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次日一大早开始，余生开始到处窜门，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他都会亲自登门告知一声。

    明日，他便要离京。

    此次一去，是否还能回来，即使能回来，又要到何年何月，余生自己都无法肯定，所以，他需要与众人正式告别。

    余生这样做，不是为了让大家记住他，恰恰相反，他的意思是要大家别惦记他。

    大家都明白，余生的这次离开，等同于赴一趟几乎必死的约定，所以对这一次最后的见面，都十分郑重，虽大多是安慰鼓励的寻常言语，却是他们的真实心意。

    没有人反对他的决定，因为余生见的大多数人，都很清楚他那执着到近乎顽固的性子，只有他认真做出了决定，便是谁也无法改变。

    便连宁心柔都没有劝说他，明知道自家女儿要一同前往，她也只是柔声吩咐一句“要照顾好她，一起平平安安回来”。

    唯一有一个关系十分亲密的人，余生没有见。

    余生没去见安念念，今日安念念也没有来小榕院。

    这一日，余生已收获了足够的感动，再次明白，这座城，这座城里的人，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他告诉自己，一定会回来。为此，他需要自己有一颗毫不动摇的心。

    所以他没去见安念念。

    安念念仿佛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没有过来。

    他怕安念念会要求同行，也怕自己会忍不住答应。

    安念念也怕自己会忍不住要求同行。

    虽然很残酷，但是，事实就是，以她如今的实力，若要同行，对余生来说，只是增加了一个负累。

    ……

    破晓时分，天边微微发亮。

    带着满腔的感动和一份愧疚，在这个天光黯淡的清晨，余生悄悄上路了。

    没有送行，没有马车，没有马。

    余生和秦清月的赶路速度，比宇文青养在后院的独角马王还快，而且此行路途遥远，照料坐骑也是麻烦事，更何况两人准备直线前进，遇到一些高山大河什么的，坐骑也排不上用场。

    也没有行囊，所有该准备的东西，都装在两人的须弥戒指里。

    在秦清月的坚持下，从今日开始，龙儿将由她来照顾。此刻，龙儿依旧处于昏睡中，安安静静地趴在秦清月背上。余淑婉特意为她织了一条背带，有了这条背带，即使背着龙儿，秦清月也能很自由地活动，而龙儿也能睡得比较舒服。

    这座大多数时候都十分喧闹的燕京城，在这个清晨，终于暂时安静下来，空气湿润而清新。

    两人悄悄出了宫，在余生的带领下，来到城西的一个包子铺前。

    摊架上叠着几个大蒸笼，热气蒸腾，香味弥漫，包子铺伙计在摊架后，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正在打瞌睡。

    余生走上前去，抬手在木架上轻轻敲了几下，发出几声笃笃声响，在这静悄悄的清晨里十分明显。

    伙计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一抬头，便看见余生那张表情平静的脸。

    “哦，是您呐，今日怎嫩滴早咧？”

    余生经常来这里买包子，伙计跟他已经算是熟稔了，一面说着，也不用余生说要什么包子，便取出一个纸袋，揭开蒸笼便要夹包子，然后不经意一眼，瞟见了静静站在余生后面秦清月。

    啪。

    吧嗒。

    蒸笼合上，夹子失手坠地，伙计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清月，抖索着嘴皮子，问道：“您……您是……公主殿下嘛？”

    秦清月面无表情，微微颔首。

    伙计手脚哆嗦着就要下跪行礼，余生抬手一拂，一道温和力量托住了伙计的膝盖，同时回头看了秦清月一眼。

    “免礼。”

    秦清月淡淡说了一声，转身慢步离去，“我去前面等你。”

    等她走远后，伙计那扑通乱跳的小心肝才平静下来，惊疑地看着余生，问道：“您二位，这是要去哪？”

    “要离开一段时间，估计有好些时间不能来了。”

    余生没有细说，又道：“能……把所有甜馅的包子装给我吗？”

    伙计怔了怔，“全部？”

    余生点头。

    “这……有上百个咧？您一天吃不完哪，这样的时节，包子可放不久咧。”

    伙计十分惊讶，好心提醒了一句。

    余生说道：“没关系。”

    伙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问，拿过一个干净的竹夹，又取出几个大纸袋，手脚麻利地将五个大蒸笼里的包子全部装了起来。

    余生付了银两，将几个大纸袋全部塞进戒指里，向伙计拱了拱手，说道：“祝你身体安康，再见。”

    说完便转身离去。

    伙计愣愣地点了下头，还在想那几个大袋子被余生藏到哪里去了。

    余生和秦清月都是融神境的强者，大半年不吃东西都不会有饥饿的感觉，包子当然是备给龙儿的。除了包子，余生的戒指里，还有许多别的吃食，其中大多数是甜食，还有一些烤rou。所有物品，放进须弥戒指里都不会变质，余生的戒指空间也足够大，所以备了很多，足够龙儿吃上好几年。

    不但要有食物，药品，各种日常用物，都是少不了的东西，毕竟，如今的龙儿，只是个普通人，身体素质无法跟余生和秦清月相提并论。

    ……

    汇合了秦清月，两人直接腾空而起飞过了高大的城墙，没有惊动任何人。

    出了城，两人往西北方直飞而去，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云城。

    那是一座大城，据曾经去过的人说，比燕京城要大得多。它是红云宗的主宗所在之地，云城里有一座不大、但是很高的山，红云宗的宗门，便是建在山上。

    红云宗，是东震洲的最大势力。据书中记载，它占据的版图，是南秦的数百倍之大，在红云宗的势力范围内，除了极个别实力不弱的宗门外，其余所有宗派，都是红云宗的分宗，受主宗直接管理。

    红云宗的管理模式直接明了，对生活在其势力范围里的平民的统治方式，同样直接。

    这个宗派的高层，只信奉一个信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