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无功而返
一阵清脆的骨裂声自哪个方向传来,楼远黛现在和终于弄清了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原因。 地面上已经撒了一片血迹,男人的背部闪闪发光,那是扎在里面的碎片在灯光下的回影。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那根杯啤酒肚狠狠的挥了一下的腿,连背部被碎片扎入的疼痛都忽略了。 这是一个会发生大事的夜晚,楼远黛从画面定格在这个时间段开始就知道了。 啤酒肚似乎已经意兴阑珊,只见他扔下了手中的棍子有些乏味的钻进了一边不远处的豪车,拿几个大汉紧跟着钻进后面的一辆面包车里,两辆车相继离开,楼远黛只看见面包车的车烟筒中汩汩的向外冒着浓重的黑烟。 门口的安保纷纷上前扶起还倒在地上蜷缩着的男人,只见弥源的父亲挣扎着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两辆车离开的方向,然后推开安保们的手拾起地上的袋子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楼远都看他走起来的架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下子扑倒在地面上,一步一岣嵝,好像压抑着巨大的疼痛,楼远黛只见那男人的每一步都非常艰辛,每迈出一步脸一定会向地面贴去几乎要贴到地上, 楼远黛和何梦生跟着男人走了个把小时才看到那个大铁皮屋子旁边的垃圾场,原本距离算不上是太远,不过他的行动实在是太迟缓了。 还有一个拐角就能看见那个大铁皮屋子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挺直自己的腰,楼远黛和何梦生在后面楞了一下。 “大概是怕被儿子发现吧。”何梦生看着男人尽量把自己的腿伸直,但是不管怎么努力还是有些踉跄。 转过街角楼远黛明白为什么弥源的父亲还隔着那么远一段距离就挺直身子了,因为屋子前面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是弥源,他一直在这里等自己的爸爸回来。 虽然尽量伪装但是还是无法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弥源一眼就看出了父亲的不对劲,神色有些慌张的上千挽住他的胳膊。 他身上的血迹倒是不难掩盖,因为他一身黑色的衣服,所以就算是全部被鲜血浸透也看不出什么,而且现在天上还向下簌簌的落着雪花,身上湿润一点非常正常。 “我没事”弥清轻轻向挽着自己的少年干笑两声“就是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崴到了脚。” 楼远黛和何梦生目送着着弥源挽着自己的父亲进入那个破旧的不成样子的房子,这个房子是他们在寒冷的冬天之中唯一的温暖。 “伤成那样真的不打算去医院看一下么?”何梦生眼神犹豫地看着那个破破岚岚好像要倒在寒风中的房子。 冷风中传来楼远黛的声音:“你也看到了他们的状况实在是艰难,住处都这个样子又哪里来的钱去医院呢。” 活在这种环境下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去医院,即使不要他们的钱让他们来一次免费的体检。因为他们明白就算体检过也于事无补,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看病。 “这样下去的话腿不坏就见鬼了”何梦生看着屋子外面有些没来得及卖出去的瓶子“就算是为了挣钱也要有个健康的身体才可以,没有人会愿意雇佣一个腿坏掉的人。” 目光触及到那一片啤酒瓶子的时候楼远黛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一片白白的”楼远黛眯起眼睛来盯着那瓶瓶罐罐之中漏出来的一片白色的东西“好像和其他的东西不太一样。” “是药瓶?”悄悄地走到跟前楼远黛才认出来这是药瓶子,上面用黑字写了几个大字,楼远黛看着上面的大字陷入了深思。 “这是个什么药?”何梦生拿着药瓶皱起了眉头,因为这里是地球上的环境,上面是中文,虽然轮回世界中的人从末日开始就自带翻译器,不过就算是把文字翻译过来何梦生也不知道这种药物是用来干什么的,因为这名字起的实在是太抽象了。 “是一种抗癌药物。”楼远黛也捡起了地上的一个空了的瓶子,这个瓶子上的字和何梦生手中的不一样,不过这个楼远黛也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另一种抗癌药物。 原本她以为这家人在这种环境下可能不会敢去医院看病,不过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癌症这种东西在每个世界中都有相似的病症,所以何梦生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也不是什么大病。”听到何梦生这句话的时候楼远黛把头扭向他,嘴角很配合的抽了抽。 “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种病?” 何梦生看着楼远黛略微有些惊讶的样子呆了呆:“不就是细胞恶性分化,会长肿瘤么……” 事实上癌症的病状的确是这样的。 “这不是大病?” “这是大病?”何梦生反问。 看来何梦生所在的世界已经发展到了一定水平,癌症像感冒一样吃几片药就好了。 “在我们的世界”楼远黛解释“如果你得了这种病,就相当于背叛了死刑,只是距离行刑的时间不一样罢了。” 她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这个门尽不到自己身为一个门的职责,时不时有冷风飒飒的钻进去,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在没有火炉又没有电的情况下是如何取暖的。 “你猜得绝症的是哪一个?”楼院黛问身边的何梦生。 何梦生听道楼远黛的话犹豫了一下,他也盯着飒飒作响的房门:“我觉得弥源看上去挺健康的。” 楼远黛摇摇头:“我想可能就是弥源。” 弥源的父亲身为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是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日子过道这种糟糕的境地的,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无比糟糕,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在弥源被诊断出癌症之前这有可能是一个过得去的家,弥源的父亲也娶到了漂亮的老婆,还有一个懂事的儿子。” “不过在儿子被诊断出绝症之后这一切都变了”剧烈的风掀起一块铁皮“父母砸锅卖铁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然后他们的境遇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真的是父亲的绝症的话”楼远黛道“我想他不会让这个家没落到这种地步,因为如果放弃治疗就能够给儿子一个像样的家的话我想他会选择后者。” “我想如果我的父亲还在的话他也会这样。”何梦生的眼神悠远了起来,楼远黛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楼远黛也有些明白弥源的异能是怎么来的了,大概多少也和他的不治之症有些关系。 因为癌细胞是不断分裂的,永远不会死亡,所以弥源的触须秉承的也是这个原理,能够不断重组拉长。其实那些触须都是一个个的肿瘤变成的。想到这里楼远黛就感觉一阵恶寒。 冷风吹起楼远黛的头发,面前的景象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这次依然是在冬天,不过已经是寒冬,楼远黛的家全部陷到雪地里面去,不远处是几个排成排的大型垃圾筒。 看见垃圾筒之后楼远黛就下意识的开始四处寻找一个人的身影,果不其然不远处果然弯蹲着一个身形已经有些岣嵝的男人。 只见他蹲在地上扒拉着手上的一个垃圾袋,时不时地拿出里面已经被咬开的食物装进那个和他特别亲的灰布袋子里,看样子好想要再次利用。 因为现在雪已经非常厚了,弥清的姿势是半跪在地上,一条好腿接触着冰冷的地面另一条被打过的腿以弯曲的姿态撑在空中,他这条腿不能轻易受冻。 不过弥清现在身上的衣服并不厚,楼远黛看见他单薄的裤子有些短,半跪下来的时候就能够露出脚脖子来。露出来的那一部分已经红得发紫,甚至还有皲裂,不过男人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冷,只是下意识的瑟缩着,是已经习惯了在寒冷的天气中穿着单薄的衣服寻找垃圾堆终的宝物。
“原本他可能还有一份能够常干的工作”何梦生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弥清“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干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过现在他的腿坏了,所以那份工作应该丢了。” 是的,现在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这个时候世间的男男女女们应该都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这个人却在这一片垃圾桶中寻找仅剩的食物。 “日子已经非常艰难了,否则不会连这种食物也一起带走”楼远黛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将残余的食物装进袋子里“照这样下去我想都不用我们出手,只要弥源把这段回忆再次回忆一遍他就会崩溃吧。” “凡事没有绝对”何梦生看着撑着地面站起来的弥清“可能弥源的内心以为这次事情已经足够强大。”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楼远黛把目光放向弥清的方向,毕竟变态的心思谁能琢磨到。 只见这个时候远处有几只流浪狗跑过来对着弥清狂吠,似乎因为他抢占了自己的地盘不满。弥清艰难的支撑起身子来拾起旁边一个长长的棍子来拄着离开了。 现在应该是他的腿的恢复期,楼远黛看着他弯曲的腿,所以走起路来才会格外疼,如果这个时候得到很好地治疗的话说不定就不会烙下瘸腿的后遗症。 两个人在后面偷偷摸摸的跟着弥清,只见弥清歪歪扭扭的走到一个rou店前,店铺的老板乍一看来了这么一个叫花子打扮的人有些不耐烦地要赶他走,弥清却从自己怀里掏出几张揉的皱皱巴巴的钱,老板看到这钱才极不情愿地给他称了一小块rou让他带走。 只见弥清欢天喜地提着rou回到那个铁皮屋子前,小心翼翼的把rou放在屋前的锅子里,因为屋子里没有煤气灶更没有天然气,所以他只能在外面架个锅子在下面生柴来做饭。 他囫囵的吞了几口从灰布袋子里拿出来的食物,然后就拿了一个板凳坐在锅子前做起饭来,直到弥源回来。 锅子里的饭和rou弥清一点都没有动,即便弥源有意要留给他他也不允许,硬生生的让他把锅子里的rou和菜全部吃完。 何梦生看着这一幕一直没有说话,他和楼远黛说过自己的父亲早就死去了,所以也没有感受过什么父爱,不知道现在这一幕是不是让他感慨了起来。 “如果我也有这么一个父亲”楼远黛扭头一看何梦生竟然看见他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想我大概也会疯的。” 弥源现在虽然不和一般的少年一样健康快乐,但是也丝毫没有要变态的趋势,可见后来的事态发展还要严重。 画面还是在快进,弥清的腿伤一直在愈合,所以得到救治的机会也越来越小,慢慢的他的退不治而愈,就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瘸腿的毛病落在身上。 弥源似乎已经发现了父亲的异常,不过他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腿一天好过一天,却不是因为得到救治。 如果腿病这样自动愈合的话弥清的腿就会一直弯曲下去,知道死亡。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不过弥源却私下里干过不少事情,他进过不少药店,拿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却被告知如果真的是骨裂的话必须要去医院,吃药是没有什么用的。但是弥源知道他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再进一次医院的,进一次医院已经花光了这个家中所有的积蓄,弥氏父子现在对医院这两个字都有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楼远黛看见他无数次的在医院门口徘徊,最后终于离开。这两个人都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关心着对方,只是在这种境遇之下这种关心显得异常廉价。 终于在一再犹豫之后弥源来到了一座豪宅前,这个时候弥清的腿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知道这个时候抢救还能不能抢救的过来。不过楼远黛早就知道了结局,这次弥源是无功而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