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问言多繁复，答言露锋芒
心里笑，脸上也不禁微笑起来。 牙卿上前两步，对欧觥池耳语道：“小池，谢谢你来。”欧觥池也低声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牙卿抚了一下他的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群雄本就对这个抢话的少年有些好奇了，此时看到牙卿对待他的动作神情更添疑惑。这是个什么样的神秘少年，似乎连牙卿大人刚才的气场都弱了三分。牙卿大人可是在外交上面对多路诸侯大力施压的情况下，还能凭借着强大的气势和威严绝地反击的齐国上卿啊。 不过俗话说得好，内行看门道，席上真正的高手刚才在欧觥池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他腰间的铁锤，再结合牙卿的激动情绪，一下儿就心融神会了，也不自禁的对欧觥池暗暗钦佩：“如此年轻，就有非凡技艺。” 正当各人思绪纷飞之时，牙卿终于开出席来，两侧又出现侍女们分别斟酒上菜，酒香甚冽，每人桌上四碟四碗，八色菜肴，鸡、rou、鱼、虾，煮得香气扑鼻。舞女们换装重新上阵，乐师们演奏着慢节奏的音乐，正适合午宴。群雄伴随着如此令人心怡的气氛，纷纷进用午膳。 欧觥池本想像他人一样，优雅得体的吃个饭，可他实在是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吃相不免有点难看。本以为旁边的姬洪铁又会提醒他礼数什么的，转头一看，吃的比自己还凶，嘴都空不下来跟自己说话了，哪还有心思提醒自己啊。欧觥池道：“吃饭你可以这样狼吞虎咽，但喝酒不能这样啊。” 姬洪铁又一杯酒下肚。向欧觥池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欧觥池道：“慢点喝，一点一点喝，你这好像不是在喝酒，而是往肚子里灌水啊。” 姬洪铁道：“呵，你怕我醉？你还不知道我什么酒量？” 欧觥池道：“我知道，但……” 姬洪铁插口道：“诶，我这算什么，你看看对面那位。”说着冲对面扬了扬头。 欧觥池朝右前方看去，就看到了微醉的袁哲敏，面色潮红，还在来者不拒的喝着周围的人劝过来的酒。欧觥池姬洪铁认出了劝酒者当中的几人，一个是来自吴国的吴和，一个是来自蔡国的范晴，还有一个身长一丈的巨人文巨，来自陈国。这三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吴和善用铜锌配铁铸剑，范晴长于识别铸件，而文巨则作为一名顶级制刀匠已在江湖叱咤多年。以这三人在行道里的身份，怎么会都去向一个与自己地位差不多的人敬酒。欧觥池暗自疑惑。转脸一看姬洪铁，这家伙对此一点也不起疑，刷刷刷又喝了好几杯，嘴里喃喃道着：“好酒，好酒啊。”那边的袁哲敏也在遥相呼应着，吴范文三人劝过一轮后，接着又招呼上周围的小白们劝了一轮。 一轮又一轮，那边杯莫停，这边不停杯。牙卿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两个贪杯的人，默然不语。最后姬洪铁摇晃着他那红柿子一般的脸，站了起来，缓缓向外走。欧觥池拉住他，道：“怎么，喝这么点酒就不成了，这还是以前的你吗，还是，你有什么事要独自去做？”姬洪铁甩开了他的手，有些粗鲁，道：“什么什么啊。我不成了是因为牙卿大人的酒太好了，太好喝了，好喝的我想吐。”欧觥池无奈道：“你这是在夸这酒还是在损这酒啊。”姬洪铁又往前蹭了两步，道：“哎行行行，你怎么说都行，我先去外面吐一下，呕。”欧觥池道：“那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呆着。” ”什么，你怎么能不去？兄弟我都醉成这样了，你都不跟着去啊。”话说着姬洪铁好像清醒了很多。似乎是急得。 “你这到底有没有事儿啊，好像没醉吧你。” “我当然没醉，就是想吐而已。” “说话颠三倒四的，刚才还说自己醉了。” “你是对的，成了吧，快搀着我，我都快站不住了。” “哎呀，行了。又不是大姑娘，还要人陪，都多大人了，你要去就快去吧，我还没怎么吃饭呢。” “好啊你。”姬洪铁佯怒道。 “不是，是这样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待会儿这里要出事儿。所以我得在这呆着，静观其变，顺便好好吃顿饭。” ”唉，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吃个饭，吃饱了饭再帮牙卿大人支招修复龙渊剑。你看，就这么点事情，还能有什么事儿啊，别老疑神疑鬼的。好了，快陪我去吧。我都快撑不住了“ 欧觥池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姬洪铁，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还在这里硬撑着，软磨硬泡想让我跟你离席，你是不是……“ ”好好好，不爱去就别去了，我稀罕你陪我啊。“姬洪铁打断了他的话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最后问你一遍，走吗？“这次说完后，姬洪铁上手拽了一下欧觥池的衣袖。欧觥池轻轻地将他的手移了下去，摇了摇头。 ”不走我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边走边背对着欧觥池招了招手，一副心酸难过的背影。 欧觥池难为情的挠挠头，回到了座位上，一抬头，牙卿已走了过来，笑盈盈地看着他，道：“不去照顾你朋友？”欧觥池摇摇头，道：“不了，他一个人应付的了。我还想多吃点呢。”牙卿道：“我劝你还是跟我走吧，待会儿他们该劝你喝酒，把你灌醉了，这可不好。你看看这两位。”说着牙卿拽了拽左右手拉着的两个人。欧觥池一看，左手拉着吴和，右手拉着范晴，后面跟着大高个儿文巨，耷拉着脑袋直往牙卿身上撞。这三人醉得实在不成样子，咋么着嘴，话都说不出来。 欧觥池看着这三人，笑了笑，道：“是不是王烈，袁哲敏这些人也都醉了？” 牙卿呵呵笑了两声：“他们都是高人，高人又总是受人敬重的，所以你要小心喽，不跟我走，你可是会被他们轮流敬重的哦？” 欧觥池环首一看，周围七八人已端着酒杯准备过来敬酒。欧觥池连忙推却，并笑称骑马少喝酒。好在他年轻显得稚嫩，周围的大豪们也难以违心恭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也就放下了酒杯，不再为难他。 牙卿环视四周，朗声谢罪道：“恕诳驾之罪，略坐，在下扶这几位下去休息，即来陪。”说罢作了个四方揖，带着三名贵客离开了，对面的聂逢，王烈也因醉倒地被侍仆搀走。 虽然一时之在间出现了这么多名醉酒客，但群雄们还是一个劲儿的猛喝，他们不仅互相敬酒，文敬武敬大罚敬，还自己畅饮，仰饮躺饮对瓶引。整个宴会的画面虽然谈不上yin糜，但也称的上颓靡了，那些所谓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喝醉了之后，跟那些赖汉没什么两样，他们那些本不会在这种午宴上说出来的糙话，此时被酒一激，连珠价地向外吐出，让那些正跳着舞的姑娘们都有些难堪了。一些舞姬因为忍受不了四周糙汉的言语调戏和肢体碰触慌忙的掩面逃出，而大部分的女孩儿仍然能做到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摇摆着身体，扭动着，抚摸着诱人的部位，投送着魅惑的眼神，欧觥池咽了口口水，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这些舞姬的职业素养。众客醉醺醺的，呼出来的酒气和美酒的酒香还有女子的脂粉气在空气中交结混杂，让欧觥池有点晕乎，有些醺然欲醉。 好不容易落得清闲，欧觥池赶紧吃两口撕鸡，看几眼美女，正称心意之时，忽听得左前方大氅少年低声道：“男人都是这样。”欧觥池从侧面看去，少年的侧脸被黑布蒙着，只露出着，愤怒的大眼睛。他有些奇怪，这小兄弟有什么可生气的呢？想着想着，不禁对这个让自己触电的少年起了兴趣。 欧觥池搬过椅子，坐到蒙面少年身旁，悄么声地拍了下他的肩。那少年吓了一跳，瞥眼看到欧觥池，一脚就踹了上去，欧觥池握住来足，道：“别激动别激动。”说着就放下了少年有些抽搐的腿。那少年淡淡道：“阁下有什么事？”欧觥池手腕在面前一摇，道：“哎呀，也没什么事，就想找个人聊聊。”那少年以一种敌意与防备的眼神看着欧觥池，并悄悄移动了下椅子，使两人离的远了些，并未开口。 欧觥池道：“你自己不是男人吗，怎么会说’男人都这样’这种话？” 那少年面露反感之色，道：“关你什么事？” 欧觥池舌头顶住上腭，长吸一口气，微微扬头，道：“你这人，挨刀了？”语气中痞气十足。 那少年有点想笑，但没笑出来，想了想，道：“我姓江，字兰君。” 欧觥池知道，平辈论交，称呼对方最好称呼他的字号，而不是名。名是父母爹妈取的，通常在长辈叫晚辈的时候用名。而字号是自己取的，平辈之间称呼字是最好的。这是古人长幼尊卑的礼仪，也体现了一定的教养。不过对于那些长年在江湖中度红尘的英雄好汉，他们的不拘一格让他们对于名啊字啊的没有了丝毫在意。但是在那个年代，讲礼数的人都知道，直呼其名是不礼貌的，欧觥池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就没有再追问江兰君的名了。人家都把姓和字告诉你了，就说明想和你交往了。 欧觥池道：“你好，我叫欧觥池，没有字。” 兰君脸上的黑布动了动，似乎是笑了，道：“不觉得很吵吗？周围的人，都在干什么，你看到了吗？” 欧觥池终于在喧哗里一瞬的安静当中听清了兰君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像是被猎人割断喉管的猎物发出的喘息声。 一般拥有这种声线的不都是彪形大汉吗？似乎与兰君瘦小单薄的身形不符啊，不过看他那凶狠的眼神，内心的狂野绝对不是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的。 欧觥池回答道：“还能干什么，吃啊，喝啊，碰杯啊，喝酒啊。” 兰君道：“所以我厌烦这些啊。身为，身为男人，在这种场合应该是斯文的，得体的。这些人的做法真让我看不下去。” 欧觥池无所谓地道：“是吗？我倒是能看下去，这种场面我见多了。那些身份尊崇的一方豪杰若不是在牙卿的宴会，而是在别的聚会上，怕是会更快的暴露那种痞子的本性。” 兰君冷哼一声。 欧觥池看到桌上完整如初的酒壶，拿了起来，又转身拿过自己桌上的酒壶，将两个酒壶朝远处一扔，立刻有两名壮士像狗追球一般向它们扑去，并喊着：“好酒啊，别走啊。”欧觥池看着道那双微带诧异的大眼睛，捻了下手指，道：“不过你也不用嫌弃或者是鄙视他们，敢问那个爱喝酒的英雄能抵住牙卿的美酒考验呢？” 兰君道：“其实我不太明白牙卿开宴时这么做的用意。” 欧觥池道：“对啊，我也不明白，牙卿说，今天诸位豪杰来帮助他，不仅大餐舞姬伺候着，而且每个客人若是喝完了桌上的一壶酒，接下来再端上来的酒，就比之前喝完的酒高一等。喝的酒越多，上的酒就越好，越高等。” “对啊，诶？你是怎么知道的，哦，牙卿大人说的，被你偷听到了，哈哈，你看我，从开始窖藏一年的酒，现在都喝到七十年的竹叶青了，哈哈。”欧觥池脚边一个醉汉躺在地上，用尽力气还算清晰的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就不省人事了。 这得喝了多少酒啊。 欧觥池摇摇头，扶起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脚边的醉汉到了一个空座上，叹了口气，又坐回兰君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