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闯荡（二）
我抿抿嘴，回味天香坊的酒香，大赞道：“果然名不虚传！” “小哥可是去过天香坊？真真是大贵人！”路人丙再次向我拱手抱拳：“我叫冯锦玉。” 路人乙抱拳道：“我叫沙狼。” 路人甲抱拳道：“我叫火鹰。” 除了“冯锦玉”的名字好听些，又是狼又是鹰？倒不像中原的名字。 我犹豫道：“在下姓凌……” 冯锦玉突然突然扬声道：“哦！你就是凌公子？久仰久仰！” 我疑惑不解，却抱拳相礼，瞄了瞄沙狼和火鹰二人，他们亦是面目诧异，双双向我抱拳。 沙狼兴奋不已：“凌公子事迹，北平一带人尽皆知，想不到在此结识，实乃有幸！” 我不过是撮合了刘生与韦家姑娘，竟弄得北平人尽皆知？ 火鹰喜上眉梢：“凌公子弱质芊芊，却是英雄出少年，难得！” 英雄？我更是一头雾水。 我呵呵一笑，转念想了想，不如先冒名顶替“凌公子”，避开各方的搜寻亦好。 我扬手挥了挥，开口道：“在下所作无非打抱不平，不足挂齿。” 冯锦玉笑着握过我的手：“凌公子所作所大快人心，怎会不足挂齿？” 我笑了笑，仓促收回手，笑问：“如何大快人心？” 冯锦玉眉飞色舞说：“比如三月前，因太祖先行，燕王欲奔赴京城奔丧，与之积怨已久的陈家假传燕王谋反之名，打砸抢烧了不少周边百姓，闹得北平人心惶惶。”她看了我一眼，“凌公子临危不惧，单枪匹马闯进燕王的大队，向燕王禀明。燕王及时赶回了北平，才阻止了事态恶化，不然传进朝廷的耳中，还不知要如何惩处燕王。” 我浅笑依然，笑而不答。 沙狼道：“就是！惩处了燕王，苦的还是老百姓！” 火鹰道：“因此，凌公子所作之事真叫百姓感恩戴德！” 我笑问：“天才姓凌者甚多，你们为何认出一定是我？” 冯锦玉伸手欲拍上我的肩，我一个凌厉的眼神瞥向他，他收手大笑道：“这有何难，大家口耳相传，皆知凌公子一身青衣闯雄狮！” 我低首看看自己，自嘲地笑了，误打误撞讨了巧。 自忖口耳相传的英雄是何等人物？ 他们笑语欢声地向我描述各自的过往与趣事，我不再排拒他们，一路与他们说说笑笑，剩下的几日路程过得也快些。 下了客船，我站在船道岸上向船家道别，私下多给了他一张银钞，多谢他短短时日的照抚。船家先是不肯，在我的一力坚持下才勉强收了。 客船慢慢远去靠向海岸口的码头，我转身回望，冯锦玉、沙狼和火鹰站在不远处等候我，我深吸一口气迈大步子赶过去。 浮山南面东海，呈东南与西北方向，长约十华里，宽约四华里，是即墨最高的山峰。朝廷今年五月设鳌山卫，右、前、后分别设立三个千户所，前千户所设立浮山脚下，称浮山备御千户所。 浮山所城建了九年有余，设有东、西、北门，挑个浮山高处，大致规模一眼便可全观。在浮山依西建浮山所城，为便于提调兵马，在城内开辟有十字大街，按照朝廷对卫所的规定始建庙宇。 这座城池看上去并不大，与京城的紫禁城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要抵御外袭，必须要有坚固的城墙，花了九年多的时日来建造，其雄伟指日可待。 浮山所城西门设有西校场，更有点将台、辕门、射圃、钟鼓楼等cao练兵马之地。虽未完好建成，却已有不少侍卫在cao练巡逻。 四人从西门迈入了浮山所城，我不免紧张。这里是男子营，若被识破女儿家身份，后果难言。 果不其然，看守的侍卫拦下我们，仔细询问一番。冯锦玉性子大方健谈，他先与侍卫客套几句，再表明来此为投身军冢。 侍卫打量了我们，领着我们出了浮山所城，来到西校场试炼。 西校场的将领盛庸在带兵cao练，闻言有人主动投靠，命我们展露各自拳脚。 沙狼、火鹰身材魁梧高大，挑了长枪对搏，力大持枪占优势，两人互比不相上下。冯锦玉抽出大刀，身板虽瘦小，出刀却利落，步行轻盈，一套刀法下来亦是身手不凡。无才无能的我愣在原地，盛庸一挥手不再理我，侍卫恭敬地请我离去。脑中灵光闪过，我抓住侍卫手臂，使了沾衣十八跌，将比我高出一个头的侍卫撂倒在地。盛庸回首看我，我双手叉腰，抬起下巴朝他挑了挑眉。 cao练了两个多月，顺利留在浮山所，日子虽过得苦了些，好在我结识了一众兄弟，混在他们中间免去了我不少麻烦。 我虽比他们矮了半个脑袋，但站在队伍中仍旧比一般人高挑些。他们除了嫌弃我多些洁净之举，似乎无人怀疑我的身份。 我本不乏功夫底子，学起大刀大枪神速，不久被提升做了兵头。 一群兄弟忙着给我庆祝，点了篝火，喝了几大碗酒，个个醉醺醺地说话。 沙狼道：“太祖皇帝先行，当今圣上为怕诸王篡位，先削了周王，大挫燕王锐气！” 有人接道：“可燕王是诸多藩王中兵权最盛的亲王，岂是如此容易削得了的。” 火鹰道：“你们未必有人知晓，燕王已经暗自屯兵，只是还未有借口出兵罢了。” 沙狼接道：“可不是么？太祖病逝，燕王不是急着赶回京城么？凌公子报信且不说，朝廷同时派人持敕，令燕王返回北平，听闻此道敕令一下，燕王大为不快。” 我心思不在于此，他们后面聊了些其他，我也不曾听进，仰望着天独自饮下一大碗。 他们又饮下两坛，稀里糊涂地嚷着唱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歌声激昂，他们大笑着，火光映出他们红通通的脸色，健康而红润。我凝视他们篝火下的醉吟，笑着叹息一声，起身回了寝房。 回到寝房，腰酸背痛的我忍着汗臭味收整，在包袱的衣裳中摸出硬物，我掏出一瞧，《玉溪诗集》。 怎的将它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