让路，所以，使它们分开的，是眼前这名老者。可是，老者一直都是负着手，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能cao控体外自然力量，除了拥有洞觉境或以上修为的人，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

    “也不枉本座特地来寻你。”

    老者在两人身前数丈外站定，细长的眸子里隐隐闪着冷光，脸上却挂着一丝极淡的笑意，看上去十分古怪。

    被他盯着的秦清月瞬间如堕冰窖，一股透骨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下意识地加快了灵力在体内的运行速度，这才觉得好过一些。她心中十分懊悔，自责不该因嫌麻烦而将绿雀留在小木屋里，否则也不至于让这老者来到身畔之地而毫无察觉。同时，她不禁开始想念有余生在身边的好处了。

    只听老者说出来的话便能明白，他看见了秦清月击杀铁狼的整个经过，也就是说，他在此间已有一些时间，然而，无论是秦清月还是张学远，都没有丝毫察觉到他的存在，可见老者隐匿气息的手段是多么的高明。

    并且，从老者经过时草木自动分开的诡异情形来看，他的修为……至少也是洞觉境！

    张学远心中大惊，脚下一步跨出，挡在了秦清月身前，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者，沉声问道：“阁下何人？又是为何而来？”

    “本座姓宫，名堑，方才说过了，为寻这女娃子而来。”

    是的，他便是从北水城过来的魂窟护法，宫堑。正如余生所想，他既然不远千里而来，自然不会只杀余生一人就够了，他不止要杀余生，还要杀秦清月，甚至，连张学远、王简、卫平，以及南秦军中新晋的两名融神境，都是他此行的目标。

    秦清月和张学远在东荒里待了近半年，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北秦方面得知。宫堑来到北秦离逐鹿平原最近的平原城之后，得知了东荒里又有人进阶融神境的消息，简单一想便知，突破之人，必然是秦清月，于是便直奔东荒而来，他的计划是，先杀秦清月两人，然后直接去南秦斥候营里杀了王简，最后再杀余生。

    张学远闻言内心又是一震，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阁下知道我这徒儿？”

    宫堑的目光极为锐利，仿佛能穿透张学远的身体看见秦清月，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南秦数百年来最出色的年轻人，名头在北水城里也是响当当的。可惜，另一个年轻人的突然出现，将她的光芒掩了下去，而本座此行的最主要目的，也并非这女娃儿。”

    还有余生？！

    张学远心中警兆大作，听了这话，对这个名为“宫堑”的老者的身份，已是有了猜测。

    念及此，张学远那头发花白的鬓角竟是隐现冷汗，同时脑中飞转想着对策，口中却拖延着道：“你……为何要寻他们？”

    宫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脸上那一丝淡淡的笑容消失，只剩眼底下的无尽冷意。

    “看在你们还算有些实力的份上，并且这女娃儿能在这个年纪修炼到融神境，确实也值得培养，本座便多给你们一个选择。”

    宫堑不再跟张学远废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同时也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为我魂窟效力。”

    “或者死。”

    光线昏暗的林间似乎亮了一下，宫堑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柄长剑。

    嚓地一声，他将长剑杵在身侧地上，右手虚扶着剑首，冷眼望着两人，等待他们作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