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斗元殿的红
陆寒将身上残余的雪屑抖落，有些惘然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抬头看了一下，发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石塔周围来往的行人也已不多。 陆寒揉了揉脑袋，正准备离开这里，但又忽然停下皱起了眉头，他印象中方才好像有人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是徐倩倩吗？ 陆寒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神情急切地四处张望着。 几名赶路的行人撇他一眼，察觉他是半妖之后神情陡然变得厌恶起来，朝着他吐了口吐沫、呸了一声又匆匆离去。 黑夜笼罩了整座斩妖城，街道两旁的元气珠开始发光发亮，照射在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又反射到陆寒有些失望的脸上，显得有些朦胧。 陆寒并没有发现徐倩倩的身影，他以为刚才陷进回忆太深了，以至于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他抬起头望着夜色中，徐倩倩消失的地方，目中又闪现出一丝希望，希望徐诸葛前辈能够将徐倩倩带回来。 他会一直等着徐诸葛回来，如果不回来，自己就想办法去找他，陆寒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既然徐倩倩没有回来，那么陆寒呆在这里独自伤感没有任何意义。 他转身朝着斗元殿的方向行去。 斗元殿是斩妖城里唯一教习术法的地方，而斩妖城作为三百多年来的雄城，一直屹立不倒，跟斗元殿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斗元殿里的元气修士，完成了术法学习脱离斗元殿之后，都闯出了一方威名。 比如如今身在仙羽门担任九大长老之一的剑尊项无双，他就是出身斗元殿。 可以说，斗元殿修无弱者。 修士们长期驻扎在斩妖城，他们的子嗣自然不可能成为普通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学习术法，成为一名强大的元气修士。 在斩妖城里学习术法，毫无疑问第一个选择就是斗元殿，每名修士都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够进斗元殿。但斩妖城如此巨大，如此巨多的少年少女不可能都去斗元殿学习术法，于是斗元殿的殿主，而如今也是陆寒的老师，她定下了斗元殿的规矩。 她说，她的话，就是斗元殿的规矩。 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话，因为质疑了也没用，斗元殿本来就是由她建立的，她拥有所有的权利来选择收还是不收。 徐倩倩两年前就已经是斗元殿的学生，而陆寒则是由徐倩倩十多天前带到斗元殿，去见过殿主之后，直接入了斗元殿，成了殿主唯一的亲传弟子。 可以说，整个斩妖城里，除了徐倩倩和徐诸葛对他好之外，就只有这个认识十多天却仿佛生来就相识的师父，对他最好了。 他的师父，名字就一个字。 红。 三百年来，斩妖城经历了无数战争，连城主都换了好多个，唯独斗元殿的殿主依然存活着，她就是红。 没有人知道红的实力有多高，但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很霸气，霸气地不像一个女人，同时又说她很美，美得常人去看一眼都会觉得那是亵渎，这样一个集霸气与无双美貌的女人，该是多么地惊世骇俗。 就是这样一个不寻常的女子，自人们见到她时，她就穿着红衣。 红色，有很多象征，但在她身上则代表杀戮。 敢挑衅她的人，都死了。 很多人对她又敬又怕，敬的是她是斗元殿的殿主，教习了无数强者，怕的是她下一刻会不会因为某些不愉快把他们杀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陆寒却感觉很温暖。 他被徐倩倩带进斩妖城里之后，所有人都排斥他的存在，每个人都想杀了他，即便徐诸葛的大名也没能压得住那些人，而这时红出面了，红将他收为了三百年来唯一的亲传弟子。 斩妖城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后，都说陆寒是走了狗屎运，一个卑贱的半妖竟然能得到红的赏识，那需要多大的狗屎啊！但是却没有人敢当着红的面去斩了陆寒，因为和厌恶半妖相比的话，他们更怕死。 只是总有些不怕死的人，即便当面给红面子，背后里见着陆寒也是要动动手。 他们想着，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凭什么成为红的弟子？他们不明白，他们嫉妒，他们眼红，他们就想杀了陆寒。 可见陆寒进了斩妖城之后，日子过得是多么地精彩，如果没有红明面上震住这些人，只怕陆寒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陆寒一路回想着来到斩妖城之后的生活，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过了大半个斩妖城，来到了东边的通天峰山脚下，斗元殿就在通天峰半山腰中。 天边悬着一弯红月，月光洒落在山峰上，映得整座白皑皑的雪山变成了血山，美丽而又阴寒。借着月光，陆寒一步步沿石阶向半山腰走去。 在他走了一半路程，抬头向上望路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独自一人站在斗元殿的屋檐高处，面朝着北方负手而立，有风吹起她长长的红衣，她好似一道风景伫立在那里，却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因为她的红，太鲜亮了。 北方冰域，是妖族最后的生存之地，也不知她在高处看到了什么。 陆寒怔怔看着，口中喃喃地叫了一声：“师父……” 那道身影似乎察觉了陆寒的目光，侧头朝陆寒望来，隐约间可以看到她冲陆寒点了点头。 陆寒低下头，加快步伐向斗元殿走去。 斗元殿隐没在夜色之中，即便陆寒走到近处，也只能看到一座模糊的轮廓稳稳盘踞在山体之中。斗元殿分上下两层，下面是教习所用，上面是红的居所。迄今为止，只有陆寒被允许上过第二层。 陆寒推开微闭的大殿殿门，他下意识得闭上了双眼，大殿内的光芒太刺眼，万千明珠一般的元丹在半空中悬浮着，那些都是红斩灭了的人或妖的元丹。 陆寒避开那些刺目的元丹，逐渐适应了大殿内的光线，他转身将大殿的门又关上，脚步极快地走在空旷的大殿中，很快他走到了大殿的尽头。 他停下了脚步，因为大殿的尽头插着一把刀。 那把刀极细，只有一指多宽，却又极长，插在青石板中比陆寒还稍稍高一些。刀柄处系着一根长长的红绳，看上去很简单却又很好看。 陆寒看着这把刀，额头上开始涔涔冒汗，他握着拳开始一步一步地绕过这把刀，想要登上旁边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