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涌动（上）
第八十六章，涌动（上） 剑客，倒握神剑，孤傲的伫立于高台之上；枭雄，跌落尘埃，昔日的皇图霸业就此梦断终焉。 这一刻，威震天下的战义盟便赫然瓦解。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亲眼见证十方校场内决战落幕的人绝不会质疑这一点。 死了？ 这场所谓的决战，在不过刹那之间，便已戏剧性的终结。甚么狂途霸主，甚么威震天下，在这位绝世无双的剑客面前，皆不过过眼云烟了，不值一提。 愣了，不及反应，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江湖异客们，只是这般呆滞却又似惊愕的注目着眼前的一切。 轰——！ 又是一声轰鸣巨响，这十方校场之内，竟赫然迸裂一道犹若深渊般的剑痕，惊醒四方看客。显然，锋锐的无双剑气，早已在刹那间割裂大地，尽显神威。 “！？”天，世间如此神威惊世之剑，这，就是“紫山六剑”！？ “看，看天……被斩断了？！”惊骇的声音，并未平复。 众人不禁抬首望天，蓦然，惊作天人。 你问为何？只见，本应遮蔽日月的万里云霾，竟直径被冲上云霄的无双剑气之锋芒一分为二。乍看之下，好似连苍穹，亦被这超凡入圣的绝世仙剑一剑斩断！！ “绝世无双……！？”惊骇万分的人群，人们颤声低语着这四个象征“光”的字眼。 传说，若只是传说，人们只会当做饭后谈资。然而，今日却能亲眼一睹“传奇”的威势，若非亲眼所见，世人又如何能够想象，世间竟有这般恐怖的剑术？ 是的，斩裂天地的圣灵之剑！ 这一剑，正是六剑之剑五，百步飞剑！ 神剑归鞘，孤高的剑客默然回身，不带丝毫神色，好似方才不过是做了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情的剑，恰如它无情的主人，真是绝配。 王远征踏步而去，未曾有半分流连之意，至于东方无胜死后重归纷乱的江湖道，他更未有丝毫在意。如今，诺言已然履行，又何必再多有逗留？ 世人只得惊愕的目送着这位孤高的绝代剑宿一步步离开，投以或恐惧，或狂热，乃至是憎恶的目光。但，不论如何，十方校场内唯是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没有人胆敢再阻拦东无双的去路，因为这一道光，他们只能永世眺望…… 战义盟余部？呵，又有谁会在意这些已然失去主人的丧家之犬？ 一步一步，无双剑客消失在了东方的地平线，徒留一众尚未从惊愕中完全回神的江湖 看客。 一剑惊天下，自此之后，这段故事将由“剑”来书写新章。 “我等之故事，真是难以终结？”一句近乎无声的低语，一位鹤立鸡群般伫立于人群角落的西域狂人。 他未曾露面与故友一会，但他的眼眸，却不知为何收敛了往日的玩味，始终透着淡淡的遗憾。是遗憾故人的抉择，还是遗憾于即将翻涌的江湖腥浪？ 言罢，唯是独自离开。 …………………… 天外云海，紫山之巅。 一位素衣少年人一手持剑，好似置身天外天的清灵圣域，被光阴所侵蚀的锈剑，在他的手中恰如出海蛟龙，别有一番玄异的韵味，卷动周身气海，一时间剑气四溢。原是秦昆在此练剑。 至于身旁，自然还是跟着狐耳狐尾的变身女孩儿，叶可凡。她无聊的蹲坐一旁打着哈欠，几欲昏睡，只得呆呆的注目着友人日常最为专注的活动——练剑。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单调生活友人居然能坚持至今。 果然啊，这种生活真是无聊。小狐妖如此想道。 剑，在少年剑客的手中，划出玄妙的轨迹，带着绝杀生灵之气势，演练着已然领悟的几许六剑精要。 剑一，一剑隔世！ 铮！ 一声迟来的剑鸣尤为悦耳，锐利的剑光在电光石火间划出一道诡变莫测剑影，暗藏着一记绝杀敌手的反手剑势。绝杀无情之意味，已有几分显露！ 剑二，荡剑绝杀！ 叮！却是一声奇异的剑鸣，好似弹剑之音。 其声未尽，剑式已了。仍旧是快绝天下的剑势，在流于表面的纵横二斩之下，则是万千变招之杀机。似乎完美的重现了传剑之时，王远征所施展的剑二。然而，亦仅仅只是“重现”。 “……”骤眉不语，秦昆不由停下了挥舞的锈剑。 “诶？昆哥儿，又怎么了哩？”挠了挠后脑，强打几分精神，叶可凡迷迷糊糊的起身问道。 “没什么……”回答，亦是不着情绪。虽然得师尊提点，但剑二之关窍，还需自己多加领悟。 恰在此时，冰寒的剑心却是莫名一颤。一时间，少年剑客的目光便立时投向遥远的西方。好似，亦预感到了远在千里之外，那场决定着江湖道命运的决战已然落幕。 “……故事，结束了吗？”还是，又揭晓了新章？ 闻言，叶可凡愈加不解：“哈？” 然而，秦剑心却不再回答。 小狐狸无奈，只是暗道自己这位友人近来亦是愈发神神秘秘了，总感觉自己难以揣摩他的心思了。 虹方剑在无声中归鞘，似乎已无练剑的心境了。 “回六剑楼罢。”剑心少年如是说道。 晨光依旧，只是练剑者的心却不复平静。不知缘何，秦昆的心莫名躁动，手中的剑似乎又在低语着什么，颤动不已，但唯独这一次，剑心少年却未曾明悟其中剑语。 此时此刻，犹在六剑楼顶阁某处，那一盆如冰晶般圣洁清丽的无情之花，竟突然绽放！？ 清灵异香，端的是世间鲜有的孤高之美。 美，美的圣洁，亦美的“残忍”…… …………………… 损毁殆尽的十方校场，一众目睹看旧时代终结的江湖人士，仍是意犹未尽般滞留于此，似乎还在回味东无双这一式不世仙剑的风采。 至于东方无胜，这位突兀般陨落的奇迹枭雄，人们只是投以怜惜的目光，以区区金身之修为，纵使身怀何等神技，终究难敌雷劫神威 然则，更有甚者却是冷冷发笑，抑或小人得志般出言讥讽。 所谓江湖人，多是趋炎附会之徒。至少这一点，东方无胜却是看的透彻。 本是死寂的校场内，嘈杂的议论却是蓦然响起。而此刻，一众失神落魄的战义盟帮众，却是齐齐聚在东方无胜的身旁，不知所措。 不日之前，这位引领着战义盟的枭雄，竟如此轻易的落幕终结，怎能不教他们感到无措？依赖于领袖的人，在失去其所依赖之时，总是这般，因为，领袖往往不单单只是所谓的领导者，更是某种意义上的精神支柱。 如今，这个支柱，却轰然崩塌…… 那，战义盟又将何去何从？眼见着盟主断绝生机的尸首，众人却顿感悲戚。 “败在东无双的剑下，东方盟主亦是死得其所，你等节哀罢。”蓦然，一声宽慰劝告自战义盟余众身后传来。 愕然定眼，却见得一长一幼的两位少年剑客。正是那春秋小店内曾现身过的两名藏剑峰门人。 年长的少年剑客英气逼人，言语间也不似那般见风使舵之辈，倒是真有几分劝慰之意，对于东方无胜亦无半分不敬。至于年幼的小剑客则是神色肃然，对于这位敢于破釜沉舟，与“绝世无双”的王远征一战的男人，亦是甚为敬重。 战义盟帮众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作答。看来，东方无胜之死对曾经统合江湖道的战义盟而言，仍旧是打击沉重。 恰在此时，又是一行人缓步行来，是三位道人。为首却是一位俊美的少年人，亦是劝慰：“东方盟主既已身死，还望诸位振作。”不消说，正是青烟峰盘龙宫一行道者。 少年道人面带悲悯，亦是为这位曾一统江湖道的奇迹枭雄感到些许悲凉，更为今后重归纷乱的江湖感到忧虑。 “对！”或许是少年道人的话语，激起了这些忠心帮众的血性，一位年轻侍卫立时义愤填膺，道：“王远征杀东方盟主，此仇不共戴天！报仇！” “对！报仇，报仇！！” “我等虽无能为盟主报仇雪恨，但昆吾仙山的罗神将与紫灵仙子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错，若是两位尊者出面，必能为盟主报此血仇！！” 一声本是善意的劝慰，却将仇恨的火焰，再一次引烧于江湖之中。见此，少年道人自身差异万分，一时间错愕失声。 身后两位中年道人皱眉不已，但亦是无可奈何，毕竟自家少主年少，更是心性纯良，无心之失亦是在所难免。 “此乃江湖道之必然，你无需介怀。”倏然，身旁却是传来这一声轻语。少年道人不由一怔，侧首一看，正是那藏剑峰门人。 言罢，两位藏剑峰的少年剑客便立时回身离去。 “嗯？”然而，离开的脚步却突然一滞。 原来，一位少年人的身前，不知何时竟静静伫立着一位霓裳红服的绝美少女，亦是世间少有的美佳人。虽身着中原服饰，然则眉宇之间却不似中原人士，颇有南疆之貌，凸显异域。 唔，原是一位南疆少女。若是这般说，此女定然乃是南疆碧瑶仙宫之人。 “……”突来的陌生女子，不着丝毫情感的美眸，与这位少年剑客对视一眼。 “……？”少年人一时皱眉，立时侧身而去，不做片刻停留。但不知为何，少女的容貌已然深深印刻于心。 一股暗流，在这重归纷乱的江湖道中，逐渐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