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剑闻宿命
第四十八章，剑闻宿命 时间，流逝。似滚滚江水，奔流不复返。这是必然，亦是尘世的法则。 然而，这道法则却总将“历史”铭记于天地之间，教有心人永记。 尤记当年，剑动江湖，问剑天下！ 昆吾山，八仙阵，群雄齐聚，万众瞩目。 瞩目？瞩目着什么？是了，两位惊天动地的不世剑客。 一位孤影白衣，眉间一道赤红剑痕教世人胆寒。手持“六棱缺角孤锁一环”的铮然神剑，独号“天下无双”。剑客那剑问天下的无双剑气自逼九霄，仿若欲将天地斩碎，此刻却不知为何，颇显没落。 一位肃然黑服，收剑倒握，傲然挺立，面容之上无喜无怒，纵是面带难言之叹息，却仍不失一派宗师气度。此人手中倒握着的那柄宝剑锋芒毕露，然剑式朴实无华，一股侠道正气直上云霄，单道一声“剑中英雄”！ 孤影的白衣剑客茫然的握起手中神剑，唯见得剑刃之上那五处细小却尤为显眼的缺口——破绽，这是自己身为剑客，五处足以在生死决战中死上千百回的破绽！？ “……我……败了？”孤影剑客似乎难以置信，自语般的喃呢着。 “……四弟，你败了。”黑服剑客神色一黯，如此言道。 话音终落，瞩目着二人的天下群雄却一时间鸦雀无声，似乎亦不曾想到过结局如此。 然，今时之果，莫非并非天下人所愿，故而如此寂静？ “好——！！！” 这个问题，被突然爆发的一声叫好所否定。 “‘天剑’无名剑胜‘天下第一剑’王远征！？” “哈哈！邪不胜正，果真乃天地之道！！” “哼！王远征，莫非你欺天下无英雄？今日败于‘英雄剑’剑主无名手中，你可还有话说？” “哈哈哈！甚么‘天下第一剑’？今日‘无双神剑’败于‘英雄剑’，这‘第一剑’之名理应易主！” “哼，王远征剑入魔道，胆敢闯杀上昆吾山，真乃十恶不赦！望‘天剑’无名将其正法！！” “……！？” 一声起，万声鸣。恰如多米诺骨牌，一牌倒，则诸牌倒。一时之间天下群雄俱是神色狂喜，欢呼雀跃，笑声震天，赞叹叫好之言不断。 黑服剑客被世人视作神明，万众期待；孤影剑客千夫所指，恶语相向。 回忆，就此一落。 “……”黑衣英容的中年男人稳坐座椅，手捧茗茶皱眉沉吟，似乎对于过往的记忆仍是记忆犹新，心中概叹悲愁。 身处中州东境的“春秋阁”师徒一行，连日奔波数日，终于来到了边境。虽说中年男人毫无倦意，然两位弟子免不得颠簸劳累，故而暂留于管道驿站中稍作休憩。 此处曾是东陈的国土，今时却已归天子化地，以此地为起始，再行一日时光，便可直达那一峦绝世之巅——紫山。 想到紫山，黑衣男子不由思绪万千，莫名升起几分唏嘘悲愁。 两位弟子，一位年方十六，端的是一位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少年郎，白衣素装，手提一副长木匣，恭恭敬敬的立于其师身后；另一位年约十岁，虽生的俊美，却不失年少英气，纵然一副叛逆的漠北面孔，配上那双奇异的重瞳鹰眼，仍称得上独有一份英雄气概。 师兄弟两人见得自家师尊沉思出神，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剑……”默然许久，黑衣男子却似喃呢自语。 “剑？”白衣少年郎一愣，却是不明师父自语。但转念又道：“师父，此地距紫山仅有一日之程，莫非师父因此又记起了前尘旧事？” 少年郎不愧自幼常伴于其师左右，不免亦能猜出几分其师心中所念。倒是一旁的漠北小少年懵懵懂懂，静待师父的回答。 听得弟子之问，那中年男人方才徐徐回神，淡然回答：“不错。每当记起紫山，不免亦想起多年前的旧事……” 那漠北少年手里捧着一本药书，本是漫不经心的上下翻看，却在听得师父如此一言后，竟忽然升起几分好奇，连忙丢开药书，问道：“师父，紫山乃是‘天下第一剑’王远征的道场，传闻世间无人胆敢私闯紫山。不知师父为和认为那铸就‘剑心’者必往紫山而去？” 中年男人听罢，尚未言语，却又听见白衣少年郎再问：“师父，师弟所问，亦是弟子心中所思。况且，‘剑心’之人，难道真乃如此重要？师父又缘何定要阻其进紫山？” 白衣少年郎自幼拜于中年男子门下，天资聪颖，且天生气度不凡，故而倒亦有几分少年傲气。这几日见得师父将“剑心”者视若天人，如此奔波，不免亦有好奇，更有几分比较之意，故而如此一问。 “……”黑衣男子品茗不言，似乎仍在沉思之中。两位弟子见此，不由再相视好奇。 就这般沉寂片刻，那男子却忽然反问道：“你等可知，紫山历代传人皆是何等人物？” “这……”俩弟子纵然颇知晓些有关紫山的只言片语，却亦对师父所问知之甚少。 “每一代紫山传人，皆是身具‘剑心’，终成‘绝世无双’的惊天剑客——‘紫山六剑’，唯有‘剑心’之人方可练就。”见得弟子不知如何回答，那男子却闭目自答。 “啊？！”俩弟子俱是大惊。旋即，少年郎与漠北小少年似乎不约而同的悟到些许玄机，不由惊道：“莫，莫非，那新具‘剑心’者将会拜在紫山门下？” 回应二人，唯有其师淡然点头。 “那，师父您又为何马不停蹄地的赶来一阻？” “……因‘紫山六剑’，乃是不可再流传于后世的绝杀无情之剑……” “……为师不想再有人踏上这条不归路。” …………………… 紫山之巅，似空中阁楼般独立于尘世之上的‘六剑楼’，宛如九霄之上的神居，低首云海翻腾超脱尘世，抬首直视苍穹天海，颇显天外有天之感。 仿佛，屹立于此绝世独楼上，便可俯瞰凡尘几何，笑谈天地大同。 而如今，一行三位少年人却突兀般立于‘六剑楼’前，仿若自凡尘而来，叩问天宫的下界凡人。 叶可凡回首一望，却见得身后悠长的绝壁栈道。再低首一看，早不见凡尘世界，唯有那望不见边际的飘渺云海。而这条悬空嵌于山壁之上的“云海仙途”真乃世间奇迹，毫不逊色于这天下绝楼。 然而，一路背着自己踏上紫山的，却是身前这位手持古剑的友人，秦昆。 “这……这就是天下第一绝楼？！”眼见着这座屹立与九霄，与紫山共存的东陈绝楼，作为一位早视王远征为偶像的断氏少年断惊觉，自是难以抑制心中泛起的惊喜赞叹。 “昆哥儿。”小狐狸扯了扯友人的衣袖，眼见这屹立于尘世之外，巧夺天工般壮丽的天下绝楼，亦免不得咂舌惊然。 不曾想，这方天地，竟有如此精巧宏伟的不世建筑！？ “……”秦昆仍是提剑不语，锐如利剑般的眼眸倒映着这栋绝楼，但手中古剑却在冥冥中低语着：是了，那位即将改变你命运的男人，便在此等候着你。 天下第一剑，第七代紫山剑主王远征，独号“绝世无双”，曾一剑独斗昆吾八大雷劫，剑问天下，惊天地，泣鬼神！！ 命运？ 不知道，亦不需知晓。少年人清楚的感应到一种仿佛来自内心深处的呼喊，呼喊着自己来此，呼喊着自己的归宿。 为剑生，仗剑死。 带着这般使命感，曾在大漠中与友人们许下神圣的约定，亦在今日为完成这份约定而踏上寻求掌握自己生死的力量。 一如他执着于手中剑那般，“剑”亦在回应着他，指引他一步步向着这绝世奇楼而来。这是他的宿命，亦是紫山的命运。 在无人知晓的过去，每一个时代中，都曾有过一位少年，一步步踏上这座古老的山峰，追求这不世的力量，以手中之剑，改变天地的命运。 恰在此时，叶可凡一抬首，却见得一位稳健的祥和老者缓步而来。不错，正是午时曾在山野竹林间阻拦一行三人的那位老叟。 “老朽姓董，乃是紫山‘六剑楼’的老仆，逢剑主之命，在此恭候两位公子。” 原来，老叟果真是“天下第一剑”的仆从。更想不到，一位徐徐老者，竟能健步如飞，早早重回峰顶等候着自己三人，当真老当益壮。 “啊？”许是这位老人家总是慈眉善目，叶可凡倒亦不太怯生，小手儿抓着友人的衣袖说道，“昆哥儿，是中午那个老人家。” “嗯。”剑心少年点首示意。 倒是那位断氏少年略感诧异，只是，尚未及时细想，手中所提的“无双神剑”却突发异状。 “啊？！” 铮——！ 宝剑剧烈的颤动，在空气中凭空迸发一声悦耳的森然剑鸣。铮然神锋脱手而去，化作一道赶月流星，直逼“六剑楼”。 锵！ 神锋归鞘，那经由似镜般光滑剑刃所倒映的寒光，刹那间收敛，仿佛不曾存在于世过。正所谓仆有主，剑亦有主。 而此时此刻，手握着这柄已然归鞘的“无双神剑”之人，却是一位孤影白衣，神色冷俊，立于绝楼之顶的青年男子。但见其人目若穿天神锋，眉似出鞘神锋，披肩散发。然而，最让人惊骇的，却是他眉间亦同样有着一道赤红的剑痕。 “……？！” 秦昆，叶可凡，抑或断惊觉，在这一刹那皆是怔住。是的，此人正是那位“绝世无双”的天下第一剑，王远征！ 纵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叶可凡的心中仍是萦绕着一种莫名的直觉，眼前这位方才映入眼眶的男人是如此的不凡，仿佛，他并非单纯的一个人类，而是一柄早已位列神兵的绝世圣剑，可断世间万物，乃至——时空。 他的眼眸，深邃且更教人胆寒，仿佛深不见底的渊潭。没有人能在他的眼中觉察到些许情感，恰似无心无念，无欲无情，这天地间，又有何人能再有此等气魄？ 小狐狸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秦昆与断惊觉？ “……你，来了。”孤影剑客淡漠的眼神俯瞰着一行三位少年少女。 命运，亦在冥冥中呼唤着他，要他在此等候着一位命中终来的少年人。今日，这位命中注定之人，又是否到来？ 而剑客口中的“你”，又指代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