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无妄 第二十九章：林遇医老，东窗事发

    天气晴朗依旧，没有因为昨夜的悲惨而布满阴霾。姜家很沉重，昨夜，姜家弟子死亡数十，伤亡颇多，一名长老身殒。讽刺的是，没有一位长老受伤。显然事出意外以后没有一位长老在姜辉赶来之前拼命拦截。

    晚间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姜家。家主大怒，整顿姜家。但这都于万易没有关联，姜家再怎么整顿，一个罪人之子外加废物的人待遇都是不会好一丝的。

    万易或许应该懊悔歉疚，或许应该惶惑自责。但他没有，早晨的和煦阳光下，万易安静的走着，没有波动，他浅浅地笑着。阳光过滤了他的妖异，让他的笑温和而安静。

    一点点引子就足以打破和谐与道貌岸然的虚影，一点点利益的犹豫就足以造成毁灭。万易不过引起了魔毒而已，他仅仅只是提前结束了一个不过苟延数年的人的性命，就暴露出了一个家族的腐朽与斗争。

    其实那位长老除了玩命的打法以外，真实修为还是有所下降的。当姜辉真正下定决心时，在姜辉手里他根本过不了几招。但所以长老都犹豫了。尽管他们看出了他修为的下降，但这种拼命的气势太过恐怖了。在家族的庇护下他们从未生死之战但热衷于权利的斗争，所以他们善于权衡利弊。他们都害怕死亡，所以不敢冒险缠斗，他们害怕自己派系的人出手死亡或者重伤影响自己手中的权力削弱，所以他们阻止同伴。与那位身中魔毒的长老相斗，赢了是保护家族，输了重伤了身死了却也是因为保护家族，没有利益可言。所以他们选择放任，不倾尽全力，他们知道姜辉等老一辈长老一定会来收拾残局。能够修行到这一步的人都心机满满，在这样靠心机权势争夺资源的家族里，耿直的人也到不了这一步。所以造成这种古怪的局面。如果姜辉没有到来，恐怕只有在损失这些年轻长老无力承受时，他们才会动手击敌。

    家族，是力量凝聚的根源，但也是腐朽的根源。斗争，无论何时都会存在，有外敌时就会一致对外，但一旦没有外敌就会内部分裂。

    万易已经预计出了这种结果。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万易不是阴谋家，但他因为实力的欠缺使用了这种心态。他真正目的也达到了，毕竟数十人，乃至上百人，千人的损失对于姜家也不过九牛一毛。万易真正只是想体现出这种斗争，真正让高层感到心灰意冷。这是一个家族瓦解的开端。当然，这也是万易随手可以传递出的一个信号，一个试探。如果有足够的实力，万易更加希望的是直接碾压毁灭这个家族。所以一个人有实力是永远会用实力说话，而力量不足时才会使用计谋。万易所做的并没有针对性，只是无意中的机会。他或许有这种天赋但他不是这种人，这样瓦解一个家族对于家族来说是悲哀的但并非痛苦的。而万易却想让他们用痛苦来偿还他的痛苦。

    万易闭上眼睛，长发在早晨的微风里拂动。他如同忘记一切，或者世间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这种情绪是轻松的，但也是茫然的。

    万易睁开眼睛，记忆如同潮水像他涌来。他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复杂的世界。这并非万易的主动脱离，而是他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魔族的原本生存与地狱一样的黑暗与世界，无论是夜间的视力还是对声音的敏感程度都要远远超过人族。即使人族有人施展过视力，听力方面的秘法也不行。万易自从血脉觉醒以后，夜视，听力都逐渐增强。而对方虽然境界在万易之上，但也没有可以收敛，所以被万易听见。不过万易更希望突破魔心境，入魄境以后开启空间感，这样他就可以依靠空间判断出更多的信息。

    万易没有动。他的实力终究太弱了，而对于对方来说，即使逃走，万易也必然暴露，万易没有感到太多的危险感，所以他并没有暴露实力离开的打算。

    ……

    林间的那位正是那日的医师。那位长老身死，姜辉也深知是魔族重新挑起魔毒，对于这位医师并没有什么责难。医师原本应当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职位，但却也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因为医师并没有很强的实力自我保护，而且医道衰落，一些家族常常会因为族人身死迁怒医师，甚至有些霸道的家族有人在医师手下死亡，还要求医师陪葬。这曾经引起了很大的波动，造成一段时间内医师消失的局面，后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各界位都承认对医师进行一定的保护秩序才勉强恢复。但医师与世人的矛盾一直十分严重。

    但夏医师的医师在许多界位都是大名鼎鼎的，在浩殇界医术界里的地位也十分不低。加之医德不错，还算是受人尊敬推崇。此时，闲暇无事，姜辉也清楚一旦与墨家开战，这位医师的存在足以让姜家减小许多损失，所以让医师在家族中暂且居住。而这位医师对于姜家的复杂甚为不喜，他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无意看人脸色。所以独自到姜家后方山林间游览。因为姜家的缘故，茵城由一个偏远小城发展成修行者云集的圣地，但其城池终究建设于山林之间，风光虽然比不上名山大川但也是十分秀美，灵气逼人的。只是这一片山林恰巧在姜家身后，并没有前来游玩，很是幽静。

    夏医师原本独自漫步与山林，然而他忽然听见落叶轻响混杂在流水声里，他大为惊讶，没有想到这山林里竟然还有其他人。一时好奇心起，响声音方向走去。

    长发飘逸，白衣飘飘，一个人斜靠在在古木上，脚边是湿润的土地，一条溪水曲折划过，溪边略有卵石，溪水清澈奔腾，前后是郁葱浓荫，如画之景，如诗之境。

    那是一名少年十五岁左右光景，容颜妖美到与人一种惊艳之感，但也并不显得过分阴柔，亮艳，反而有一种不刻意的显露出来的高贵与另一种带着淡淡感伤的奇异气质，与此时林间那种神秘幽静分外和谐，仿佛少年原本就是这林间的一部分。

    少年脸上是浅浅的笑容，但眼里却是略有不和谐的冷漠与忧伤，竟给人一种凄美的感觉，仿佛少年只是一个幻影，随时会随风消逝。

    但少年此时也略略好奇地打量眼前的老人。

    白发是风霜的痕迹，淡淡的药气是常年接触药材留下的累积，诉说着他职业。沧桑是看多世间死生，坚定是一分坚守，是淡泊，是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