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心之一方
第五十五章，心之一方 朦朦胧胧，似幻似真。 仿佛置身于虚无的云海世界，既无光亮，亦无阴霾，看不清退路，更不见前方。然而，心却意外的平静安宁，毫无杂念。 敢问此为何方天地？ “心”之所在也。 心神微颤，在无声中感应着这番奇妙的感觉，犹若羽化飞升，飘飘欲仙。 “仙”，这是一个满是神话的字眼。古往今来，为了追求这一境界，又有多少人前赴后继？星河彼岸的那个世界是这般，如今这方世界亦这般，从未有人对此停歇过。 然而，仙，到底是什么？那位古老的先贤老聃是否是所谓“仙”？ 或许，这又将是一个永恒的谜团。 “那么，我又为什么‘求仙’？”心头蓦然萦绕起这番疑惑。 是啊，为什么而求仙，为什么追求力量？ 一行年轻人，他们本是涉世未深的平凡少年，却因一场莫名的奇遇而从此踏上一条永无归途的未知长路，然而，愈是未知，便愈发畏惧。对于人类而言，未知的事物永远笼罩着一层教人惧怕的面纱。 没有对于冒险的渴望，同样没有所谓快乐。当“不平凡”突如其来之时，年轻人所得到的，只是难言的恐惧。 还记得那一夜在大漠之中拔起“虹方”的那一刻，更记得与友人们许下神圣约定的那一幕，年少的心便悄悄下定了决心，愿以自己的一切来守护伙伴，寻找归家的“路”。 然而，现实却永远嘲弄着他们此刻的“不凡”。一次次的遇险，一次次的生死游走，少年人手中的剑却保护不了任何人。 被迫失散于漠北茫茫人海，眼见友人跌入无尽深渊而无力阻止，一切的一切皆因自己的太过弱小，甚至，连自己也拯救不了，遑论他人。 “我要变强，强到，给予友人们绝对的保护，而非注定的伤痛。” 当少年人在悲痛的噩梦中苏醒之际，那颗本是柔软的年少之心却被铸就为铮然“剑心”。或许，在那一刻他便预感到了将来的前路注定为剑所铺就，“为剑而生，仗剑而死”。 但是，他不曾后悔，亦永不后悔。因为，所谓强者，永远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 “当你拔起这柄‘虹方’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便与此世相连，永无回归‘故乡’之日。” 那道恍若太古余音的话语，至今仍旧记忆犹新。 命运？玄而又玄的词语。 然而，即便天命所定，那又如何？既然无怨无悔的走上这条注定“与剑相伴”的强者之路，那么，便要用手中的剑将命运紧紧把握。 是了，正因如此，少年人方是踏上了紫山，遇见了那位屹立于紫山之巅的孤高剑客。 这是他的命运，亦是紫山，乃至王远征的命运。 是了，我要变强，强到足够把握自己的命运，强到足以给予友人们绝对的保护而非注定的伤痛！ “我要成为强者！” 在少年人明悟心愿之际，体内那颗勃动的剑心愈发冰寒，犹若寒铁神剑，锋芒莫敌。 眼前飘渺缠绕的虚无云海赫然消散，然而，一座壮丽高峰却因剥离的虚无而显现而出——紫山 这座耸立于东陈的天下绝山为何在这方虚无梦幻的世界中？ 少年人不曾深究，他只远远的眺望到，紫山绝巅之上一道青光寒芒在虚无中闪耀。 那是一柄剑——一柄，名作“虹方”的傲然神锋。 他将因此剑而踏上“绝世无双”之路，而此剑亦将因他同样走向“绝世无双”。 ……………… 缓缓睁开双眼，自那虚幻的心之世界重归现实。 然而，少年剑客却亦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决然踏上这条毫无退路，注定永世孤高的“绝世无双”之道。 道心初成。 那颗勃动的剑心愈发冰寒，这股寒意在少年人愈渐孤冷漠然神情，以及似剑般锐利的眼眸中淋漓尽致的浮现。 “……昆，昆哥儿……”小狐狸似乎亦感觉到了这股自友人身躯内无法内敛的寒意，更惊骇于他此刻愈发锐利无情的眼眸…… 记忆中那位阳光的年轻人，仿佛已经逝去了，而他眉心的那道赤红剑痕，似乎在宣告着又一柄“圣灵之剑”的诞生。 那位孤高傲立的红衣剑客背对着自己的弟子，本应冷漠无情的面容却蓦然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为何而笑？ 只因，这柄新铸的“圣剑”，终有一日将承接“绝世无双”之名，再令天地为“紫山六剑”所震撼。 …………………… 紫山绝景，山林古道，青竹剑痕，杀阵暗起。 一行师徒三人又是驻足于此。 为首的黑衣男子满面凝重，虽不失宗师气度，却亦难掩心中焦急；身后两位急急赶来的弟子却是急急赶上，显然难以跟上自家师尊的踪迹。 为何又驻足不前？只因身前一片看似寻常的翠绿竹林内，实则满布杀机——断竹剑痕，透着森然寒意，微弱的剑气于齐齐断口扩散而出，弥漫于竹林间，虽似毫无危险，然而，只要再多踏一步，这般剑气便会立时凝为那股万灵颤栗的“无双剑气”，一剑挥出，势必绝杀无情。 曾踏足此地的秦昆，不过剑心初铸，未入修行，在王远征有意安排下，亦可窥出其中玄机，何况是这位修为同样超凡入圣的黑衣男子？ 竹间窥剑，这道凭依于整座紫山绝境而起的剑阵此刻已显露出了它锋锐无情的锋芒。至少，便是黑衣男子，亦无十足把握破阵。 “剑一，一剑隔世。” 两位方才急急赶上家师的弟子尚未缓过劲来，却蓦然听得师尊如此低语，不由一怔。即便是白衣少年郎亦全然无法觉察竹林间的玄机所在。 “……时隔廿载，四弟修为果真是深不可测，单单只是‘剑一’便可将我拦于此地。”黑衣男子虽是这般说，然则，面色一凝，却是愈发决然，亦不顾弟子们的困惑，似自语般又道：“剑生双刃，伤人伤己，凡事太进，势必早尽，四弟你又何苦执迷于此？” 说道这番，却是决然踏出一步。 锵——！！ 赫然间，竹林内百竹摇曳落叶，生机衰败，弥漫于此的剑气轰然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神速，凝聚为一道惊世骇俗的无双剑气，剑气化形，竟有几分“无双神剑”之影，孤高无情、断杀生灵的盖世锋芒尽显无疑！ “啊！？师父小心！”白衣少年郎大惊失色，这般惊世剑气，这番无双锋芒，敢问世间有何人有这般不世神通，又有何人能挡这一剑神威？！ 有！ 纵然这一剑石破惊天、无情绝杀，足教天下生灵为之颤栗，但既有必杀之剑，便亦有救世之剑，但见黑衣男子虽面色凝重，却骤然一挥剑指，一道光华溢彩，犹若盎然春风的无形剑气立时迸发而出，卷动因无双剑气而凋零的竹叶，刹那间化作一道青竹绿叶所成的剑影，与直劈而下的无双剑气交锋一处，顿时爆发一阵轰响，强烈的劲风裹挟剑气与竹叶四散而开。 黑衣男子虽屹立不倒，然则两位弟子却已被气浪惊推，若非白衣少年援手，那褚天楠怕是早已被风卷起三尺有余哩。 前者刚猛迅雷，暗藏杀机无穷，纵然孤高傲世，却难掩圣灵无情，故而一剑挥出直教青竹纷纷败亡，颇显绝杀之意；后者虽流光溢彩，然则强韧有余，锋芒不足，故而相击之下立时击散，不过，后者深藏救世剑意，纵使威力不及，却转瞬间再续亡竹之生机，本应凋落的竹叶亦如奇迹般重归竹上，端的是神妙非凡。 两者虽各走极端，难判高低，却已教在旁观望的白衣少年与漠北少年瞠目结舌，惊为天神。 但，这不过是初步交锋，虽看似惊天动地，实则无论剑阵抑或黑衣男子，皆未尽余力。 剑阵相融于紫山，无双剑气生生不息，一波暂消，一波又起，但先前交锋余威未尽之际，本因交锋而一时散去的剑气再凝一处，以一道刁钻的轨迹，竟又是一剑直刺而来，势若惊雷，不死不休。这反手一剑方是绝杀所在，其乍现锋芒远胜先前。 这终究是王远征历经廿载修行之精华所在，黑衣男子虽欲力破剑阵，却又岂是简简单单？ “师父！？”两名弟子在后心神俱惊。 “……！”男子亦不答话，以其不世修为与半生相识之熟悉，又岂能算漏“六剑剑一”诡变之奥妙？故而再以剑指一挥，刹那间无数霞光剑影纷飞而出，犹若天庭神箭，倾泻而来，意欲以力相抵。 两者暗藏之后招方是破阵之关键所在，虽无惊天之象，然，便是那懵懂的漠北少年，亦清楚知晓，其中威力究竟是何等惊世骇俗！ 然而，故事往往都带有戏剧性。 本应携雷霆万钧之势，一剑索命而出的无情圣剑，却蓦然间剑气消散，重新弥漫于青竹绿林间，一切重归平静，仿若剑阵从未开启。 “欸？” 意外，果真是万分意外。 剑气平息，黑衣男人瞬息间内敛真元，收放自如。向来沉稳的面容却突然间缓和许多，只因，他的眼眸映入了一位年迈熟悉的身影。 董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