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九黎第一
沉燕常望着那从磨剑台疾射而来，甚至将藏剑池水裂成两半的透明剑气，在身后九黎众人的惊慌声中，长身而起，感受着那股带着来自历史洪流中的悲鸣剑意，他神色如常，抬手竟是用双指手指夹向了那道秋风所凝的剑刃。 稍远处的的一些九黎长老在察觉到那道剑意脱离沉池的控制之时早已起身欲图将那道剑意拦下，此刻见到沉燕常起身出手，这些长老皆是停下动作，神色也是安定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对于沉燕常来说，这一剑他完全能够可以轻易应付。 因为他是沉燕常，是如今九黎谷内当之无愧的武功第一人。 呼啸而来的秋风剑意被沉燕常的双指径直截了下来，沉燕常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剑意从指尖传来，他不禁略微动容，体内磅礴的内力如海浪般涌入指尖，他双指微微颤动，死死的压制住了那道秋风剑的剑意，同时他那澎湃的内力涌入秋风剑中，肆意碾压破灭着沉池留于其中稍显稚嫩的规则。 “嗡”的一声剑鸣从沉燕寒指尖上的剑身传来，似乎是那柄秋风剑面临寂灭而出发的悲鸣，这道剑鸣响彻了这方天地，方才再次交融的藏剑池水，又被这声剑鸣，震得水面荡漾起层层杂乱的水波。 在场的九黎众人，听到这有些刺耳的剑鸣声，武功稍弱者立马感觉头脑生疼，脸色苍白，慌忙捂上耳朵，其余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柄在沉燕常手中逐渐消散的剑，皆是一脸震骇，对沉池实力的评价又高了一个档次。 三息后，那柄秋风凝成的虚剑终于在沉燕常的双指间消散而去，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酥麻之意，沉燕常不禁眉头紧锁，他原以为自己的儿子沉藏锋在接受祖父沉万涛三十载功力后可以稳胜沉池，此刻接他一招方才发现，只怕沉藏锋此间已身负四十载深厚功力，想要战胜踏入道生境的沉池，也非易事。 想到此处，沉燕常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台上沉池的身上，他冷哼一声，朗声喝道：“若掌控不好此境，便莫要逞强行事。” 看到那道脱离自己控制的剑意被常燕常挡下，未伤到藏剑池岸边的人们，沉池也不禁松了口气，此刻听到沉燕常的训话，恭敬行了一礼，歉然道：“晚辈知错，多谢燕常长老教诲。” 沉燕常冷哼一声，并未再说什么，坐回黑木椅，神色稍显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横的剑不知何时已放了下来，他望了望右肩被剑意割成破布的白袖，心中想到若是方才沉池不及时将那道剑意改变方向，自己的这条臂膀说不定已经不再。被沉池一剑磨平了剑意的齐横此刻想到这些年对沉池的态度，才恍然发现不过是自己执念深重，固而处处对这位宗家少爷持有偏见。 我于沉藏锋那些人这些年处处针对他，他不以怨报怨，处处避让，此刻还对我手下留情，如此心怀的男子怪不得会让方鸾移不开眼，不愧是我九黎的宗家少爷。齐横这般想着，对身前的沉池深深鞠躬行礼，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中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变成了一声感激：“谢谢。” 看到齐横的举动，沉池不禁微微一愣，似乎是感受到了齐横的意思，他微微一笑，抱拳道：“承让。”话罢，便是飘身而去，回到藏剑池岸边。 沉池方才落岸，便看到方远双眼冒光，嘴角微动是要说些什么称赞的话，却是半天不懂如何开口，倒是一旁向来对沉池无甚敌意的离洛和齐方二人，凑身过来说道：“沉池少爷，你方才那一招是什么剑法，不但拉风，而且生猛，弄得长老们都跳起来了。” 问话的是齐方，离蒙也是双眼冒光，似乎等沉池说出名字后，磨剑之试结束后，便回去好好研习一番。沉池摇头一笑，说道：“一剑千秋，出自破军三十六卷中的最后一卷。” “破军卷？那是什么？”齐方闻言一愣，不禁问道。 这时候，齐方身后突然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说道：“是前朝一品大学士王伦所整理的战史哦，一共有三十六卷，里面记载了数千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事，还有一些历史上知名武将所修的武学招术，方才沉池少爷用的那招一剑千秋，是一千三百零七年前北燕大将萧重楼所创。” 看到那个突然冒出的小脑袋，沉池不禁略感头疼，他幼时狂傲，却也有几个不敢惹的同辈，其中便这个忽然冒出的小女孩，药家的掌上明珠药白羽。 药白羽年龄虽然只比沉池等人小上一岁，但却看起来比沉池等人要小上不少，年仅十六正直花季的她，生得娇小玲珑，头上习惯扎着双马尾，大大的双眼极为灵动，似有星辰闪烁。她说话之时，两颗小虎牙特别明显，笑起来脸上更是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雪肤柔嫩，生得像瓷娃娃一般可爱，又像一朵娇柔的小花，惹人心怜。 当然沉池可不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生得可爱才不愿招惹她，只是这药白羽这女子从小钻研药家医道，时不时便去抓些毒蛇蟾蜍之类的丑陋毒物研究药理，制造一些奇奇怪怪的整蛊药粉，沉池犹记得当年被刁顽的药白羽甩了一记她自制的药粉在身上，令他被万蚁挠心的感觉折磨了良久，之后药无双长老出手方才令那药粉效果退去。自那后，沉池见到这位长相娇弱却极其喜爱恶作剧的姑娘便退避三分，大觉头疼。 齐方看到身后冒出的药白羽，不禁奇道：“白羽，没想到你竟知晓那么多。”说话时，齐方目光温暖，就连语气都少了几分平日的轻佻，显得温柔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禁微微挑眉，仿佛闻到了一股猫腻之味。 药白羽嘻嘻一笑，露出可爱的酒窝和虎牙，然后说道：“那是当然啦，人家是女孩子嘛，在家除了学医练武外就喜欢看书啦，哪像齐方哥哥你，整日就知道抱着你这把长长的剑砍来砍去的。”她说话间小女儿姿态微露，语气幽幽。 果然有猫腻，围观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终于确定了心头的猜想，沉池这回也想叫齐方哥哥了，他不禁想到，如此古灵精怪的女子齐方都能收服，如此勇气和高深手段真是令人折服啊…… 身为齐方挚友的离洛，显然早就知道了此事，此刻看到这二人光天化日之下表露出的儿女情长，他不禁长叹一声，后道：“我受不了了，我要上场冷静冷静。”话罢，他便扬身而去。 “我觉得我也需要冷静，我也去了……”宗室附族的沉藏穹也是摇头叹道，跟身而去。 原来第三场比试是离洛与沉藏穹的比试，听到那已登上磨剑台的二人留下的话，齐方和药白羽不禁微微脸红，不过齐方个性轻佻，脸皮显然也是比在座的人厚上不少，说了句方远之前大出风彩时方泰衡所说的话：“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这一场比试虽没有方远与沉池先后两场表现出的惊艳之景，却也是打了几个精彩的来回。离洛自被江湖而来的白衣墨衍打败之后，似得到了很多感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武境竟是大有提升，烈风剑意更盛，几个回合之后便击败了沉藏穹，飘身返回。 随后，沉藏锋登台，他的对手是来自车家的车乾。 九黎谷内有五大附族和宗室附族，药家与车家追随九黎已有千年历史，比起方、离、齐三家的子弟来说，药车二家子弟在武道上并不会表现得太突出，毕竟这两家子弟并不能像他族子弟一般一心一意钻研武道。对于车家来说，奇门遁甲之术才是他们的主修之道，药家相同，医道一途方才是他们主攻的术业。不过偶尔有时候，车药两家也会出几个天赋出众的子弟，能够在精修奇门之术或者医道之时，在武道上也甚有成就。今次闯进君王试公有四名来自车药二族的子弟，已是极为难得。 车家与药家都不会认为自家子弟能够走到最后，夺魁君王试，但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家这些在武道天赋上同样出众的子弟会如此快便败北。 比试刚开始，车乾还未出招，沉藏锋将剑半出鞘，便是荡出一道无匹剑意，直接将车乾扫离了磨剑台，落入藏剑池水中。这一出招，再次引起了沉池使出一剑千秋那招之时的场景，九黎谷主及众长老齐身站起，惊讶地望着磨剑台上的情况。 第二个如此年轻便迈入朝天武道的九黎子弟？莫非真是天佑我九黎？惊讶之后，处于狂喜之中的九黎长老们甚至觉得各自活在梦中，沉藏锋也仅仅比沉池大几个月啊，天道现在竟如此平易近人了吗？要知道，这些长老们踏入这个境界的时候，几乎都是到了不惑之年，而今日，两位不到弱冠的少年便已迈进了武道止境，他们如何能不怀疑人生？ 沉藏锋潇洒而回，落到岸边后他并未注意身边那些惊讶的眼神，而是直接对上了沉池的目光，他冷哼一声，说道：“九黎可不只有你沉池有天赋，你若遇到了我，便是我报七年前一剑之仇的时候。” 沉池早已感受到了沉藏锋身上的变化，此刻见沉藏锋杀气熊熊的盯着自己，看见他脸上那道如小蛇一般的剑疤，沉池神色凝重起来，当年盛怒的他一剑留下了这道痕迹，虽也让他愧疚过，但他并不后悔，如今更不会因此畏惧。沉池点头回道：“那么到时请多多指教。” 听到沉池的话，沉藏锋又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了方才他一直站着的位置。 在场进入君王试的几位九黎少年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二人结下梁子的往事，此刻见气氛凝重，却也不懂说什么好，直到远处岸边的长老叫道下一场的九黎子弟上场。 药家的药白鸣率先登台，药家明珠药白羽为其大喊了几句加油，声音娇甜，甚是可爱，听得一边的齐方微微心醉。接着一道红色身影走出，方家的翘楚，方鸾准备上场。 方远见药家小姐药白羽已为自家子弟鼓气了，忽然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墨迹了半天终于用方鸾能听到的声音道了句：“鸾姐，加……加油。” 方鸾回头看了眼腼腆的方远，目光却不由得又落在了他身边的沉池身上，沉池见方鸾看向了自己，他想了想，便跟着方远的话，笑着说了句：“加油。” 看见阳光下沉池和煦的笑容，听到他说的加油，方鸾不禁神情一怔，脸色竟是升起一团如同她衣裳一般鲜艳的红晕，而后她羞恼说道：“谁要你加油啊！”说完，跺了下脚，娇躯便是飞向了池中的磨剑台。 岸边的少年们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猫腻之味…… 沉池慌忙摆手，一头暴汗地解释着：“这个千万别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