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对劲

    两人在河边停留了三天，才再次动身，回到前线大营时，已是二月中旬。

    卫平看见两人的脸色，明白了什么。

    “连吕院长也……？”

    余生摇摇头，“师傅还在东荒里。”

    “宫堑死了吧？”

    “死了。”

    卫平看了一眼低头走进余生那座帐篷的秦清月，叹息一声，对余生说道：“人终有……”

    跟余生一样，他也没能说下去。

    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让人更悲凉。

    跟着他拍了拍余生的肩膀，说道：“我让人给她弄个帐篷去，你好好休息吧。”

    “不用了。”余生说。

    “哈？”卫平回头惊讶地看着他，指了指余生的帐篷，问道：“她……跟你住一起？”

    余生点了下头，抬脚走向自己的帐篷。

    卫平愣了一下，然后拉住他，“等等，把话说清楚。”

    说着便把余生拖进帅帐里，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在另一边坐下，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余生打量。

    余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不对劲。”

    “大大的不对劲。”

    卫平紧盯着余生不放，“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余生低头不说话。

    “她又跟你告白了？”

    卫平自顾自地猜测起来。

    “还是……她又亲你了？”

    “不对，必须是发生了更高级的事你们才会这么古怪。”

    “唔……”卫平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我决定了……”余生自己招了，“将来如果能从草庐出来……我……会娶她。”

    卫平怔住了，跟着，噗地一声，一口茶喷在桌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抬手指着余生，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被……她……那啥……了？”

    除了这个原因，卫平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余生作出这种决定，之所以是“余生被那啥”而不是“两人那啥”，是因为卫平觉得，以余生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主动跟秦清月那啥的。

    可是……这剧情展开有点不对啊！

    “明明将来跟你……”卫平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到底什么情况？”

    余生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她……中了宫堑的……幻魂散。”

    “幻魂散？什么东西？”

    “春……春……药……”

    尽管余生说得很小声，卫平却听得很清楚。

    春·药……

    卫平无力吐槽了，啪地一下把脸砸在桌子上，闷闷地说道：“我不信，我一定是在做梦，还在梦里跑错片场了……”

    但是鼻子磕在硬实木板上的痛感告诉他，这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也很没有道理啊，他看到的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未来发生了偏差？

    正想再向余生问问，一抬头，发现余生早已落荒而逃了。

    ……

    又过了几日，吕诤言回来了。

    正如余生所想，他没能找到张学远的尸身，只带回了一件满是血迹的破烂衣衫，还有一把失去了主人的剑。

    早年，吕诤言与张学远交情甚笃，两人常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老友突然以这种惨淡的方式离世，连看尽了世间沧桑的吕诤言也是不胜唏嘘。

    最后决定，那件衣衫和剑都将送回燕京，那怕没有尸身，也不能没有葬礼，这样的一位老人，绝不能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消失。

    秦清月也要回京。

    张学远的葬礼，她当然是要参加的。

    其实，在宫堑出现的数日前，她就有了回京的想法，她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融神境，出来历练的目的可以说是达到了，继续留在战场上已无太大意义，毕竟她不是余生，无论怎么历练，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有多大的突破。

    这几天她一直在自责，如果……她能早一点做下决定，也许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模样。没错，她跟余生的关系是获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是，如果这是以张学远的死为代价换来的，那便未免太过沉重。

    秦清月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活着的人，总有机会，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余生击杀了一名洞觉境敌人的消息已在整个大营里传开，这毫无疑问是十分振奋人心的事情。

    可这一份振奋，依然无法掩盖己方一名融神境强者的死去的沉重。将士们跟张学远没什么关系，甚至绝大多数将士连他的面都未曾见过，只知道南秦有这么一位融神境的太傅，所以对于张学远的死，将士们谈不上悲伤。只是，由张学远的死，他们想到了即将到来的那场大战。

    连这样的强者都会死在这个战场上，他们之中，又会有多少人死去？虽然他们面对的对手并没有那么强，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张学远那么强的实力，而且他们要面对的敌人，还不止一个。

    夜很安静。

    整个营地都被一种名为“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小帐篷里的气氛，同样压抑。

    明日一早，秦清月就要出发回京了。

    自离开东荒那日，十多天来，她没有开过一次口，整天闷在营帐里，要么睡觉，要么在床上蜷坐着发呆。

    余生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出问题，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秦清月躺在床上，余生坐在桌旁看书。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书上，书中的字他一个都看不进去。

    他不想看见这样的秦清月，虽然表面看上去，她跟以往差不多，表情冷冷淡淡的，可余生知道，有些东西在她心里发生了变化。

    过去的她虽然也很冷淡，可余生总能在她眼里看见不同的光彩，而现在，那双依然美丽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

    余生知道，使她发生这种改变的，不止是张学远的死，肯定还有着别的原因。

    他想知道，因为两人的关系已是不同往日，余生既然选择了承担这份责任，便会努力让自己做得更好。

    也许直到现在，他对秦清月的感情仍谈不上有多深厚，但是，他想更喜欢她，像喜欢龙儿那样喜欢。

    既然已经无法圆满，至少也要做到平衡。

    余生是这样想的。

    可是，这样的秦清月让他很难更喜欢。

    换做往日，余生早就直接说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你”，像这样。可现在他不能说，现在的秦清月就像一只出现了裂痕的瓷器，如果余生再给她刺激，她只会破罐子破摔。

    不能拖下去了。

    余生作出了决定，放下书本，转过身去，看着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帐顶的秦清月。

    “我们应该认真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