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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诡棋诡剑

    第七十六章,诡棋诡剑

    紫山六剑楼。

    示剑阁内,对坐一对师徒,案几上摆放一方棋局,一旁则是恭敬的端坐一位老仆。

    局中棋子密密麻麻,却又摆放无章,好似胡乱安放棋子。再一看,两罐棋笥皆在王远征身旁。看来,这并非是对弈,而是在摆弄棋局。

    莫名的棋局,莫名的专注。

    秦昆注目着棋局上乍看下纠缠不清的黑白棋子,似乎在等待自家师尊的妙手落子,来一改此刻混乱的局势。

    “昆儿,这一盘棋,你有何感想?”手中捏起一颗白子,王远征如是问道。

    闻言,剑心少年却是一怔。说实话,对于棋艺,经这段时日之学习,他亦能略知一二,寻常残局亦能看清些许关窍。但唯独今日师尊摆下的这一盘残局,却是全然看不出所以然,似乎,仅仅只是胡乱摆弄罢了。

    默然摇首,表示不知其中关键。

    “嗯。”无双剑客稍稍额首,却突然落子,顿时白子胜势突显,竟在如此混乱的乱局之中,将困于黑子置于死地。

    “!?”不消说,秦昆亦是大感惊奇,在混乱无章的棋局中,这一落子,居然让局势瞬时明朗。此刻,处于天元周遭黑子尽数被困死。

    “如何?”无情的剑客,再问。

    “白子胜。”剑心少年却是不再迟疑,如是说道。

    然而,回答却是出乎意料:“是麽?”

    言罢,旋即再行落子数回合,忽然,又见一粒黑子落定,局势又立时逆转,将先前困死天元附近黑子的白子,竟又被更外围的黑子反困,如陷泥沼难以抽身。莫非,是一场局中局?

    面无表情的男人却是再问:“又如何?”

    棋局在短短数回合间连番逆转,本是混乱的局势却愈渐明朗,其中似有更多玄机未显,一时间,秦昆亦难下判断。

    突然,少年人剑目一凝,将目光落于黑白棋子中的某个间隙。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破绽,准确的说,乃是先前局中局的展开之后的破绽。

    许是觉察到了弟子心念,王远征捏起白子,顺着目光,落于那一处破绽所在。登时,白子在混乱之中竟又寻得一丝生机。

    再行交替三回合,白子蓦然跳出枷锁,隐成腾龙之势,黑子再陷危机。

    好一盘风云惊变之局,在棋盘上落定的棋子,一步一落,却是引动其中时势变化,玄妙万千。即便是秦昆对棋艺只是略知皮毛,经王远征点拨,亦能窥得几分关窍,或许,再行几回合,又将是新的变局。

    恰在此时,王远征却将盛放着黑子的棋笥推给了自己的弟子。显然,这位无双剑客,很想知晓弟子对于此局的看法。

    剑心少年坦然接过,抬手捏起一颗黑子,心海却是不断思量着棋局潜藏着的变化。而他,又该如何落子?

    ……………………

    却说紫山败剑孤崖,已然雨停风尽,徒留一地狼藉。草木山岩,在先前一场莫名的杀机中被击打的千疮百孔,然而,教人惊异的,造成如此威力的物件,竟只是古琴与百剑上未干的雨露。

    躲在某块巨岩背后的叶可凡白着小脸,在危险消逝之后,方才敢探出头来,额间尽是冷汗。

    你奶奶的,这刚刚要是多走一步,肯定被打成马蜂窝。

    身在古琴旁的断惊觉,眼见小狐狸未有危险,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亦未曾想到,拨动琴弦竟能引发这等可怕的威力。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至于那一篮子饭食?自然是被打成了浆糊一般的碎屑。

    “……没,没事吧?”许是此刻的寂静略显尴尬,断惊觉不由一问。

    “你,你你,你是想杀人啊?!”变身女孩一时恼怒,如是嚷道。

    闻言,心头升起的些许愧疚也瞬时消弭,气道:“我怎么知晓会如此?!再说你又来作甚啊?”

    指了指那一地浆糊似的面食,叶可凡亦是气恼:“还不是为了给你送饭,现在可好了,都给你糟蹋了!”

    “都说我亦不曾料到!”心说这小狐妖简直不可理喻,断惊觉真是气的牙痒痒。

    “嘁……”先前有惊无险,也不好多责怪断惊觉,叶可凡又问道,“我都还以为你小子已经离开紫山了,没想到还赖在这里。”在她看来,王远征如此不念旧情,换做他人,估计早便走了,倒是这个男孩却坚持如一。

    “平日都是董老前来送饭,没想到今番竟是你这个无礼之徒?”听得小狐狸这般讥讽,断惊觉亦不甘示弱,忽的,看见了小狐狸狐耳上挂着的铃铛,不由道:“惊妖铃?你果然还是成了‘妖奴’。”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番倒是提及了小狐狸的痛处,忙争嚷道:“那,那又怎样?好过你死赖在这里!”

    或许,两人天生冤家对头,真是处处作对。

    说到这番,断惊觉却是顿生得色。毕竟曾是中原的名门望族,对于妖类,天生有一种优越感,尤其是发现叶可凡最终还是成了妖奴,难免这种优越爬上了心头,反而是不再屑于与她较劲了。

    见状,小狐狸更是气的炸毛,却又无可奈何。

    “哼!老子走了,吃饭问题自己解决!“断氏男孩故作不理,反教小狐狸觉得吃瘪,一时气愤便匆匆离开了败剑崖。

    “……欸?”

    乍听得小狐狸欲离开此地,断惊觉方是一愣,心中竟莫名的升起了几分挽留之意。但话未及出口,却见女孩只余下了一道离去的背影。

    呆呆的注目着渐行渐远的人儿,自己的心,却分外的孤独。这近一个月的时光中,多数是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倾听败剑悲歌,这种孤独,却本不是他这般年幼的孩子应该承受的。

    只是,如今已是孤家寡人的他,却只能选择面对。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位一同倾听剑律的人,是的。

    绵绵细雨,再次突兀而来。败剑的孤崖,只余下了琴与剑,以及,孤独的男孩。

    ……………………

    秦剑心默然捏起一颗黑子,沉思许久,将目光定于乱局中的某处,就地落子,欲掐断白子腾龙之势。

    不料,王远征却立时落子,黑子仍旧难挡白子反扑。

    如此往来数回合,棋局之主动已然归于王远征所执之白子,一时间,黑子似走投无路。

    “如今又如何?”再问。

    “胜负未定。”虽说此刻白子再显胜势,但手执黑子的剑心少年,却是蓦然惊觉,此刻的棋局,已从初时之乱局,愈渐明朗,如今,这场棋局的变化,好似千千万,一方落子便可逆转时局。

    但若只是如此循环逆转,又有何意义?若所料不错,其中必藏有制胜的关窍。那么,关键在何处?

    一时间,竟有所踌躇。

    “嗯?”恰在此时,少年人却是霎时一愣,紧盯诡变的棋局,竟在其中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是了,熟悉。是见过这残局?不,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仍是源自于“剑”。

    ……剑二,荡剑绝杀。

    不错,必是虚虚实实,诡变莫测的“六剑之剑二”!

    勃动的剑心,怦然一动,锐利的目光却是赫然投注于乱局惊变之启始,犹在天元周遭与白子纠缠的黑子。

    剑二虚实莫测,当日传剑,王远征出剑快绝天下,尽显绝杀无情之剑意,但秦昆看得一清而楚,更如烙印般永记于脑海之中。

    此局之关窍,便是剑二之关窍。

    “……!”

    蓦然,一子落定,却在乱局之始。天元周遭之黑子破绽尽显,若是白子再趁此追击,必可将此处黑子尽数置于死地。

    这又是为何?

    然而,无双剑客却在此时——弃子。

    “黑子胜。”在此静候的董老,慈眉抚须,似对自家少主可顿悟此局之意,颇为赞许。

    你问为何?只因,棋局虽有变化万千,然局中剩余之间隙,已然不多。若是依照先前如此循环逆转,届时势必和局。

    然而,若是弃天元黑子于不顾,舍命一博,可得缓转之余地,再行一十三回合,黑子胜;若白子仍是视若无物,再行两回合,天元白子尽死,黑子胜。

    秦昆虽初窥棋艺之门道,但若顺剑二剑意之思维,亦能看穿此局变化走势,从而勘破关窍。

    无双剑客默然起身,不欲再有言语,转身离去。

    “谢师尊。”见此,少年人立时起身,额首一拜。

    “嗯。”对于自己的弟子,神色冷淡的王远征,却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言罢,便踏出示剑阁。

    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在等候他完成。是了,如今,已到解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