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六剑楼阁
第四十七章，六剑楼阁 紫山小道，云海飘渺。 “哇！好，好高啊！”叶可凡虽说疲倦，然见此奇观，亦免不得一时亢奋。 三位少年人沿着崎岖山道一路向上登来，不知不觉间离这广阔大地亦不知几许距离，回首张望，已是云海翻腾，不见苍龙不见山，自叹得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倾听云海流动的妙音，感受着置身高山绝巅的寒风，俯瞰尘世的感觉的确奇妙——超脱人间，如神明般置身世外，仿佛天地间的一切皆掌握于自己的手心。 抬首望天，又单见得云雾隔天，终不见紫山之巅。这番情景颇似天外有天之感，但凡见此绝景者无不为之叹服。 “嘁，好没见识的小妖精……”断惊觉如此讥讽道。话虽如此，然这小少年亦终究是孩子心性，嘴上虽满是不屑，可一双大眼却来回瞄着紫山绝景，满心赞叹。 仗剑的少年只是侧目一瞥，淡声轻语：“的确是美景。” 秦昆此刻心中，唯有手中剑的剑语，纵使紫山美景如何壮丽，亦难夺其眼。对于“剑”的执着，少年人已达常人所不能及的境界。 任何人皆有这番情况，当完全浸于自己的世界时，外界给予的压力，都会在顷刻间化解无踪。 “哼！”听得断惊觉的讥讽，早已是筋疲力尽的小狐狸倒亦没了较劲的心思。 这一路走来，从早至今，滴水未进，叶可凡确实再无气力，若非不想再拖延友人一直强撑，怕是早趴在地上撒泼哩。况且，作为昔日男孩的思维仍然左右着她的大脑。 男人，终究不想认输。 “你累了。” 变身女孩的耳旁传来一声轻语。这是剑心少年的声音，语调间虽是平淡，却仍带着关切。 “啊？我，我没什么事……还，还能走。” 显然，口是心非。 秦昆听罢，不理会友人的逞强，只是在山道旁的就地而坐，横剑闭目，对断氏少年如此言道：“断小兄弟，你先行一步，我与可凡稍作休憩便会赶上。” 小狐狸问言一愣：“欸？！” “啊？秦大哥？”断惊觉似乎颇为惊奇于秦昆对叶可凡这只狐妖的关切。或许，作为一个涉世为深的昔日望族，根本理解不了两位异界之人的情谊。况且，对妖类的蔑视本就是中原人历来的思维。 然，落魄少年心中对于秦昆本人尚有诸多疑惑，又怎会先行？故而，只听断惊觉言道：“秦大哥，既然你我是一同而来，现在又何必分开？况且，王世叔似乎亦不急于收回神剑，倒不需急于一时。” “……嗯。”抬首睁目，对断氏少年稍稍点首示意。 两人稍做交谈，可在一旁的叶可凡却略感不快，只是亦深知友人乃是出于关切，但这对女生般的关照呵护，亦教其难以接受。 “哦……”怏怏一答，叶可凡便在友人身旁抱膝坐下。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无能，即便是阴阳颠倒的变身女孩儿亦不例外。像所有少年郎那般，叶可凡亦曾幻想过踏遍千山万水，只可惜昔日尚是男儿身时便无此能力，更遑论如今这般娇弱的女儿身。 自梦醒紫山以来，又何曾安心的休息过？夜夜重复着大漠之夜的梦魇，脆弱的心儿，似刀割般伤痛不已。无论rou体，抑或精神，早已疲惫不堪哩。 只是，相比于这般程度的劳累，因阴阳颠倒而被友人如待女子般保护的感觉，却刺激着叶可凡仅存的些许男性尊严。 这看似颇有些无理取闹，然小狐狸终究阴阳初换，无法适应亦理所当然。 许是女孩儿面容上的不快太过明显，只听得秦昆如此问道：“你不开心？” “……”叶可凡鼓着腮帮，也不言语，十足一副生闷气的架势。配上这狐耳狐尾的粉嫩女孩模样，倒亦有几分可爱。 见得两人如此，一旁的断惊觉倒颇显费解。纵然自知见识尚浅，但记事以来从未见过有人这番优待一介小妖。 不曾得到女孩儿的回应，秦昆自认为此刻不宜再问，故而闭目默然。一时之间，气氛又默契般归于略感尴尬的寂静。 只是，纵有一颗“剑心”可洞察人心的波动变化，亦无法猜透友人心中复杂多端。 “……”还刚算较劲片刻，却忽然间又听不着友人的询问，反倒愈发让叶可凡觉得委屈不快。 人心总是矛盾的，“口是心非”往往才是人之常性。至少这一点，即便是“剑心”亦猜不透。 不会多问一句吗？就一句！小狐狸内心如此“咆哮”着。 “昆哥儿。”似乎是不甘于这番刻意的沉默，女孩儿终于沉不住气，打破了这份刻意营造的平静。 “嗯？” “你……你，是不是把我当女孩子了？” 听罢，仗剑少年却是一怔。 的确，纵然这位友人在自己的记忆中曾是一位男孩，纵使天性柔弱，但男子始终是男子。然而，自初临此方世界后，见得叶可凡等三位昔日少年由男变女，阴阳颠倒，即便自己一时难以适从，可仍是于情理中视之为娇柔的女子，颇加照顾。 想到这番，又不免再愣神。虽然自己的照顾是出于情谊与好意，但似乎从未考虑过她们曾身为男性的思维。相信，即便是自己亦不愿被周遭之人视作女性而加以照顾，这一点，不单单乃是性格原则使然，更是作为男性不容认输的原则。 可凡如此，那，当初的林美人与约翰又是否如此呢？ 再说叶可凡，见得友人不曾直面回应，倒似几分默认之感，顿时一阵泄气，嘟囔着：“我，我知道昆哥你是为我好，想多照顾我……但是，我不喜欢……不喜欢这样——我真的不想被你当成女孩。” “哈？” 提着“无双神剑”的断氏少年闻言立时皱眉困惑。对于这位小少年而言，女孩儿此刻脱口而出的话语，太过匪夷所思哩，这天下岂有这样的女子？ “……”秦昆默然不语，或者说，即便是心如止水，此刻亦不知该如何言语。 “因为，即便现在阴阳颠倒，我也是当年的叶可凡。”接过前言，女孩儿固执的说道，但眉宇之间却少了几分往日的怯懦幼稚，多了几许坚定偏执。 不错，即便如今rou身已化女子，但她的思维，她的“灵魂”终究是男性。 曾身为男子的尊严，教其本能的畏惧如今女性的身份。这并非甚么懦弱，历经这等阴阳变换的变故，加之女子身的柔弱无力，叶可凡的神经早已敏感脆弱，她需要的是来自友人的认同。可惜，这份认同却迟迟未来。 想必，林美人与约翰亦是如此。 恐惧着自己永无回归男儿身之日；恐惧着自己终因如今的躯体而愈渐女性化；更恐惧着未来的某一日将遗忘自己昔日男儿的身份。这份恐惧，难以言喻，旁人更无从感同身受。 终听得友人的心语，少年人愈发默然，但神情间却亦有几分释然。他沉默不语，因为知晓友人需要倾诉心海堆积的恐惧。 一旁的断惊觉难以听明二人的交谈，故而亦是不言语。一时间场面再一次归入尴尬的寂静。 “……”忽然，秦昆仗剑起身，问道：“还能走吗？” 被询问的人儿，自然一怔，不免答道：“啊？走，走的了……吧？” 纵然小狐狸先前言语何其坚定偏执，但这娇嫩的女儿身却真乃是无力再行，故而回答之时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话音未尽，女孩儿却突然感到躯体一轻，竟被剑心少年拉起，待得缓过神来，却见得秦昆已背对着自己俯下身子，似乎有意背起自己。 “欸？昆，昆哥儿？” “秦大哥？” 对于叶可凡与断惊觉的诧异，秦昆却难得的多加解释：“可凡，男人是不会放弃兄弟的。同样，如果不能接受兄弟的帮助，又如何谈的上男人？我背你上山。” “呃……？！”小狐狸为之一愣，旋即诧异渐渐散去，随之而来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与慰藉，“嗯！” 是了，即便自己如今失去了男儿身，但不可再失去昔日男儿仅剩的尊严。 言罢，立时跳上秦昆的坚实的背脊。随即，少年人亦背着女孩儿起身，回首言道：“断小兄弟，走吧。” “啊？！哦，好，好，咱们上路吧。”直到此刻，断氏少年方才猛然自诧异中缓神，手提神剑，惊异于眼前这对一人一妖的人儿到底是何关系，又是何方神圣？ 一切的一切，皆藏于落魄男孩塞满困惑的心海，却无人能为之回答。 亦不知是否天意，恰在此时，忽的刮来一阵大风，刚而不强，顺势之间便将弥留于山林间的飘渺云雾缓缓吹散，驱尽遮挡三人视线的最后障碍，单道是“拨开云雾见青山”。 一行人不由抬首相望，却见得一栋犹如天宫般屹立于紫山绝壁上的空中楼阁，宛如九霄神居，低首便可俯瞰凡尘春秋，抬首亦能笑谈天地大同。 “六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