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吞面

    钟嘉丽婚礼后的翌日。

    宝强他爸因赌钱颠倒黑白，时间观念完全失去，几乎成为一只只会赌钱的动物了。清晨六点许，他又被赶到地下赌庄外面。这次能自己走出来算好的了，一般他出来时不是被人踢飞，就是出去前先挨揍再扔出去。

    接下来，宝强他爸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到自己家，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出去典当。不过，他回家才发现，除了上面有白炽灯，下面有风扇，这里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这次没有收获，他非常头疼，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钱，这才能继续玩下去。宝强他爸忍不住上街实施抢劫。他是第一次做，很快就被别人识破了。“可恶，你竟然偷我的……怎么是你啊？”宝强他爸抬头一望，原来是熟人。“你之前经常来我这儿变卖，就连不值钱的铁锅都拿来变现。恐怕你现在就差把房子卖了。”但是典当行的老板事实上不知道，宝强他爸所住的房子其实是租来的。“你现在来了就好。你以前典当的家传之宝，现在将近到期限。一个星期你要凑够5万，不然的话，你就永远赎不了它。”宝强他爸似乎不在乎这个，尽管他已经在典当行变卖出二十万出来，几乎榨干了整个家。“玉佩我不要了，你拿去用。最好全部东西我都不要了，你都拿去用。”典当行老板果然尊重宝强他爸的意愿，最后提醒宝强他爸一句：“我提醒你一句，你不要所有（典当）的东西，可以。但是你以后要注意一点，没有那么多钱就别逞能，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宝强他爸便放弃了抢劫，不过自己两手空空，要怎么样才能有钱？他忽然看到桥底下有位流浪汉席地而睡——身旁放着其谋生工具。宝强他爸竟然偷偷拿走破饭碗，撒腿就跑。

    宝强他爸跑到附近的十字路口，因为他认为会有好多人在那里经过。他选好一个合适的位置，自己蹲下，饭碗放下，开始了。“好心啊，我没钱啊，生活艰难啊……”反正他向别人说自己有多惨多惨，顺便附加一点唉声，就相当“凄凉”了。由于今天是周末，经过的路人比较少，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好心给予他几块硬币。

    八点多，附近多了些人在走动。林欣晨跑后路过这里，见到了正在乞讨的宝强他爸——然而她不知道他是宝强他爸。于是她告诉宝强他爸这样一番话：“见你衣着较为整齐，只是衣服皱痕较多，有色差，应该是有好几天没换过衣服了。可是你衣服上有浓重烟味，想必此前到过某些娱乐场所。身上衣服没多少起伏，只是在你右手边的裤袋有稍微隆起，应该是家里的钥匙。如果要写小说的话，我觉得你应该是从那些所谓的‘娱乐场所’出来，身上毫无分文，于是回家看看，可惜家里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典当了。所以你现在与街边流浪汉抢生意了。”宝强他爸见自己的计划几乎被别人识破，于是好不耐烦地告诉林欣：“你要捐钱就快一点，说那么多废话啰啰嗦嗦的。不给我钱你就快点走。”“好吧，见你那么可怜。我今早吃早餐剩下的十五块，全给你。”林欣把钱扔进破饭碗里，然后走人。走时林欣顺便插上一句话：“小心点，这么显眼的地方，你肯定会惹事的。”但是宝强他爸没有理会。

    林欣不是乌鸦嘴，但是刚才她所预测到的情况，真的成真了。几位社会小混混恰好路过此地，见宝强他爸这么显眼在乞讨，肯定不会放过他。

    林欣边走边想，总是觉得刚才有点不妥，突然灵光一现，才想到刚才乞讨的男人是宝强他爸。于是林欣回头找找，可是现在他人不在这儿。

    宝强他爸拿起破饭碗，拔腿就跑，他后面追来的是来找他讨债的。“别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多欺负弱者，宝强他爸不敌讨债者，被打倒在地。“求求你了，求求你们了。我实在是没钱。”他没有利用破饭碗进行反抗，而是将里面的钱全部上缴。“我刚才赚到的50块，全给你们。你们那头就有个交代。反正我会准时还钱的。”他们随即停手。“停手。我们是正规公司来的，别时不时搞得像黑社会古惑仔。我们刚才打你，只是给你个提醒。你还欠我们十万九千七，包括利息。”“我会，我一定会。”

    待他们走开后，原本在桥底睡觉的流浪汉过来，强行拿回自己的东西。“这是我的东西。可恶，拿我的东西不问我，下次再这样老子可不放过你。”流浪汉离开时，宝强他爸头顶上多了一个小笼包。

    宝强他爸心里总想着去玩，每当赌瘾发作时，都会自觉去娱乐场所玩几吧。现在赌瘾又发作了，但是他身上又没有钱，不能玩，很沮丧，唯有自个随处悠哉游哉。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中沙市场，然而他不知道宝强和老婆在这里摆摊。“mama，爸爸来了。快躲起来。”宝强他妈其实有点不相信儿子所说的，但她还是选择了躲避。过会儿，宝强告诉他mama说宝强他爸已经离开市场了。

    中午，宝强他爸的肚子开始发出怪声。平时有钱去玩可以忘却饥饿，然而在他没钱又负债累累的时候，解决温饱是最基本的，因此宝强他爸选择找份工作赚钱。

    十字路口旁的一处建筑工地。“我们这里已经满员了，请回。”

    十字路口旁的一间小餐厅。“你没有身份证，又不会炒菜。如果请用你，就可能给我餐厅带来一些问题。所以我帮不了你。”

    ……

    宝强他爸还是一无所获。可是肚子不停发出怪声，他才迫不得已，贸然走进一家专做云吞面的餐厅。“来一碗例牌云吞面。”很快，这里的服务员将一碗刚刚出炉的云吞面（有些地方称其为“馄饨”，香港叫它为“细蓉”）送上他面前。“一碗刚刚新鲜出炉的云吞面来了。请慢用。”一碗小小的云吞面，秘制的汤底衬托起细长的面条、虾球馅的云吞，加上一点韭黄丝加以润色。“有钱吃盒仔饭，没钱吃云吞面。”宝强他爸觉得能够在这里吃到云吞面是最幸福的。不知怎么，他竟低声抽泣！眼泪随即降落到汤面，并与汤底融为一体。接着，他要好好品尝这碗云吞面——因为他在吃霸王餐。

    宝强他爸吃得很干净，连加了料的汤底也喝下去了。服务员过来结账。“你刚才吃了一碗云吞面，总计五元。”

    我今天从市场买菜回来，长那么大了头一回买菜，该要学会独立了。午饭吃什么好？惯例，西红柿炒蛋（番茄炒蛋）、盐水菜心，另外再搞一条鲮鱼。待会mama回来一定会高兴极了。

    午饭做好了。我看着全是我亲手做的午饭，真是色香味俱全。我所做的一切也没白费嘛。这时，不知是不是我整个早上没去厕所，感觉有点急。快点去厕所报到，如果迟到了那就麻烦了。

    解决好私人问题，我回到客厅。不过我看到的则是林欣正在夹菜，我mama呢？

    “你好啊，钟道明。你mama突然有事，所以我来顶替这位置，你肯定不介意我过来蹭饭吧！”

    “你悄悄来我家，还不按门铃。刚才我见到你，吓住了我。”

    “我长得漂亮，难免不会吓着其他人的。你做的这些菜挺好吃的，米饭也煮得很有水分，这是你第一次做的？比我自己做的更有水准。”

    “是的，堂姐。一起吃饭吧。”

    林欣边吃边说故事：“钟道明，我早上做义工时，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什么小插曲？”

    “今早，我跟朋友们一起参与义务卖花的活动，要在胜利路的地王广场门口要站几个小时。由于我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不到一分钟有个有钱人上前为我捐了一百朵玫瑰花。他还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要拥抱我一会儿。当然我会拒绝他的要求。但他不服，又捐了两百朵玫瑰花，希望能抱抱我，可我是洁身自好的女孩啊，总不能任人随意抱抱我，我依旧拒绝了他。他只好离开了。当他走开时，那位老总的眼神不时望着我美丽的脸蛋，稍不注意，他一头撞到电灯杆上，额头肿了一个大包，真令我哭笑不得……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我引起许多人过来，所以我们提前超额完成任务。”

    “你不做义工真是浪费了。我吃饱了，堂姐。”

    “那好，在我来你这儿之前，我好像见到了宝强他爸爸。”

    “这不关我事，或许你见到的根本不是他吧。堂姐，我现在出去一下，反正你有空，顺利把碗洗干净也行。”

    宝强他爸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钱，但是我肚子实在太饿了。你们可不可以同情我？”随后他突然双膝着地，向服务员跪下哀求。“求求你，只要给我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