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东倭西夷

    61、李昖

    朝鲜王京（今汉城）景福宫后殿内，二十来岁的朝鲜李朝君主李昖醉眼朦胧，看着胸怀宽松的宫女们忙活。

    五年前他的伯父庙号明宗的朝鲜国王李峘去世，在朝臣勋贵宗室协商下，他过继到伯父名下承祧继位。

    宫中目前掌权的是他的母亲王太后姚氏，原本掌控后宫的伯母王太后沈氏，自三年前他娶了王后朴氏正式成人掌政后，便不再管事儿了。

    李氏朝鲜自李成桂立国，传到如今已有十四位国王。王室传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两种体制交替进行。他伯父明宗李峘，便是接的早早病死的嫡长兄的国王位子。

    朝鲜国到这时，立国已二百四五十年。朝堂不再是由早期的军功勋贵宗室们掌政，已完成了向文官集团主理朝务的过度。最近几代君主，都是所谓的士林派文官集团掌管朝堂大权。

    他伯父接王位时，才十二岁，朝堂大权长期不在他手中。王权既无主，大家便来争。士林派文官集团在他伯父做国王的二十多年里，分裂为所谓的大尹、小尹两派，长期争权夺利。李昖即位前，大尹派系已式微，小尹派掌握朝堂大权。

    但在李昖即位那年，朝堂形势又有变化。掌权的明宗开始清算小尹派，小尹派首领尹元衡自杀。此前遭受打击的大尹派残余，这些年来创办书院广授门徒，逐渐掌握士林與论，形成新的文官集团。

    到李昖即位后，文官党争局面已基本形成，原时空此后一二十年，朝堂党争纷扰不断。

    这时候的李氏朝鲜大兴文教，武备已经逐渐废驰。

    北方边境上，女真部落常来朝鲜袭掠。南边沿海府道，倭寇侵犯更是年年不断。

    李氏朝鲜向来奉行所谓“事大主义”，对大明朝恭顺，每年都定期向朝廷进贡。接受明朝辽东军卫册封管控的女真部落，现在实力也还小。朝鲜北方边境局势，有大明朝辽东边军卫所时紧时松的管控，倒还不致出大问题。但南边的倭寇，大多是日本战乱之余，是有一定军队战斗经验的亡命之徒，他们常给承平已久的朝鲜带来举国震动的大灾难。

    李昖作为宗室子弟，年纪轻轻仓促承祧过继即位，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王室教育。五六年下来，对朝堂局势依旧没能有效掌控。此外，年轻的他没能抵御身边佞幸的诱导，养成了嗜酒放纵的生活习惯。

    内忧外患之下，他照样天天饮酒作乐，醉枕美人膝。

    朝鲜王宫中的年轻国王醉生梦死，隔海峡相望的日本则战乱正酣。

    新近修筑好没两年的歧阜山城天守阁内，织田信长又在一边摇扇舞蹈，一边唱着平敦盛的和歌“人生五十年，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下首跪坐的织田家家臣们看着家主自得其乐状似疯颠，纷纷拍掌而和。在众家臣家将中，一张面貌丑陋不用化妆可演西游大师兄的面孔，显得分外突出。

    如今的日本已经入战国时代的最后阶段。结束战乱的三大名人尾张傻瓜织田信长、猴子丰臣秀吉（木下秀吉）、三河乌龟德川家康都登上了战争前台，如今都已经名震本州岛各县乡诸候了。

    织田信长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几年前他征服美浓，正式开始使用“天下布武”印信，明确了自己统一日本结束战乱的目标。

    这两年来，他上日本京都拜见过天皇、幕府将军这些名义上的统治者，向他们缴纳贡赋，取得了合法的征战讨伐名义。他甚至一度挟天子以令诸候，拥立了新幕府将军。他这两年一直在日本统冶中心区域，与各方县乡诸候势力争战不断，大体上已取得战略上的均势地位。

    早先被织田信长收为奴仆的木下藤吉郎，如今已更名为羽柴秀吉，成为他手下手握重兵兼管一些财政事务的大将重臣。在织田信长此前的一系列县乡械斗中，他屡立功勋。他有了一批自己的班底，也积累了丰富的军事政务财务经验。

    相对年轻一点的三河地区诸候继承人德川家康，与织田信长很早就确立同盟关系。这十几年来，他已经巩固了自己原有的地盘，乘着战乱还略微扩大了自己的领地、扩充了自己的部属。在与织田信长的配合作战中，积累了经验，壮大了队伍。

    当然，现在也正是织田信长最困难的时期。日本京都地区原来的各派诸候已认识到他的实力，为了对付他，组织了第一次织田包围圈。

    困苦的底层农民正在和尚寺院势力鼓动下，发起了所谓的“一向一揆”起义。财力雄厚，有僧兵武装保卫的主流寺院势力向本州各地发布宣告，称织田信长为佛敌，号召天下教徒群起而攻之。

    他的后方，武力雄厚战争经验丰富的武田信玄，也翻山越岭而来，要讨伐他。而负责堵住武田前进战略通道的德川家康，实力太弱，不是战国名将武田老虎的对手。

    今后这两年的形势，对织田信长来说，可谓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好在最具危险威胁的对手，也在这期间全都遇上劫数。京都地区最大势力三好家族，后方最强武力武田家族，他们的核心领袖人物三好长庆、武田信玄全都及时死了。而这两大家族也很快全都陷入内乱内斗，迅速变成弱鸡。

    山中老虎死，猴子作大王。几年功夫之后，他织田信长就能纵横京都中心统治区域，剪灭群雄。织田武备将最终成长为本州岛最强大武装集团。十几二十年后，他手下的那只猴子不但在富士山下称王称霸，更野心勃勃要准备征服朝鲜大明国。

    东洋岛国战乱无主，一众身材矮小的英雄们还得厮杀十几年才暂告停歇。同样是海岛的吕宋虽然又添了新主人，但也更加不太平了。

    首任菲律宾总督米格·洛佩斯·雷加斯比，坐在宿雾港总督府里阅读刚进港口的船队带来的信件公函。

    这些信件公函中，最重要的当然是数月前国王从万里之外遥远的马德里发来的敕令。对他去年修成了大教堂、建好了总督府、修缮了军事堡垒和港口炮台，给予了嘉奖，提升了他的爵位。

    同时，也对他请求帝国调派更多新舰船来，以便北上马尼拉，争取臣服苏碌国王，建更大殖民地的军事计划，给予了批复。国王同意了这一计划，新进港口的五艘舰船全归属他指挥。

    经过五六年的打拼建设，如今宿雾港已初具规模，帝国在这里已有了坚实基地。帝国驻此地的贵族军人已有数百，从十几万土著奴隶中，又挑选出了数千人充当帝国的从属。神父给这些人举办了受洗仪式，他们已不再是愚昧低贱的奴隶，已是接受帝国统冶的天主子民。

    是时候拓展帝国在这里的实际掌控疆域了。在笃信天主满世界征服异教徒的伟大国王陛下指挥下，帝国军人如今在地球各个角落进展顺利。自己这里，源源不断的香料供应，将给国王带来巨大财富，也必将是帝国王冠上最夺目的宝石。

    五十年前，麦哲伦船队登岛后，与土著冲突。麦哲伦船队完成了人类首次环球旅行，麦哲伦本人则死于土著之手，葬身鱼腹。三十年前，第二批西班牙环球航海人再次登岛。领队洛佩兹按西班牙探险人惯例，以王太子菲利普名字命名，把苏禄国群岛吕宋岛改名为菲利普群岛。

    由于前两次探险，在这里发现了能在欧州卖出天价的香料，这里就不再只是环球航行的一处中转站了。六七年前，已占领美洲大陆大片士地的西班牙帝国，从墨西哥陆续派出几百人正式在这里登陆殖民。

    经过一番火器与木石土弓的较量，西班牙人征服了部落土著。他们奴役这些土著在此修筑了港口、教堂、炮台、堡垒总督府，开矿、采集种植香料，也种植一些美洲作物。

    如今昔日的菲利普王子已任帝国国王好些年头了，菲利普二世时代的西班牙正处在帝国最鼎盛的颠峰时代。

    这位国王已经彻底肃清了帝国在欧洲本土国王各处领地上的穆斯林异教徒。去年，他又让弟弟率领本时空最强大的海军，在地中海海面与正在疯狂扩张的奥斯曼帝国拼凑的海军，打了地球人海战史上有数的一场超大海战。虽然损失惊人，但总算是胜利了，奥斯曼异教徒的扩张从此被遏制了。

    原时空十几年后，他又组织了强大的无敌舰队远征改信新教的英国，打了另一场改变欧洲格局也是当时世界格局的大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