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余生三招未完，曹孚便出手了，梁知君骂他言而无信，自然没有一点错误。

    然而，曹孚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没有出言辩解，也对围观者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在许多人的鄙夷目光中慢慢向余生走来。

    梁知君扶着余生站起来，愤怒而警惕地盯着曹孚。

    曹孚在一丈外停下，看了一眼依旧被余生握在手里的青龙刀，然后神情淡漠地看着余生。

    “你的刀，名为青龙刀。”

    “你的刀法，名为青龙刀法。”

    “你的名字，叫余生。”

    “你是儒圣。”

    “对吗。”

    余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口干舌燥。

    于是曹孚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事实。他终于回想起来了，百年前的那一战，那个手提长刀的青衣身影，终于与眼前的青年完全重合了起来。当时他的修为还很低微，他父亲未免他受到战斗的波及，却又想让他亲眼见证那一战，所以便让他在远处观战。

    那一战，曹孚看得并不清楚，过了百余年，记忆也更加模糊了，所以之前始终不明白心中的那个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直到余生使出了青龙刀法的第二招，炎啸斩。

    那一条在青焰里翻腾的青龙之影，终于让他想起了当年看见的那一战的画面。

    所以他不再遵守让余生三招的承诺。

    因为余生就是儒圣，因为他就是当年那一战里儒圣的对手曹屈天的儿子。

    是的，曹孚是冰神之子。

    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早已知情的战无双和余生自己，所有人都被曹孚这几句话震住了。

    在围观的众人里，也许很多人不知道余生是谁，但绝大多数围观者都知道“儒圣”是谁。

    儒圣，这是一个名满大陆的称号，是一名受万人敬仰的圣者；他是斯文的书生，也是仁慈的超级强者，他指导过无数人，帮助过无数人，在无极大陆上，有数以万计的人感激着他，许多人甚至把他奉为至高神，在家中立起牌位，****顶礼膜拜。

    无数年来，他是第一个受人爱戴到如此地步的圣者。

    围观者渐渐回过神来，成千上百道蕴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望向街道中的青年。

    “余生，你……真的是儒圣？”梁知君难以置信地看着余生，艰难出声问道。

    事已至此，余生又怎能在隐瞒下去，只好点了下头，“以前是。”

    “以前？”

    “前世。”

    梁知君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余生拾起衣袖擦去脸上沾染的自己的血液，看向曹孚，“你为何会知道。”

    “因为我姓曹。”

    曹孚的表情和目光都变得极为冰冷，说出来的话就如冷冽的北风，刮进余生的耳朵里，带来震耳欲聋的呼啸。

    余生愣住了。

    姓曹……他，真的姓曹，曹屈天的曹。

    他早就应该想到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是，天下姓曹的人很多，但是姓曹的知命境强者能有几个？能成长到知命境的强者，绝大多数，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否则，即便天资再高，也很容易在到达知命境之前，就倒在了坎坷的修行之路上。

    “运也？非也。命也。余生，这是你的宿命，躲不过的，勇敢面对吧。”

    青龙刀里的轻灵发出一声叹息，话语回响在余生的识海里。

    余生心中苦涩。宿命？没错，也许真的是宿命，受他与曹屈天的宿命的影响，他与曹孚之间迟早都会有一战。

    但是，来得太快了，余生毫无防备。

    可既然来了，就不得不面对。勇敢吗？余生不知道自己是否具有这种优秀品质，但他没有恐惧，只是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巧合太多，多得有点荒谬。

    余生看着曹孚，艰涩出声问道：“你……进入这个世界，是冰神的意思吗？”

    “确实是我父亲的意思，虽非为你而来，但既然遇上了，我又有杀死你的能力，便当然不能放你走。”

    “你为那道意而来？”

    “没错。而它刚好在你手上，所以，这是天的安排。天要你死于今日，那我便不能让你活到明日。”

    曹孚冷冷地看着余生，“即是死敌，多说无益，接受命运吧。”

    话音刚落，曹孚一剑刺出。

    噗嗤——

    水亮长剑刺入了一个胸膛。

    但不是余生的胸膛，在曹孚说“不能让你活到明日”这句话时，一个人影从围观人群里闪了出来，在长剑来到余生面前时，挡在了剑锋之前。

    梁知君揽起重伤的余生飞退。

    曹孚抽剑，突然出现的人噗通一声倒下，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石板。

    余生看见了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心中悲戚，眼眶发热。他不用怎么猜也能想到，这人应该是受过前世的他的恩惠，或者这人的亲人受过他的帮助。

    曹孚不紧不慢地向余生走来。

    又一人挡在了曹孚跟余生之间，又是一个陌生人。

    “要杀儒圣，便从我的尸体上踏……”

    陌生人的话还没说完，剑光闪过，曹孚抬手一剑削下了他的脑袋，艳红的血液喷洒出来，在夜空上绽放。

    “还有谁。”

    曹孚一手提剑，一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地扫视围观人群。

    人群一阵sao动。

    数十人挤开了人群，走上街道，挡在曹孚前面。

    曹孚在这数十人里发现了几名不周山的门人，那是他的属下，此时却要挡下他的脚步。

    “你们要为他而死吗。”曹孚冷冷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

    数十人脸上表情各异，或愤怒，或平静，或恐惧，或遗憾……，他们的修为也有高有低，有洞觉强者，也有刚正式踏上修行之路的道初境之人……，唯一相同的是，没有任何一人退后半步。他们都很清楚，仅凭他们这数十人，绝不是曹孚的对手，因为这不是比拼人数的战斗，在一名知命境强者的面前，若无相等的修为，人数再多也只是自寻死路。但是，有些事情，对这数十名自知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而言，那怕是死，也必须去做。

    比如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