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磨剑三试
时已入秋，九黎幽寂群峦之上，不少红枫染遍了山野，若登高峰而俯望，便能看到松枫横亘，红绿交错，美景怡人。 这一日是九月十五，于九黎谷上下而言，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因为九黎谷三年一度的磨剑之试将会在今日举行。九黎谷年龄在十五到二十一周岁的新生一代皆可参与此次试练。对于九黎子弟而言，磨剑之试可以说是改变人生的一个节点。 九黎谷远在世外，九黎子弟再无命令的情况下不得踏入俗世江湖，这是身为隐世古族世代相传的准则，不可违逆。毕竟隐世古族传承万载，底蕴超然，掌握着许多凡世不值得武功辛秘，天地机妙。若任由隐族人士踏入凡尘，在凡俗世事物欲横流中迷失了自我，难免酿出祸事，危及隐族根基。 九黎谷在内的几个古族如今依然实力雄厚，但千年前因为古族涉世而导致天下大乱的悲惨历史，依然被刻在各族的古碑之上，那是先人的利剑血液所刻铸的遗训，不能轻忘。这便是古族的强大之处也是其悲哀之处，拥有凡人无法比拟的先天优势，却也必须承担着凡人不需要背负的责任。 磨剑之试对于九黎子弟而言，是一次他们可以依靠自己力量对人生做出其他选择的机会。每一个九黎子弟，一生可以有两次机会参与磨剑之试，若能从众子弟中成功脱引而出，那么他便有选择去凡尘俗世磨砺的机会，成为九黎隐族在人世间的眼睛又或者是尖刀。 虽然依旧身负使命，但比起在群山幽谷中的闲茶淡饭，能够在江湖风雨中大展身手，快意恩仇，已经足够让九黎子弟那被九黎山泉凉透的血液彻底沸腾起来！ 若是两次磨练失败，终生不得出谷，只能如同往日一般守着九黎这一方天地的日月轮回，但若在磨剑之试中一朝功成，外面那个世界的大门便会向你打开，这种事如何不让这些九黎儿女心驰神往呢？ 这一日天还未亮，便有不少九黎子弟来到了校武场，不少人将手中的兵刃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也有人对着校武场的木桩挥拳甩腿热起身来。 九黎各族子弟早已相熟，今日见面打过招呼后，却都各自沉默，倒也不是因为试练将至而紧张激动得不知要说什么，而是磨剑之试终究是他们这些年轻子弟的竞争，既然是为了各自想要的未来，今日彼此都有可能是对方突围路上的敌人。若是现在欢愉谈笑，稍会可能便会兵刃相见既是如此，倒不如不要交谈言语，以免试练途中因为感情羁绊而影响了各自的发挥。 烟霞峰顶，一袭黑色劲装的沉池正盘坐在一巨石之上闭目打坐。今日之试，对他而言已经盼了太久，三年前因和叶落许下约定三年内不入江湖，他静心苦修三年，此刻约定已成，他沉池终于等到了离开九黎这方幽池的机会，前往群峰之后的那方江湖，那个有落渔的江湖，有陆寒的江湖，那个有他父母与大哥的江湖！ 旭日缓慢的从云层中露出，晨曦从浮云之中挥洒蔓延而出，将漫天晨云涂染至金，烟霞峰顶作为九黎观看日出的最佳地点，更是在霎那间便被金色晨曦沐浴其中，巨石之上的沉池缓缓睁开双眼，但见眼下有千万朵金色烟霞浮于群峰之顶，缓缓漂浮，甚是壮观！ 沉池双眼中倒映着金色晨曦，然若精光闪烁，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起身远望烟霞峰下显得低矮渺小的九黎群峰，微微一笑，自语道：“江湖，我要来了。” 在九黎年轻子弟的期待中，旭日缓慢升空，校武场上也是陆陆续续来了越来越多的九黎子弟，除了本次磨剑之试的参与者，之后前来的大多是谷内一些长辈和一些依旧年幼的九黎稚子。这三年一度的盛事，他们虽不能参与，但每年都会前来观看。毕竟九黎谷终年幽寂，难得有这么热闹的一天，过来感受感受气氛也算是件趣事。 到了巳时，校武场内已是人声鼎沸，参与此次试练的九黎子弟站在校武场中间时不时望着校武场前的那座高台，心中皆是暗道：“快来了吧。”他们所盼的正是这届磨剑试练的拟定长老。 每次的磨剑试练内容皆是由九黎谷众长老拟定，九黎宗家在确认由哪些长老命题之后，不能干预试炼内容，在试练开启前也不会知道是试练内容是什么，故而就算是九黎宗族子弟，在此试炼之中也是在同一起步点，与其他附族子弟公平竞争。 “是沉池少爷。”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九黎子弟们皆是回头一望。只见远空之中，有一个黑色身影破空而来，那身影宛若长鹰掠空，在空中快意翱翔，在要降空之时，他往九黎谷中那些奇石怪壁上微微一点，便又腾空而起，身姿灵动，好不潇洒！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沉池飘然而至，但见他一袭黑衣劲装，御空而来，长发飘飘，他原本便生得一副剑眉星目俊秀脸庞，此刻一收往日懒散形象，潇洒身姿竟是令不少九黎女子看得呆了。原来当年那个爱捣蛋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个潇洒公子了吗？那些女子心中暗道。 看见众人的各色目光，沉池只是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大家早上好啊！”之后便旁若无人的挤到那群九黎子弟之中，随便拽了个少年，也不管那人喜不喜欢，便是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望见沉池方才身姿，有人叹道：“九黎宗家果然世代无凡人，沉池少爷少年自负，众人都以为他将因为这份傲气而止步不前，哪知今日竟已成长到了此地步。” 旁边有一年轻少女接口道：“是啊，看三少爷方才那身无上轻功便知，他从未止步过。以前总觉得他傲气凌人，现在想想，是不是那些年我们自己小肚鸡肠，把人家的优秀看作了他的自傲呢？”她这一说，不少九黎子弟都是心有所感，皆是不再言语，暗暗反省。 沉藏锋站在宗室附族子弟间，冷哼道：“这沉池还是如此狂傲，有几分资质便如此爱好显摆，真是令人看不惯。”周围众人连忙点头，沉藏锋在宗室附族子弟中交际甚广，加之他是如今九黎辈分最老长老沉万涛的重孙，身份在附族中更显超然，受到宗室附族子弟尊崇。 沉藏锋资质同样不凡，但九黎众人从来就只能看到宗家那位大少爷沉枫的惊才绝艳，那位三少爷沉池的天资不凡，就连那个连习武都不能的二少爷沉浮也因其过人之智谋狠狠的压他一头！ 难道便因自家已非宗室，他沉藏锋不管如何天纵之才都不会被人看到吗？沉藏锋从小便恨，他恨宗家的同辈的三位少爷抢走了他该有的荣光。也因此恨，年幼的他曾经去挑衅，却被骄横的沉池一剑划破了面容，现在那道伤疤依然狰狞地爬在沉藏锋的左脸颊上，时刻提醒着他曾受过的羞辱。 沉藏锋远远望着那个挤在九黎子弟间说笑的沉池背影，两眼猩红，双拳更是紧握，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沉池你给我等着，那一剑之仇，便在此次让你归还！” “来了！”有人喊道，众人皆是望向校武场前方的高台，只见三个身影忽至，那是三个带着年迈气息可却依然身形魁梧挺拔的九黎长老，正是离浩，方泰衡与齐云天三人。校武场上的人皆是安静了下来，望向高台静静等着那三位长老宣布此处磨剑之试的内容。 高台之上，离浩站前了两步，目光朝校武场扫去，众子弟都已双眼炽热的望着他，唔，还有一个笑眯眯看着他的少年，正是那没个正经的沉池。看见沉池，离浩也是微微一笑，而后朗声说道：“诸位后生久等了！” “今日乃我九黎三年一度的磨剑之试！今次大试由老夫离浩与方泰衡长老，齐云天长老共同拟提，依照往年规制，此次磨练之试依旧分为三试。众后生清干净耳朵，好好听清本次试练的题目和规矩。”离浩说道，见众子弟已站的笔直，伸着脖子等他接下来的话。 离浩继续说道：“此次磨剑三试，第一试名为‘千机试’，第二试名为‘清心试’，第三试自是一直不变的‘君王试’。这第一试的‘千机试’，考验的是诸位后生的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