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慈宁宫
第21章、大半朝堂徐高张，蒋家天下陈家党 朱翊钧最近常到陈皇后这里来，在后宫八卦党集合之地，召开新闻发布会散布一些新闻，也对陈皇后这养母嫡母打打感情牌。 他这么做，另有一个目的。 他要通过自己的亲自观察体会，看清楚这年月的大明朝后宫诸当权派真正的权力结构。 李九莲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后，母因子贵，登上了两太后之一的后宫并列首长之位。她凭着儿子当了皇帝，内廷有冯保，外朝有张居正，三人着力互相拉扯抬举，可说是大明朝后宫第一人。但不要就以为那时她能在后宫说一不二，妥妥的名副其实坐稳第一人宝座。 这时节的隆庆朝后宫，水深着呢。 别看冯保在朱翊钧面前时常老奴老奴地挂嘴边，其实那是他自感资历太浅，升爬太快心虚的表现。 真要说起实在年岁，他和后来年纪轻轻做了太后的李九莲一样，现在都还是三十岁不到。 虽然这年头人的平均寿命都不高，但宫里头六七十岁乃至八九十岁的老王八妖精大有人在。三十岁不到的冯保，可不够格自称老奴。 如今拜在冯保门下的三十多岁四十多岁干儿子，大多是后宫掌权的当红太监，数目已不少。这可以让他自觉够资格常常充大辈儿，整天老奴老奴的挂嘴边。 但他在这后宫里，其实浅显得很。 这隆庆朝宫中明面儿上的老势力，如今大半都汇聚在陈皇后这儿。李贵妃那儿的，全是更明面儿上的暴发户当权派。 除了在陈皇后这里常来多呆会儿，朱翊钧最近也还常去慈宁宫院嘉靖朝那帮遗孀那里晃荡。 他得抓紧时间，与这宫里真正的老妖精们，也常常打打照面混个脸熟，卖萌讨讨欢心。 沈太贵妃文太贵妃为首的，这些个过去二十几年当权掌宫事的当权派，他要巴结卖萌讨好。也顺便从慈宁宫八卦一点白头宫妃们闲话往常时透露出的信息。 偶而他还发表一点儿惊人之见，附和吹捧一把只在慈宁宫院内余威犹存的皇祖父。这些不太着痕露迹的孺慕之情，也衬显得他这小皇孙，与渣爹虎妈对嘉靖一直以来一味儿地反攻倒算相比着看起来，大有不同。 笑着听他童言无忌的太妃们对此自然是一齐惊讶，相顾之间疑惑不定。但对他的态度却越来越亲切了。 “皇爷爷孙儿只看过画像，但孙儿却知道，他和太妃奶奶们都是疼孙儿的。挑选出来照顾孙儿的大伴、徐mama，那都是再好不过的人儿。孙儿是一刻也离不了他们的。为了给孙儿寻摸到这些好人儿，皇爷爷和太妃奶奶们，当年自然也是耗了心血的。沈奶奶，孙儿说的可是么？” 嘉靖皇帝原本是皇家的外系旁枝藩王，少年时受他那爱好修道的老子兴献王影响，很有些淡出尘世只求修仙的理想。 明宪宗传下来的孝宗武宗长房一系绝了后，死了老公又死了儿子的寡妇孤老皇太后张氏与内阁辅臣们商议后，按祖宗规矩，过继他到长房名下，他才坐上了皇帝宝位。 嘉靖朝的后宫，在前二十年里，已在前面弘治正德两朝后宫掌权二十几年的张太后权势很大。在宫里头，她长期与过继的侄儿母子俩面和心不和，各种明争暗斗。 能斗的张太后熬死了自个老公儿子、也熬死了小叔子夫妻俩，老一辈死绝了，她才最后蹬腿儿。 嘉靖皇帝自个老娘蒋太后心气儿不顺地死在了讨厌的伯母张太后前头，孝子嘉靖秉承母亲生前意愿，亲自送母后灵棺回老家安葬，也打算顺便规划重修他父亲老兴献王的坟陵。 天子南巡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并不太平。在河南卫辉行宫，居然有宫女在嘉靖的行宫睡房里失手放了把火，烧死了不少人。 若不是嘉靖的发小陆炳冒死相救，连嘉靖皇帝他自己还险些被烧死。 气极败坏的孝子嘉靖，安葬完老娘，从老家回来后就开始秋后算帐。在张太后死前，拿她娘家人作伐子，拼命儿地打她老脸。 结果呢？孤老无依的她，确实被不讲礼法不顾人情的侄儿皇帝给活活气闷死了。 但她死了还没到一年，宫里头十几个宫女就差点儿把嘉靖皇帝用布条儿活活勒死！ 这个后世史书里大篇记录资料颇多的后宫大案，也算是个疑案。 前世朱忆君一直就怀疑特别能战斗的刚死不久恨气填胸的张太后。只怕这位的死后余威，依旧足以干掉早已反目成仇的、过继礼法随自己意愿糊弄的侄儿皇帝。 说起来也邪性，嘉靖一朝，紫禁城火灾就从未断过。把几大殿烧个精光的特大火灾，也都有几次。 或许，逃过两次大劫之后，惊惧恼怒交加的嘉靖也是这么想的。他终于在伯母死后一年的时间点前后，在后宫开始了一次彻底大清洗。 此后二十几年，从湖广老家兴献王府带过来的后宫人员、生母蒋太后此前为他挑选出来的宫妃宫女，才算彻底掌了后宫大权。 如今慈宁宫内，主要便是这些人。 这群人与嘉靖老皇爷关系渊源向来深厚。在这礼教深入人心的年头，她们早已同化为嘉靖脑残粉。生为嘉靖皇爷的女人，死也是他的魂灵追随者。 她们对一上台就被朝臣们拿捏死了，对老皇帝反攻倒算的朱载垕有些瞧不上眼。对这位并非她们亲生儿子的现任皇帝，她们没什么辙儿。但她们可瞧不起这位被外廷朝臣、内廷奴才们玩于股掌的不中用皇帝。较之于老皇爷，这位那可差太远了。 当年老皇爷年纪轻轻，千里迢迢入京承接祖宗江山。他老人家那会儿面对的，可是宫中掌权二十几年的伯母皇太后，朝堂上则有大明朝数一数二的强势内阁首辅，父子皆天才的杨廷和父子。 老皇爷愣是只手空拳稳坐了江山，事事当家作主，不让朝臣奴才们作伐子。 一辈子只有他拿捏人！谁敢欺瞒他？！ 哪象如今这不争气的蠢货，将来必定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下流东西！ 难怪当年老皇爷看不上他，一直舍不得把位子传给他。老皇爷更看好景王，只可惜那孩子也早早地就先走了。 如今这几天听这小太子皇孙的话音儿，对没见过的皇爷爷倒是很有孺慕之情，可真是个乖巧孝顺的好孩子！ 不枉当年老皇爷打心眼里头疼他！ 可怜见的，老皇爷他这一生的命太硬啊！ 他的父王睿宗老皇爷早早就得道升仙，母后蒋太后也去得早。 老皇爷一生立了三个皇后，就没有一位落个好下场儿。 立了两个太子，生了几位皇子，都早早先去。 老皇爷独掌天下四十五年，可到老来，只剩下这么个不中用的下流东西接祖宗江山。 儿子指望不上，他老人家就整天费尽心力，给儿子找忠心能用的好臣子。 老皇爷对没见过的小皇孙，那也是寄了厚望的。 他老人家命硬，只能自个用心思。只能让咱们这些当年湖广兴献王府里出来的心腹人，事事精心照料。 咱们这些当年兴献王府里来的老人，以前可不得皇爷喜欢宠爱。皇孙出世后那几年，咱们这些人的位份，可个个都是一提再提。 为的什么？ 还不是为了让咱们精心照看好这小太子皇孙吗？ 可怜见的，老皇爷他老人家连自个宝贝孙儿见一面都不能。不就是因为自个命太硬，怕折了宝贝孙儿的福寿么。 今儿个听这小太子皇孙一提话头，文沈两位老太妃几十年往事过心头，又惊又喜又疑惑又宽慰，百感交集。 朱翊钧看两太妃听他话后，互相对对眼神儿半天不语。两位徐娘半老的妖精脸上神色变幻，眼眶儿渐润。 得，孤又赌对了！ 以后来你们这儿八卦点嘉靖朝后宫秘史，讨你们欢心让你们开心，孤是NO扑若驳轮了。 这渣爹朱载垕的隆庆朝，还真是大半朝堂徐高张，尽是这三人的党羽蟹将虾兵； 这后宫么，三四十年前的蒋太后遗留班底，十几年的陈皇后班底，那少说也是占了一半啊。就算说她们是蒋家天下陈家党，那也不算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