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雨及剑鸣
第七十五章，雨及剑鸣 “一剑惊天下，无双显锋芒。” 正如所有人所预料的那般，“东无双”重出江湖，誓杀东方无胜之举，已然轰动天下。 中原各地，乃至是漠北、西域、南疆，皆风闻此事。 惊的，不止是各方江湖道，便是各大修行大宗所代表的修行界，亦是一时震动不已。 而传闻中的主角，一位是犹如奇迹般一统中原江湖道的不世枭雄，一位却是曾剑惊天下的绝代剑宿。这两段本截然不同命运，却因小小的东陈断氏而激烈的碰撞交锋。 战义盟总舵十方校场之上，那柄绝世无双的傲然神锋好似在向世人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 谁也未曾想到，因断氏之亡，竟让这位年轻的世间枭雄，遇上了人生中最难逾越的险关。亦未曾想到，区区断氏竟能让那孤高的紫山剑主不顾廿年前的誓言。 或许，关于断氏一门的传说，又将在江湖道中流传的一个谜。 决战之期愈来愈近，而对于这场决斗的胜负，世人又是作何想法？一见战义盟今时之寂寥，便是一目了然。但不论如何，这场生死决战天下江湖道绝不会错过！ 然而，有一点却是始终未变——今后天下江湖道的故事，将由这柄“剑”开始。 ……………… 光阴荏苒，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抓不住，更留不住。 如今，却是入住紫山已将近一月，在不知不觉间，叶可凡渐渐适应了这天外天的新身份、新生活。 好吧，至少能勉强支撑哩。 没有多姿的千奇百怪、没有繁忙的生活节奏，在星河彼岸所熟知的一切，皆如过眼云烟，一去不返。唯有紫山六剑楼内，一日复一日，定式般的生活。 很久以前，她亦曾想过，这样无趣的度日是否能让她感到绝望。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纵然枯燥无味，但在这样一方完全超脱自身认知的世界，这般日复日的片刻安宁，不失为一份美好。 “呼！”扶着勾栏，深吸一口气，好似欲将体内浊气尽数吐出。 不得不说，紫山天外天的气象，着实壮丽非凡，真也似飘渺仙境，连呼吸的空气，也分外……稀薄。 “咳？！”空气固然清新，只可惜略显稀薄，缓了片刻，这才缓过劲来，“真难受……”顿时心下再无方才的惬意。 踩着木屐吱，伴着耳铃，却是莫名合奏一曲胡乱而又有律的韵调。 念想，没来由的飘向紫山之外，记起了早已失散的友人们。 他们还好吗？他们，又在哪里？当日的约定，能有兑现的一天吗？然而，对于友人的思念，却只能到此一落，只因这一天的活计尚未结束。 你问又要做什么？嗯，依叶可凡如今小小的身板，端茶送饭，洗碗涮筷，似乎已是最大能耐了。 今番，正是又要送饭。 是秦昆吗？当然不是，以他爱剑如命、废寝忘食的练剑修行的生活，即便腹中饥饿也会自行处理，全然不需要叶可凡多此一举。 “败……剑崖？好奇怪的名字。”小狐狸挠首好奇，手里提着一篮子面饼满头，别说还有些沉。 所谓去败剑崖送饭，乃是董叟的嘱咐。老人家推脱说古稀老者不堪于山道野路，却教叶可凡来受罪。在紫山这等高峰内上上下下的奔走，亦不是说谁都能消受的。 败剑崖，曾听董叟有所提及，但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仍是不曾去过。至于送饭给何人，却又是一说了。 嘶……欸？紫山上下，除了在六剑楼的几人之外，还能有谁？嗯，对，这么说的话……难道是断惊觉？！ 稍作联想，不难猜出个所以然。但叶可凡仍旧是一时错愕，但细细思量，似乎也是别无他选。无奈，只得先行去败剑崖一观。 却说此刻百剑遗落的败剑崖，又是何等面貌？ 百剑，败剑，以及一架孤零零的古琴，一切依旧未变，只是雨过初晴，再难听得那魅音般的吹雨霏声。 一位小少年端坐于古琴前，却不曾抚弦，是在呆呆注视着那一根根绷直的琴弦，弦上的雨水犹未干，好似一颗颗亮丽的宝珠，欲滴无处。 零落崖上的诸般败剑，稀稀雨珠点缀与剑刃之上，晶莹剔透，在风停雨尽后的初晴下，闪烁着别样的迷光。 好一派雨后朦胧的凄美，只是，又有谁，能感受到这份凄美下暗藏的妖魅杀机？ 败剑崖，象征着追逐紫山这道“光”的“影”之遗憾，好似注定接受这上天的怜悯，躲不开这绵绵阴雨。 淅淅沥沥的细雨自天而降，朦朦胧胧，再次将败剑崖笼罩在雨幕之中。 雨触剑刃，一种莫名的剑律在雨中奏起，吹雨霏声，音如鬼魅，却至始至终透着这股淡淡的惆怅，宛如“失败者”的叹息，却又杀机重重。 “……徵音？”一皱眉，对于自己的判断，断惊觉却是略带犹豫。对于音律，他并不是很了解。 不知缘何，断氏男孩突然很想勃动一次琴弦。是的，这念头在来到败剑崖这段时日以来，第一次出现。近一月的时光中，他只是默默的倾听雨声、剑鸣，以及不时被落雨勃动的琴音合奏，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想法。 然而，这却非一时心血来潮，好似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断氏男孩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拨动琴弦，勃动琴弦…… 心中的那道莫名的话语愈演愈烈，再难遏制自己想要拨动琴弦的冲动，幼小的手指，不免摸上了古琴。 或许，亦正因如此，全神贯注于这架古琴上的小少年，却是未曾觉察正在靠近败剑崖的某人。 指触琴弦，一拨。 琴音，骤响；百剑，齐鸣！！ 铮铮铮铮铮铮——！！ “啊？！” 琴弦的震动，致使音箱发出一阵琴声，点起一道古老的音律。而这神奇的音符，却莫名的引发百剑齐鸣之象！ 但见霎时间，琴弦上欲滴无处的雨露，却因这短促一拨的震动，而四散飞溅而出，一触周遭诸剑，带起金铁交鸣之声，颤动不已。其剑刃上遗留的雨水，更因此而转瞬间往四周飞溅，触一剑而动诸剑，剑鸣不绝。 说来话长，却只在电光石火间。剑剑相及，竟是百剑齐鸣，合奏这一篇莫名杀曲——杀机顿生！！ 百剑环环相扣，四散飞溅的雨水，此刻却似锋锐难挡的飞箭，洞穿阻挡道路的一切阻碍。 雨及剑鸣律杀人，好一曲送亡歌！ “啊啊——！？？？”又是惊恐的尖叫，却是女孩之声。不消说，正是前来送饭的叶可凡。难不成，今日她便要在此“因公殉职”？！ 瞬时，杀机顿消。好似方才被万箭洞穿，徒留败剑孤崖一地狼藉，。 “……欸？”断惊觉听得那一声尖叫，顿时自惊骇中缓过神来，却亦是立时明了来者何人。先前那般景象，杀机何其惊人，吓得断氏男孩忙四下寻找小狐妖的身影。 焦躁的四顾张望，正欲呼喊，却蓦然见得一位狐耳狐尾的小女孩煞白着小脸，面带惊悚的瘫坐在一块巨石背后，只在惊变平息后，才敢探头窥望。至于那块巨石？自然是被先前飞溅的雨箭生生打出几处恐怖的裂痕。 叶可凡惊恐的望向位于百剑核心处的断惊觉，似乎不曾料到先前突起的死亡阴霾，真真是九死一生。刚刚哪怕是多走一步，只要踏出这块巨石的背面，立刻便会被雨箭刺成马蜂窝，别提死相多残。 那一篮面食，自然难以幸免，尽数摔在了地上，更有一部分已然被雨箭打成了浆糊似的碎屑，看来，今番断惊觉的午餐，是报销哩。 “……你……你……你他么……想，想杀人啊？” 一时间，小狐狸与断氏男孩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这莫名而来的话题。 …………………… 六剑楼内，示剑阁。 历代紫山少主修行研习之所，其内藏书众多，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皆略有一二。而此刻，这对紫山师徒，却是对坐阁中，两人中间隔着一方案几，案上摆放着一盘黑白棋子，唔，原来是对弈。两人身旁，则是端坐着一位老仆，亦便是董老。 若是小狐狸在此，必定是诧异万分——整日沉浸于练剑悟剑、剩余休憩时间亦不断翻阅古书的秦昆，竟能在此与人下棋。更教人惊奇的，是那成天面无表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远征，竟会有闲情与自己弟子对弈。 盘中棋子却是密密麻麻，看似难分难解，实则毫无逻辑，所谓落子更似胡乱摆放。莫非二人皆是不通棋艺？再观对局的师徒二人对于棋局变化，却又是分外关注。 再一观两罐棋笥，竟皆在王远征身旁。原来，这非是师徒二人对弈，却是王远征一人在摆此棋局。 只是，这一盘棋局，却是摆的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