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扭曲的社会

    次日傍晚6点半，林欣准时出现在我家饭桌上蹭饭。

    我妈好心夹一大块鸡腿给林欣碗里。“林欣，要多吃点。”不过林欣好像不喜欢吃鸡腿，还是把它塞给我碗里。“钟道明在处于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不吃多点rou呢？”

    “昨天下午，有一段视频在微博上广为传播。该视频显示着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男孩在街上竟然对着一位流浪汉撒尿，从视频的结尾处中很清楚看到男孩的容貌。截止发稿时间，该视频在网上获得一百万人次点击，微博相关话题已登上微博话题热门榜的第一位。”随后电视台的记者随机采访几位市民。“从小就没有家教，以后他不会好到那里去的。”“什么？这视频是在江门拍的？我觉得他已经丢了我们江门人的脸。”“他连流浪汉也欺负，真是丧尽天良。我要……”群众明显是一边倒，批评那个男孩。

    “钟道明，刚才电视中的男孩中就是你吧！”

    “没错，就是我。但是我……”我爸忍不住冲我发脾气。“你你你，你竟然做这种事！”

    “不是我做的，我当时是……”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没出息。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视频里看得清清楚楚了。现在人人都知道我们家的小孩竟然做这种事，我以后出去还能见人吗？”

    正如我爸所说的一样，出去真不能见人。第二天，我无视网上舆论，像往常一样上学。然而，我一进入教室，大家就用奇怪的眼光望着我，直至我坐下座位。不久，班主任果然召我到办公室进行谈话。

    在教师办公室里，除了班主任，校长，级长以及其他任课老师站在我面前。

    校长首先对我说：“钟道明同学，你看过昨晚电视台播放的新闻吧，事情已经通过网络传播到全国。现在有些人通过人rou搜索查到视频的人就是我们学校的人，也就是你。省教育厅已经得知此事，而且我们学校的声誉备受打击，网上开始有人不停骂我们，学校网站曾两度被黑客入侵。这个事事态严重，我想问你一句：你到时到底在做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我向校长和各位老师如实交代了我所看到的事实。但是班主任是这样回应：“钟道明同学，你刚才说这件事其实是一场误会，可是你不能交出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我也无能为力，因此避免事情进一步升级，校长，我们还是决定放你打假。等风头过去再通知你回来。”校长同意班主任的意见。“就这样，该会儿升旗仪式开始我要说一下。你先回家暂且休息一下。”

    升旗仪式开始，全校学生肃立站在cao场，共同瞩目着国旗徐徐升旗。“升旗仪式结束。”接下来到国旗下的讲话这一环节，校长出来讲话。“今天，原本在国旗下的讲话，我一早打好草稿了。但是昨天，你们大家都在网上、电视上看到这个视频吧。这段视频出现的男主角正是我们学校的。社会上有许多人纷纷责骂他，谴责他。他简直羞辱了我们江门人，羞辱我们中国人！这位同学已经对我们学校的声誉造成严重破坏，故此……”

    什么！校长竟然说出这些话！这使原本准备离开学校的我掉头跑向舞台。“故此，这位学生已经严重违反了《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属于极度危险级别。通过各位老师的讨论，我决定直接开除这位同学的学籍，并取消……”我走上舞台，第一时间抢走校长握住的麦克风。“各位同学，我还在。大家都看到这段视频。可是你们当中有谁质疑过这段视频也许是假的呢？你们就是在社会中盲目的一群‘聋哑人’，仅仅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轻易判定我就是这么坏，这么坏的一个人。难道你们真的没有曾经怀疑过吗？见你们不出声，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我没有对着流浪汉去撒尿。当然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我，因为我暂时没有证据。不过校长你出尔反尔，说是放我假，其实是借以损坏学校声誉的理由直接把我开除——现在我是在接受九年义务教育，你绝不能以那个原因借机把我开除。我不相信现在，你们都被那个传播谣言的人洗脑了。我相信正义尚在。大家听好，我面向国旗发誓，我，真的没做过违背道德，违背我良心的事。我相信，始终会有那么一天，真相会还我清白。真相会让在后面扭曲社会的那个可恶的人不再得逞。我会回来的，会有这一天的。”

    江门分部的boss在昨天早上召集公司全体员工开会。“今天我们讨论的议题是关于如何提升自我品牌的。我们‘多维’江门分部，凝聚了许多精英人才，制作出许多精良的节目。但是始终比不上本地的桐华影视公司，人家可能比不上我们聪明，可是他们竟然可以用最低成本制作高人气的影视节目，并且屡次登陆在省级卫视的黄金时间播出。”

    接着技术部的主管为大家说明。“我们来做个对比。都市剧方面，我们此前制作的电视剧《唯有你最美》，根据同名图书所改编。全部拍摄场景都是实景，有些甚至到外国实地拍摄。服装方面，根据不完全统计，女主角单集使用的服装超过二十套。画质方面，我们首次使用电影级别的摄影机，画质比普通高清摄影机提高了几倍，而且这部摄影机可以为我们拍摄到高帧率的高速摄影，更容易捕捉唯美的场景……这部电视剧我们差不多花了五千万。然而我们使用的演员全是新人，所以这部电视剧目前只在市级电视台以及海外中文传媒播放，到现在我们还没收回成本。”

    “至于桐华影视公司制作的《唯有你最好》，是与我们的完全不一样的故事。服装方面，女一号全剧中用过的服装只有六套，鞋子只有三对。画面较为差，他们使用的或许是单反吧，在拍摄暗光场景时，画面的噪点特别突出、特别多。而且看他们多数的画面，多是在摄影棚搭景拍摄，有点像低成本的处境剧。说是去国外，其实加个简单特效就可以做到了。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请用了几位当红的国内的、香港的明星，费用已相对低廉。他们一千万就做到了，并且在卫星频道首播时，总会在微博红一番。”

    “刚才通过一比较，就可以看出彼此间的差距。大家可以看看，再发表你们各自见解，说说以后我们如何发展下去。”

    创新部之花林欣编剧头一个发言。“我认为我们不必跟别家公司攀比，继续差异化发展，发展我们自己的特色。没有特点别人会看你吗？”

    我回到家，见我爸妈竟然还待在家里。“爸妈，你们今天休息啊？这么有空。”

    我爸依旧很生气。“都是你做的好事。我刚才出去工作时，有人说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也算罢，还无缘无故被人扔鸡蛋。你妈也是受不了才回家避风头的。”

    “对不起，让你们这样。不过我真的没做过这种事。”

    “没做过，谁信你呀。现在电视、网上都是把这件事当真的。”

    林欣在这时走出来为我说句话：“所以我们要让大家信服这件事是假的。我相信他是无辜的。听，钟道明，你手机响了。”

    “你听觉很灵敏。”我掏出手机看看，它提醒我的电子邮箱有一封未读邮件。打开邮件，里面的内容大致是这样：“你好啊，钟道明！此时的你应该受到这个社会的惩罚吧，现在好多人在骂你，面子全丢光。所有人都会选择排斥你。我告诉你，你每天都做什么我都知道，最近你与一个美女走得蛮近的，好，我就成全你……”我还没看完，手机无缘无故地弹出一个提示框，写着“正在下载安全软件……已下载2%”。这应该是吸取金钱的手机病毒。我立刻拔掉手机电池，经过我的九牛二虎之力，危机基本解除。

    “请问堂姐，你可以告诉我这究竟谁做的？”

    “钟道明，你喜欢将自己的东西晒出来在网上跟别人分享吗？”林欣却反问我。

    “林欣，快说答案啊！别想卖关子啊！”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你必须要回答。”

    “额，没错，我喜欢在网上晒东西……”林欣立刻打断我说话，“好，我明白了。我看到你在微博上完整地写出自己今天到哪里做什么事，并且每条用手机发布的微博中，每条微博都有地理位置信息，这样某些‘好心人’就会利用这点消息将会对你做出侵犯利益的行为，比如盗窃、勒索等等。另外，我甚至怀疑你的QQ、电子邮箱以及网游账号已经被某位‘大内高手’所控制了。你的手机现在运行还很正常吗？”

    我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防病毒软件完全扫描了一遍，暂时没发现任何病毒和木马入侵。“林欣，现在手机还很好。”

    “好吧，我也不想兜圈子了。我或许找到所谓的‘大内高手’了。还记得我jiejie的婚礼上的那个伴郎吗？就是他啊，带黑框眼镜的那个人，他叫刘汪海，是我姐的老公的表弟，今年应该是23了，比我还大。”

    “原来也是亲戚啊！且慢，你有什么证据能说明他在背后搞的鬼啊？”

    “这应该有个主谋，刘汪海只是刚才入侵你手机的人了。我记得我meimei钟嘉丽在举行婚礼前曾造访过。他家里很乱，不过幸好没有蜘蛛网和蟑螂。他们进入到房间，见到刘汪海在那种极其阴暗的环境中，坐在稍有破损的办公椅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光亮的四块21英寸电脑显示屏。我看他在拼命地敲键盘，显示屏就立刻弹出一大串英文出来，meimei完全都看不懂。meimei轻声地问她老公他是做什么职业的，她老公当时说他是全市最厉害的黑客呢！‘我听说，以前他在这个房间里私自制造出了许多电脑病毒，后来知道做这个根本没钱赚，所以今年他的研究重心全转移到智能手机病毒的研制。十个月前，他成功研制出了第一个自制手机病毒，其原理应该是把病毒加上保护壳，伪装成图片或视频文件，再把它捆绑到用户经常使用的软件里面，可以让装在手机里的杀毒安全软件完全把该病毒当作正常文件被忽略掉；于是乎，当用户点击到哪一界面时，就会触发该病毒，内置的病毒就开始在手机后台狂发大量的付费短信，并且没有经过用户的同意下，擅自定制运营商的一些业务。除了运营商赚取了一部分收益外，剩下的归属于他。此外，利用这个病毒，也顺便获取使用用户的信息资料，所以只要经过他的手，任何人的隐私都会泄露出去。’我meimei听完她老公的陈述，有几分害怕。她老公把她按在墙上，说如果揭开刘汪海的秘密，刘汪海会选择报复。所以为了他们俩未来的婚姻幸福，还是保持沉默最好。”

    “那么，堂姐。我们怎么办？要报警吗？”

    “暂时不用报警，因为这件事很复杂，不过我有办法。”

    下午三点半，有人潜入了刘汪海家。“你好，刘汪海，天才黑客。”

    刘汪海转过身来，看见一位戴墨镜的女子站在他面前。“究竟有什么事？请不要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刘汪海，通过指令，你可以制造出上百万傀儡电脑（黑客通过黑客软件对别人进行攻击，如果有人中了这种病毒的话，病毒就会在系统开一个后门，方便黑客在需要的时候对你的计算机进行控制或其他的cao作，这时被黑客cao纵的计算机就叫傀儡电脑），这样你可以将这件事成为当日微博热门话题。如果要写小说的话，我想这段视频是有人故意拍摄的，而且还把钟道明‘作案’的整个过程全部拍摄下来，连后期也懒得剪辑。所以你连同黄天锦一起制造出这个无中生有的‘恶性’事件。不过，你没有想过，你亲手造就了这样一个社会：让所有人都成为你手中的‘rou鸡’。”

    “他们不关我事。”刘汪海继续编写代码。

    “也难怪，你整天待在这漆黑的房间里，整天做偷鸡摸狗的事，又赚不了多少钱。想必你这个代码帝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吧！这个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改变了钟道明的一生，准确来说，是毁了他的一生。”刘汪海停下手上的工作。

    “你的梦想是做黑客，然而，我设计一种程式，可以将你电脑硬盘彻底格式化，你的梦想将成为炮灰，你的一生就此毁掉。而你把别人的一生毁掉了，你就不能玩下去了。你到底是选择正义的一方，还是继续帮黄天锦？换作是我，我会站在阳光的那一端，而不是做沉默的羔羊继续沉默！”说后那位女子把带来的USB放在他桌面，剩下的则交给刘汪海自己决定了。

    不久，刘汪海从办公椅上起来，拿起放在桌上已久的咖啡，喝了一小口，再深呼吸一下。然后他慢慢走到窗边，轻轻拉开有好几年几乎没动过的窗帘，突然房间里便充满光芒，不知他是否没接触过白天了，似乎感到无比耀眼，差点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眼。从窗外可以看到江河的秀丽、大山的宏伟，一望无际。刘汪海便忍不住自叹：“好久没见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