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考虑

    我一开口便问：“请问，林欣在你那儿吗？”

    “钟道明，大家都知道，她还在加拿大度假呢！她现在怎么在我家？”

    “一个小时前，我同学在这里跳楼。事后他曾说道，如果没有两位姑娘出手帮助，他就不能从头开始了。经过我简单地推测，他口中的两位姑娘，一个就是我，至于另外一个，很有可能是林欣。钟嘉丽，快说，林欣在哪？”

    钟嘉丽却一语不发。“既然你不说的话，那我就找呗。反正现在林欣是逃不出这房子了。”我首先从洗手间进行搜查，马桶、浴缸，没人。转到厨房，翻开柜子，没人。再转到钟嘉丽的房间，除了床前墙上的夫妻婚纱照特别显眼，衣柜，床底下都没有发现。全屋都找遍了，正如钟嘉丽所说的，林欣确实不在这儿。

    ……

    “钟道明，屋子给你找遍了吧。林欣确实不在这。你是否记得，她曾说过，假如你高考考得好，她一定会考虑提前回国见你。然而，事实是你考得不好，她自然不会回来啦。”

    “对，你说得没错。或许那两位姑娘是其他人，与你无关。不好意思啊，钟嘉丽，麻烦到你。”找不到林欣，我唯有抱憾离开。

    一分钟后，林欣安全地回到钟嘉丽家。“终于度过这一关了，刚才他过来可真是吓着我了！”原来林欣身材娇小，整个人都躲藏到门后，只占一点空间。当钟道明进来时，他只眼看前方，根本没有留意身后的情况。等到他进入厕所巡查，林欣就在钟嘉丽的掩护下趁机溜出去。当然，门一直是处于敞开状态。

    “你放心好了，他不会再找你了。我已经很清楚告诉他，除非他高考考出好成绩，你就会回来的。”

    “钟嘉丽，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位轻生者是小明的同学。这么巧合。”

    “林欣，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你们简直是一对，彼此间的性格高度相似，不同年但在同一天生日，还有其它方面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我能想到最大的不同也许只有你是女生，他是男生了。”

    “钟嘉丽，你说得没错。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好多事，让我和他更亲近，我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也许是上帝故意安排的了。我就像哆啦A梦，小明就像大雄，这个小明，一遇到困难，我就会过来帮助他。无论全社会的人看扁他，辱骂他，我都会站在他一边，默默支持他。或许，在小明的眼中，我就是‘静香’一样。说真的，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可能就会……还是不说了，你懂的。”林欣笑笑说道。

    “林欣，别再发白日梦了。请回到现在，钟道明正处于他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高考之后，他该何去何从？刚才他在查房时，曾告诉我他在今年的高考中曾出现许多失误，比如语文作文偏题，文综哪边顾不上导致几道答题出现空白，等等。这些他平常常犯的小失误间接造成考绩过低，也是让他陷入了‘两头不到岸’的困境。选择复读，抑或是去职校，对他而言，都是个新的开始，也是另一段艰难的开端。那么，你最希望他以后如何走下去？”

    “这个嘛，我又不是他，可我不想完全控制他的思想，又不希望他随遇而安，letitbe（随它去）。我只能希望他能够往好的方面发展；若是以后他愿意跟我在一起，便足矣。”

    三天后，我又从母校回来，带回来两本厚重的书——都是关于高考志愿报考参考的。这两本书是我花高价买来的，很厚，信息量很大，但我真正需要的不多，只有几十页纸，把志愿填好就算完成任务了。

    正如我所想的，我刚好在分数线上，能有几间学校可以选择呢？不要外省的，抛去一些垃圾学校，缩小范围，只选择珠江三角洲内的一些职业学校。最后，我在志愿表里填上三间职业学校，所选择的专业全都是与计算机相关的。

    6月30日，那一日的天空好似美丽的林欣，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漂亮极了，一直保持着好心情。然而我内心总是七上八下的。那天早晨，我爸妈和我，还有钟嘉丽、徐泰安（钟嘉丽的老公），以及林欣的亲爸林简安一起到江门的“城市绿肺”白水带公园散步，锻炼身体。

    几人并行在山间小径缓慢前进，共同呼吸白水带公园所特有的新鲜空气。整天待在办公室的钟嘉丽难得出来解放，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我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冷气够冷但空气不够新鲜，觉得闷闷的。现在来到这里散步，我的鼻炎好了很多，头脑也清爽了好多。”她身旁的老公徐泰安附和道：“既然你觉得散步好，不如以后我们一有空就来白水带去散散步吧？宝贝。”钟嘉丽便点点头回应他。

    十分钟后，我们一行人已行走到半山腰。这时，林欣的亲爸林简安在刚才这段时间没说一句话，闲得慌，随便问问我：“小明，你在高考考得怎么样啊？能上大学吧？”

    “是这样的，林叔叔。我在高考那天发挥得不好，失手了，得来的成绩不尽人意。我只能选那些职业学校了。昨天我将志愿填好了，等明天我再到网上确认志愿。”

    “小明啊，不管你以后去了哪里，反正有书读就行了。”然后林简安又问问钟嘉丽：“最近我女儿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才回来江门啊？”

    “你女儿在加拿大过得挺好的，所以她决定在那里多待一会儿，估计几年后会回国吧！”不知是钟嘉丽说错了什么，林简安好像感觉到有小纸团撞击到他后背，谁在后面搞小动作？他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个戴墨镜，穿小短裤的年轻女子在盯着他。林简安一眼就辨认出那人就是自己的女儿——林欣。

    “不好意思啊，我先去扔垃圾，很快就回来。”说完林简安下蹲捡起纸团，将其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林欣取下墨镜。“爸，好久不见。”随即她给林简安一个久违的拥抱。

    “你不是应该在加拿大待着吗？怎么回来了？”

    “爸，我想你才回来的。这次回来我可能会逗留半个月，除了关心你，我还要留意钟道明的情况。你也知道，他高考考得不好，一时间迷失了方向，若没人为他指明道路，恐怕他就此堕落下去。所以我不放心便暗中帮助他。”

    “女儿啊，钟道明就在那边，趁现在你去会会他。”

    “不了，我还是希望暂时不然他看到我，不然他会没动力继续前进的。爸，帮我一个忙，别让他知道我回来江门了。去吧，他们已经走远了。”林简安于是跟女儿说声再见即加快脚步追上大队，而林欣却掉头下山去了。

    同日下午三点，外面可闷得慌，家里更加闷。诺亚男单独在家，父母都外出打工。孤零零的他，当然是闷爆了，他不敢主动找人聊天，不去接触外界的事物，也不会去打开空调，干坐在木椅上发呆。屋子沉寂了好久，彷佛时间已经被亚男停止了，突然，他蹦起来大哀叫一声“啊——啊——啊——”，一时间失去理智，开始去破坏家里的东西，掀翻茶几，撕掉报纸……在当他要把电视机砸碎时，有外人及时制止了他。“放下电视！”亚男果然乖乖放下了电视机，将其放回原位。然后亚男转过身，想知来者何人。“又是我。你家门没关，我才进来的。”亚男好像不怎么样理睬她。“你现在这样子，继续任由下去，迟早会变成行尸走rou的。我知道你有自闭症，尽管你错过了最佳治愈时期，其实这是有办法治愈的，最重要的是看你够不够主动了。”她也没有接近亚男，而是走进了他的房间里。“你得知道，现在的社会可不是以前那样，正如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了。一些欲望，很轻易骗取我们原本单纯的心灵，展现出的则是他们最原始的行为——同类之间互相撕裂，胜者生存，这正是达尔文所说的‘适者生存’。但是，社会现在变成这样子，不能怪社会本身，而是多反省自己，自己为何变成金钱和权利的奴隶。而你呢，你应该要适应这个社会，并融合于其中。自闭症会阻碍你这一过程，但我相信，鼓足勇气，大胆向前迈出第一步，就离成功近了一大步。”

    刚才她在说话时，留意到亚男房间放置一台立式钢琴，便打开琴键，坐下椅子，似乎要在此弹一曲。“我刚才发现贴墙上的十几张奖项，还有这台钢琴。据此判断这钢琴应该是你亲jiejie吧！那好，我现在挺想弹一首歌，你听听。”她先随意按几个琴键，热热身，然后开始。“瑞雪——锁闹城，刺穿——骨子的——寒风，竟会加深——我心梗，前所未有——那么冷。不时浮现你容颜，每刻期盼见一面。思念你呀又一年，哪知何时到终点？唯有一遍又一遍，重构这幅美丽画面。”歌的前奏，没多出现明显的高低起伏，简单的旋律，她那低沉的声音，立刻给人带进了荒凉、冰天雪地的冬天。歌唱到这儿，以为是嘎然而止，其实是*的准备，她下一秒就迸发出来。“曾记得当年夏天，自由奔跑在海岸线。你这般可爱跟腼腆，一时忘却了我从前。椰汁滋润我的心田，贝壳珍珠作为项链。——好空气不会欺骗，彼此怀有坚定信念。抛开自己繁重信笺，陪伴你呀每天每年。夕阳与海连成一线，将是最完美的画面。La——La——La——Mm——”*部分她弹奏出欢快的感觉，使人陷入夏天在沙滩玩耍的错觉，可是歌的中间*部分已结束，逐渐过渡到低端。“风——雪——封闹城，独自守候在默等。手中热茶可解冷，但是内心已冻懵。回忆那时你腼腆，多想自己再一遍。做人不能总留恋，时间无情总向前。始终相信有一天，光明终究照亮每一边。Ifyouweren’tcomeback,Iwillrememberyouforever.（如果你不能回来，我将永远记住你）”这后半部分虽然比较伤感，但听着旋律好像隐约透露出对美好生活的期望。“其实，这首歌是住上我楼上的朋友写的，歌词尽管写得不怎么好，可是通过我进一步的深究，这词背后所蕴藏的，是一个内心感到无比空虚的人，渴望得到别人的帮助，才得以让他走向希望。而你也是如此，听完这首歌，你也感动得流泪了。”

    虽然，亚男的确流泪了，但是他情绪依旧不稳定，对着那位年轻女子大吼：“你走——你走——啊！”她只好无奈离开亚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