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翊坤宫（8）

    第14章、步子跨大了

    朱忆君回顾自己穿过来二十来天的所作所为，虽然他已十分谨慎，但依旧觉着自己露的马脚太大。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她这二十来天，不知不觉中跨出了两大步，而且全在众人意料之外。这也就意味着，她连着两次脱离了一众人等的节奏轨道，危险颇大很有风险。

    他的优势在于，他是被皇帝极度宠爱的太子。他只有十岁，虽然行过冠礼，自个每天到处自称是大人了，但所有人却依旧拿他当小孩。有这两条，人人暂时只能顺着他来。

    他连跨两步，打乱一大堆人的节奏，本该引起反弹。之所以至今还没发生，那是因为所有人依旧把他当作皇帝最宝贝的孩子。

    他的这些变化，在道义上占据了优势，都是从不好变好了。他从厌学贪玩变成了好学律己，每天到处念叼自己是大人了的小孩子，谁都得表面上表扬鼓励。

    作为被当面征求意见的大人，自个无形中被上升为表率，面对要学做大人的小孩，只能夸奖。“对对，你是大人了，咱们都得有大人样儿。”

    如果义正严辞地揭开真相：“什么大人了，你就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娃儿。”

    旁观者会疑惑：“你怎么跟小孩较真儿了，你俩究竟谁是小孩呀？”

    但是，并非所有人真的喜欢他变“好”了。而往往恰好相反，所有人都不喜欢他变化太大，大多数人实际上根本不喜欢他变“好”了。

    他整天挂口上那句“孤是大人了”，如果是出自康麻子的哪个儿子，没准会被康大帝怒斥一顿：“怎么着？你嫌父皇活太久了，碍你事了么？”

    他的这些好变化，在如今的渣爹皇帝朱载垕那里，却是很讨喜欢的。他这当皇帝的一喜欢，所有人都得装成表面喜欢。

    这也是朱忆君敢连跨两大步的原因。他知道，最近身体不大好的渣爹皇帝心理上现在需要这个，能接受这个，甚至很可能会喜欢他这样。

    而越到将来，身体还会更糟糕的渣爹皇帝还将发现，他太需要、心里太喜欢有这么样一个好太子了。简直是求之不得得之大喜，可以死而无憾。

    但现在么，有些可能的反弹倒是预先得作好防护。

    比如他一步步加码的夜读，从白天病中听宫中婆妈读闲书解闷，到听读功课有增长记忆帮助学习的效果，再到睡前读状元文章才好睡觉，睡得香。

    这些大家能接受，互动也一直良好。太子爷小病一场变得懂事好学，参与的人功劳大大封赏多多，皆大欢喜。

    这是半步变化，所以皆大欢喜。

    但是此后再加码，连夜通宵达旦五花八门诵读不停。从一众管家婆保母奶妈后宫六局女夫人女秀才中，选择声音动听和悦低缓、知书识字的人。要她们按时按点值班，按时按点记录所诵读的书本、章目，形成完善太子侍从团队的夜诵制度。

    这就是一大步了。

    有人喜有人奇，自然也有人疑有人议。

    光是选人、值夜班内容调整这两项，就立马带来了东宫侍从团队不小的调整变动。

    早已稳固定型的团队，近身侍候核心成员就那么些，忽然调整了几个，不引发系列波涛才是怪事。

    引起被黜落出局之人追根溯源的疑议，很正常。

    朱翊钧连着几天央着虎妈渣爹善后，妥当安排好那些出局的自家班底中人，自个也安抚人心。

    每天清晨，他还得照例散布一些新鲜事体，为夜读制度的定型、不可更废，为由此可能引发的议论提前消毒。

    “听着婆婆mama们的轻声儿，晚晚倒是睡的真踏实。儿子都是大人了，却倒还要象媛meimei似的，非得奶妈子哼着小歌儿才能安睡。幸亏诵读的是正经文章，不然，外臣们该笑话儿子没长大了。”

    果然引来虎妈耻笑两声。也把夜读会让人睡不安稳的议论疑议消灭。

    “儿子睡得倒是比先前踏实，精神一天比一天好，早上起来，很是舒坦。只是惭愧，mama们整晚读书，儿子睡梦中记得下的，每天不过几句儿。还多是日间正经功课。倒象是让徐mama们整晚平白辛苦。父皇可要好好赏赐她们，让儿子每晚睡踏实了，就是大大功劳。可不能因为儿子没记得几句，就觉着她们没办好差事。”

    早就有点疑惑，唯恐夜读扰了儿子睡觉的二十四孝渣爹，昨儿后来听到了儿子跟虎妈的消毒报告，放下心来。今儿又再次听了新鲜的证实确认和讨赏。当即爱心大放送，“是该好好赏赐，皇儿的功课可有什么打紧的，咱们天家又不考状元。”

    渣爹虎妈这里消毒工作每天换花样，两人对这件事完全肯定了下来。基本上来说，这第一大步牵涉颇多的小小制度，完全照她的节奏由她一手主导的新规矩，就算是瓷实了。

    有了这一个小玩意，朱翊钧今后的很多花样才可能玩出来玩下去。

    事儿虽小，规矩虽小，但主动权这东西却是关健的玩意儿。

    睡觉时让熟悉的声音轻声夜读，本来确实可以让人睡的更踏实。这是人的动物睡眠安全心理作怪导致的结果。

    喜欢听父母讲睡前故事，父母走后醒来后开灯看床底下究竟有无怪物的小孩子和后世习惯睡房放轻音乐入睡的，都有这个经验。

    但是，旁人夜读既然能帮太子功课越来越好，使太子一天天变得更聪明大异于往常，为何却又没耗太子精神反而让太子睡得踏实长了精神，这事儿怎么解释？

    孤会告诉你那是因为孤是积年老学霸转世的真妖孽么？你除了赞一声太子聪明天纵，敢查询究竞么？

    朱尧娥朱尧媖这俩小公主听说后，暗地里也让身边妇婆小宫女照搬了一阵。姐俩向虎妈回报称是睡得果然香甜了，只是惭愧却不象太子哥哥那般变得聪明好学。两人依旧记不住《女书》功课，依旧厌书如故。

    尼玛，读书智商这事儿，也有特效药可吃有捷径可走么？

    前世朱忆君的老公王希杰，有个挺恶心人的习惯。

    一家三口看韩剧，即使刚才看国内全是好事儿国外乱成一团的破新闻时，他还精神十足，这韩剧开场没五分钟，他准靠在沙发上发出鼾声。电视声儿不小的韩剧，是他的特效安眠药。

    你若是强迫他陪看下去，免得自个独自掉泪好象缺了点什么似的不够味儿。他倒是听话，能强打精神陪看。但嘴里不时会念叼“这编剧也太弱智了，这怎么可能，吧啦吧啦”“这也太脑残了，怎么可能呢，吧啦吧啦”。

    尼玛，还能不能让咱痛快的流回泪求安慰了？咱这老学霸面前，你少秀会儿智商会死么？

    眼晴一扫，正一脸兴奋地等待爹妈撕逼的王常洛立马端正坐好。“你今儿作业写完了？”

    小屁孩只好爬回书房，去跟小明小红几位网红研究两个水龙头同时打开。

    眼晴再扫回，呆张着大嘴不再吧啦吧啦的王希杰哭笑不得。“小样儿，咱才不跟你秀智商，咱欺负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