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涌动（下）
第八十七章，涌动（下） 昆吾仙山，天机阁。 一尊香炉，檀香渺渺，烟幻似梦，不知掩尽多少天机；古书竹简，排放有致，更添几分苍苍古意。 一卷本应无字的书，一位本该看破命数的人。 “东方无胜败亡落幕，江湖霸业一朝梦断！” 一十六字，冷冷清清的显现在一方玉简之上。而一旁则是一位年约不惑的道人，久久凝望着浮现于玉简之上的字句，皱眉默然。 是了，这一方玉简正是盛名已久的无字天书，传闻，此书可通天地，窥探命里乾坤，乃世间之重宝。而当代执掌此书者，乃昆吾仙山“邈”字辈第一人，邈远真人。 邈远真人一袭鹅黄道袍，拂尘一挥，无字天书立时卷合，浮现其中的字迹亦消失无踪。 恰在此时，一道赤金龙影，携盖世剑威，似流星陨落般飒然现身。一定眼，却是一位背负龙剑，龙行虎步的隐修剑仙。但见头戴披云摘星冠，身着绝尘黑虬服，背负三首飞龙剑，其人貌若英年，目似惊雷，却是刚毅凛然非凡！ “弟子邈远，拜见尊者！”不想，此剑客一经现身，这位昆吾“邈”字辈第一人亦登时跪拜，此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昆吾仙山内，唯是隐世修行，并已然踏足当世修行界之巅峰的八位雷劫大修行人，方可称尊，此人既是邈远真人如此敬重，必是“昆吾八大雷劫”之一。 不错，此人正是当日一剑自王远征手中救下紫菱仙子的大剑宿，独号“苍龙客”！ “毋需多礼。无字天书是何作答？”又是一位孤傲的剑客，他的语调间，亦带着与世不群的淡漠。 邈远真人年约不惑，然则苍龙客却似而立青年，两相对比倒是颇现怪异。 不敢迟疑，道人沉声道：“东方盟主终究难逃死劫，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哼……意料之中。”苍龙客面带不悦，显然，东方无胜之死亦非其所愿，“王远征啊王远征，没想到你终究是违背当年之誓。” 说罢，亦不待邈远真人再问，苍龙客便霎时踪影而去，只留一声龙吟剑鸣回荡在天机阁内。 “唉……”一声无奈的叹息，作为后辈，对于这几位尊者的我行我素，亦是颇为苦恼。心想该如何向紫菱仙子交代？日前仙子突离仙宫，被苍龙客带回之后，便旧疾复发，一时病危，如今尚在休养，若是告知其弟死讯，怕是…… 未及想罢，又只得是一番长吁短叹。 “亦不知‘罗神将’如今身在何处……” …………………… 江湖的风，江湖的雨，还有江湖的仇怨。 在东方无胜败亡的刹那，便注定了那位绝世无双的剑客，再无归隐的可能，亦注定，二十年前遗留的江湖腥浪，又会因其现世而在此席卷天下。 是江湖道的命运，更是王远征所选择的剑路。 影，追逐着光，除却遗憾与悲伤之外，同样潜藏着人心之莫测——恨，亦随之而来。 剑败，梦亦断。这是影子们共同的结局，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诚然接受。这种莫名恨意，永远充斥在“绝世无双”之剑路的每一程。 加之，当年“八仙论道”之际，惨死在无双神剑下的冤魂，亦在驱使着复仇火焰在人们心中燃烧。 或许，这方世界的诸多秘境，皆因王远征重临天下而留下了共同的话语：“他，来了。” 曾经，他们的恨意与血仇，因廿年前那场旷世剑诀后，王远征守诺永不离紫山而暂告断落，亦让他们的生命重归平静。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清宁，却被当年的守誓者亲自打破，勾起了他们本应深藏于心的仇恨，随之而来，却是无可遏制的怒火！ 这股本应爆发于廿年前的血腥狂潮，却似注定般再次翻腾，如暗涌般，在平静中等待爆发的刹那。 但，王远征真的不曾知晓吗？ 不，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抉择究竟会带来何种后果，但他不曾后悔，更不可能后悔。只因，他的无情终究难避挚友的情义，更因他所走这条道路“绝世无双”。 残阳余晖，拉长了孤高剑客独行的身影，一步一步，漫步前行。未曾百步一瞬，亦不曾流连沿路风光，不知怎的，王远征突然只是想这般徒步行走。 走了多久？不曾记忆，然则却是晨时至黄昏，少说亦近五个时辰。 风，萧萧瑟瑟，拂动着剑客的发丝，一人一剑，愈显孤独。 是的，孤独。 这，也是每一代无双剑客注定的必然吗？ 蓦然，前方一方村落遥遥出现在了王远征的视线。炊烟渺渺，原是晚膳时分。 顿足，锐利的眼眸所见之景，却是前方的岔路。一道直径，好似独行者所期望的那般，既无多余的行人，更无尘世的纷纷扰扰；一道，通向那一方村落，虽是亦能通往前方，却需横穿这些凡人所居之所，嘈杂而繁琐。 那，该如何前行？ “……” 似是难以抉择，剑客的步伐在此停留了许久。依照往日，前者应是最佳之选，空无一人的道路，既无多余的阻碍，亦无干扰己身的红尘纷扰。然而，今日，那颗冰寒的剑心却并非往日那般平静。 蓦然，心念一动，他的步伐再次迈动。但，所行的方向却是满是人间纷扰的小小村落……？ …………………… 紫山，六剑楼，示剑阁。 莫名烦躁的剑心少年，一如既往的徒劳擦拭着“虹方”剑刃上的斑驳锈迹。这种莫名的躁动，令他冰寒的心亦不免感到些许不安，甚至，连擦拭的动作亦略带急躁。 为何如此？好似，自己即将再次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唔，仍旧是冥冥中的剑语吗？但唯独今次，剑的低语他不曾明了。 “……” 一旁，是不敢言语的叶可凡，友人此刻难以平静的心，她亦能觉察到。女孩儿更加不知缘由，只是本能的感觉些许不安。 不论是秦昆，抑或叶可凡，自然皆是不知那一盆冰晶之花——百世无情——的盛开，更不知晓这一株圣洁孤傲的奇花与紫山，乃至与秦昆有何种联系。 或许，这一切只待王远征回归紫山之后方能知晓答案。但此刻的等待亦是如此的教人感到压抑。 孤山独立天外天，这紫山一脉的宿命，正悄然降临在这位异界而来的少年人身上，注定无法摆脱。 而一位即将到来的某人，亦将在不久之后改写他的命运。 这一条秦昆自己选择的登仙道，终究还是难逃天命的摆布麽？呵，真是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