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晓残明 第一百零八章：雨忆

    漫漫花如烟，朦朦雨似晕。

    “万兄好兴致，”回头，见顾伊剑笑道。

    万易淡然浅笑，独自立于丝雨之外，缥缈，如幻。

    数日前，万易见了顾家之祖。与想象不同，那是一个身材略矮但和善的老人。

    老人修为不过灵生境中期，但他是心性修为很高，这一点是无法伪装的，可惜他若是生于上位界，那么甚至净希境都并非他的终点。

    但他身上有严重的法则之伤，这种伤势是最难以愈合并且大损根基的。据他说是当年想要打破壁障时残破法则所至，如今拖了这些年即使伤愈，重至上位界，只怕也难得有所突破了。

    下位界的修行者因为生生世世始接触的法则就是不完善的，所以在突破位界壁障，达到法则完整的位界时就容易被法则排斥，重伤。

    而因为法则的残缺，下位界的修行者无论是天赋，血脉，修行都有很大劣势，即使是到了上位界，没有数千年的融入基本上都难得避过这种不公。当然，下位界能修行到顶点，打破位界者，无一不是心志坚定之人，也算勉强抹平差距。

    从老人口中，万易自然得知了回去的通道。万易，徐雨晴原本就是上位界的人，不存在下位界者种种弊端，慎重准备自然是不必了。而且万易对空间法则的cao控在虚空飘行了又精妙了很多，离小成仅有一步之遥，知道了通道的位置，回去基本上没有变故。

    可惜通道的位置是移动的，顾家只掌握到一小部分规律，大致推断出下一次通道出现的位置是在大半年之后位界的一个边缘地带。万易也借此推算了很久，虽然推算出了更精确的时间，位置，但其他一无所得。顾家掌握的信息太残缺了，万易的演绎推算也不见得高明，毕竟万易几乎没有在上面耗费时间。

    所以只有在这里等大半年了。准确一些是八个余月。

    万易开始得到这个结论还有一些无奈，这次也算无妄之灾了，传送到浩殇界竟然出现了这种境况，这样算下来，从漂泊虚空，再到重回上位界莫约要废去一年多光景。

    徐雨晴的不适仍旧时有出现，不过万易已经有了比较准确的猜测，徐雨晴可能是一种特殊体制，这次受伤出现特殊的诱因使其完全展现了出来，不过这种体质应该不常见，而且绝非斗争类型的体质，否则万易应该早就看出了。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一种辅助体质，但应当不是坏事，所以万易也放了心。

    这日，忽然落雨。万易这时才想起来下位界不像上位界那样甚至有意识控制天气，上位界的雨天总是不多的，荒僻的地方还正常，但一定势力盘踞之处没有意外雨天出现很少。虽然落雨对修行者影响不大，但雨日里情绪的烦闷与不便却并没有随着修为的提高而消逝。

    不过落雨也有种别样的赏心悦目。万易没有阻挡雨，雨直接落在他身上，很轻盈，很纤弱，让万易陷入几缕深思与忧伤。

    还有一个地方也常常落雨，虽然那是上位界，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里的天空没有人为的干扰。所以雨后，山林屋后常常溪水潺潺，所以那里也因此命名……

    万易眼里忽然映出一片茫然，如雾，如烟。分明也不过二十余年，分明对于一生不过短暂一瞬，但却太遥远了，遥远扫模糊，遥远到迷胧。最初的伤痛已逝，只留下深深的苦涩茫然。

    当听到顾伊剑的脚步，问侯，万易终于强自走出了那是界，他嘴角似乎还带着一线淡笑，眼里却沉没千钧伤怀。

    过去这么久了，还想这些吗？离逝者去了，温暖散了，牵挂了断了，自己……也回不去了，还想这些何苦。或许只是因为下界的生活太平静了，一场细雨，就让尘封了这些年的一切重新浮起。

    他看向顾伊剑的眼里还有一分残留的忆。这一眼几乎不可控制的将顾伊剑带入了这种感怀，一幕幕在眼前流逝，直到万易意识到这一点，强自收敛。

    即便如此，顾伊剑也良久痴立，沉迷于意象不可自拔，而万易早已将那抹悲隐藏得不见踪影，神色淡然平和。惑和蜃核契合掌握更密切了。惑自外而内牵引，蜃则是自内而外心幻，相合又亦可反正而变，辗转于一言一行之中。

    “看来万兄尚有心事。"当顾伊剑从迷离里清醒过来，发现世间已经过去许久，震撼不已。他仅仅是无意瞥见了万易目光的片刻滞留，就沉沦其中，顾伊剑忽然惊悸地发现，即使是修为超过他百千甚至万倍下对手，万易施为，恐怕仅仅是那种似幻术又并非幻术的诡异书法就可以让人彻底迷失，毁灭于清雅无形。

    不过顾伊剑不愧为心志不凡之人，已经平静，尽管不掩饰内心的惊异，但又不至于过分让人心生不满，他没有追问万易适才究竟为何物，反而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万易没有追究这些，他也没有作出任何回到，反而轻轻笑着说：“往事成烟而散，如雨落无归，如花谢不复，一时沉浸昔时，有何可论？有何可哀？”

    虽然万易说这数据时，表情平淡出尘，声音更是平静，但顾伊剑却隐约听出了一丝以他的敏锐都难以断绝是否存在的凄然与哀恨。

    但他蓦然感到浑身冰寒，神智迷茫，如同陷入了无光的深沉迷雾，但这种感觉片刻即逝了，万易的目光又是一次落在他身上，好在片刻他就移开了。

    “顾兄至此，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万易与平日无异了，他的身上似乎就有一层迷胧烟雾笼罩。不过适才的插曲他一字未提，似乎刚才的一切根本就非真实，并不真实存在。

    “其实也不算大事，”听到万易没有追究顾伊剑微微一松，万易情绪稍有失控时很恐怖，他刚才就体会到了那种沉沦，如同不自觉被带入另一个世界，当真不清楚万易的真实实力强到何种地步,“万兄和徐姑娘既然来敝家寒舍屈临，不说顾家，我也不能怠慢了。既然离通道开启尚有大半年光景，老祖建议我带二位一游此界，赶去同时也可见一见此界风景，不知意下如何？”

    万易听到徐雨晴的声息，和轻盈，如落雨，他笑道：“那也要问一下雨晴的决定了。”

    被万易发现，徐雨晴并不惊讶，她原本也没有隐瞒踪影，身形飞掠到万易身旁。徐雨晴也笑了：“我觉得还不错，不过具体还是你绝定好了。”

    “既然如此，一游何妨？”万易最佳弧度更挑起一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徐雨晴的手，“还请顾兄包涵了。”

    顾伊剑点了点头，回头离开，不过他心里仍然不能完全揭过，适才的镜像仍在让他在盘算万易的实力。“其实，我的修为没有你想象中高。”万易的声音忽然轻轻回旋在耳边，但转头，万易和徐雨晴都在原地并未移动。他清楚这大致是秘法，他却对万易如同看透他心里所想那样感到心惊。不过他仍旧再回目，就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