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盛世婚礼(二)
其实,傅忘川,我都知道。但我不说,因为我想躲在你的羽翼下,心安理得享受着你的温柔,做一个什么都不用烦恼的人。 傅忘川,我恨不得现在就嫁给你了。你,应该也愿意保护我一辈子吧。 “好,那等你嫁给我的那天再看。”傅忘川将她拥进怀里,轻轻说:“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令人羡慕的新娘。” 东方安的身份暴露的猝不及防,仿佛一夕之间,所有遮挡的屏障都尽数消弭,二十年前的旧事赤裸裸的坦白在光天化日之下。 曾经荒诞变态的鄙安塔主,在以死谢罪后,于十六年后化身司灯坊女神殿下,执掌整个司灯神教,重生归来。 以自残双目谢罪亡魂,为造福天下将司灯坊带上征途。 东方安,亦人,亦神。 一瞬间,这样的消息仿佛惊雷炸响,传遍了整个江湖武林,所有人无不怀着或怀疑或憧憬前往苗疆,企图在司灯坊的本土之地见一眼这传言中的人物。 经历过风霜的老人说:“造孽啊,妖孽不散,造孽啊!” 大多数新起之秀憧憬道:“这般传奇的人物,若能亲眼得见,必不复此生。” 其实甚少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那武林之主一手打造出来的。脱胎换骨的司灯坊也好,亦人亦神的传言也好,都是傅忘川为让东方安可以洗去前尘,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而做的铺阶。 传言传遍了九重塔每一个弟子的耳朵里。东方安一点也没讶异,摇头笑道:“亦人亦神?傅忘川,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胡说八道。” “安安,你老实告诉我,我做的这些事情,你先前知不知道?”没有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傅忘川不禁有些气馁。 “不知道。” 他怀疑:“真的?” “嗯……你就当我不知道吧。” “……”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片刻,两人同时“噗嗤”笑了出来。傅忘川将东方安搂进怀里,蹭着她的耳朵道:“我没有胡说八道。在我眼里,你就是神——我的女神。” “傅忘川,”东方安爱上眼,微微一笑:“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纷纷扬扬的纱幔,缭绕着安神香里淡淡的梨花香气,层层掩映着里头一双缱绻人影。 空气温柔。 人亦温柔。 …… 许是心情太畅快,东方安的眼睛好了许多,已经再也不用忍受疼痛的折磨。 梨谣也知道了东方安是她亲生娘亲的真相,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无论是东方安还是傅忘川,都曾不止一次做过梦中笑醒这样的事。 一切,都似乎正朝着一个美好幸福的方向而去。 半个月后,已经成为司灯坊主人的东方安在梨谣和玉腕的陪伴下,踏上了去往苗疆的路。 一个月后,九重塔颁布公文,与司灯坊之间的仇恨一笔勾销,从此和睦无隙。 再十天后,傅忘川正式以中原江湖至尊的名义,同苗疆司灯坊的主人东方安殿下签订了友邻协议,自此世代交好。 两个月后,傅忘川修平乐镇东方大宅,水晶墙琉璃瓦,周围绕三丈三的扶桑花丛,题名“朝安楼”。 同年冬,傅忘川以“朝安楼”并四海珍宝百箱,向东方安下聘。司灯坊回:应! 三月,九重塔广发喜帖,于五月十八迎娶司灯坊主人。四海宾客齐聚洛阳,英豪纷纭,更有长安皇宫的贵人,携重礼而至。 五月,扶桑花妖艳怒绽,自苗疆至洛阳的万里官道上灼色一片,铺满了一望无际的扶桑花瓣,四周路灯皆换上了凤凰金灯,好似凤凰浴火飞舞。送亲的队伍足足十八丈有余,九重塔少主及三大护法亲自互送,凤辇上的黄金凤凰尾拖曳八丈,其耀目程度连灼日也逊色三分。 很久以后,有人回忆起那场惊艳整了个天下的盛世婚礼,仍能清晰的回忆起每一个细节,捧着心口感叹:那个新娘,必定是极幸福、极幸福的…… 一个月前,东方未央的小童思画携婚礼请帖来到苗疆,捧上了千金难求的药水三瓶,并说明每一旬一次,大婚当日,光明可复。 其实能不能看见,东方安不在乎。婚礼的浩大,已经有很多人都跟她说过了。甚至,她喜袍上的每一处刺绣,凤冠上的每一枚宝石,娶亲路上的每一处装饰,都有人跟她细细讲解过。 所以,她即便看不见,亦能想象得出每一幅画面。 更何况,还有那缭绕在耳边的欢庆之声,那么清晰。 东方安坐在华丽的凤辇里,嘴角始终往上扬起着,这个动作她已经保持了很久,但并不觉得累。 她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别人是这么说的,她同样也是这么觉得的。 梨谣和天影同样盛妆华服,一左一右侍在她的两旁。梨谣挑开窗上的红纱,笑道:“娘亲,我们快到洛阳了。” 按礼俗,迎亲的路上新娘或伴娘都是不允许掀开帘子的,但梨谣孩子气上来谁也拦不住,东方安一直都由着她,天影开始还笑骂她两句,后来也懒得管她了。 “师父师父,你说爹爹会穿哪件喜服?那些喜服我都见过,都很漂亮。嗳,就是不知道爹爹会穿哪一件。娘亲,你说呢?” 天影也跟着笑道:“我也想知道,尊上可从来没穿过红色的衣裳呢。” “那还用说,肯定好看的天怒人怨啊!我爹爹那么好看。” “臭丫头,怎么说话呢!” “哎哟,娘亲,师父打我!” 听着她们这一路上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对话,东方安颇觉无奈,开始她还甚是煽情的回一句“无论穿什么,他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到了后来,知道了她们根本就是性子恶劣,想看自己娇羞的模样,她便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们一人一巴掌,道:“听你们这意思,我还比不上傅忘川了?” “咳咳咳、咳咳……!”天影捂着嘴猛咳。 梨谣则凑上来,讨好的拽拽她的袖子:“哪有啊,第一好看的肯定是娘亲啊,爹爹排第二。” 她微微一笑:“是么?” “是啊是啊!” “哦,那我记住这句话了。但时候会原封不动告诉你爹的。” “啊……娘亲……”梨谣的脸垮了,受了委屈的猫儿似的扁扁嘴,直逗的其他两人笑弯了腰。
天很高,花很香。嗯,凤辇的车壁也很厚,反正外面听不见,就先跟她们闹腾着吧。 从苗疆到洛阳这一路足足走了半个月,车队终于在五月十八晨曦微露的时候驶进了洛阳城。 天影从车下拿出一个碧玉瓶,不确定的问:“殿下,这是最后一瓶了,但今日毕竟大婚,真的还要用么?” 东方安无所谓的拿过来,“你都说了,是最后一瓶。虽不知道父亲给的这药有没有用,但兴许有用,我这眼睛就能恢复了呢。” “可是每次用药都要痛足一天一夜,今日是大婚的日子……” “你还怕我因为痛耽误了婚礼不成?这么点痛,算不了什么。” “可是婚礼就这么一次,若不能欢喜着度过……” 天影还要说什么,却被东方安笑着打断,“万一我的眼睛真能恢复,才是真的让我欢喜。” 拔下盖子就要往眼上倒,手却顿了一下,扭头问:“这事儿,傅忘川不知道吧?” 梨谣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苦涩,摇了摇头,道:“父亲不知道。” “那就好。”她可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里,看见傅忘川那担忧纠结的模样。 莹绿的液体泛着nongnong的苦涩气味,倒在眼上,突如其来的刺痛令东方安颤了一下。紧接着,那刺痛愈发剧烈,隔着眼皮,甚至能看见底下抽搐滚动的眼珠。 指尖忍不住掐进手心。 梨谣取过一块拧好的绸巾塞到她手里,抬手捂住她的眼。 “这样会好一点。” 掌心的温热令抽动的眼珠缓和了不少。东方安靠着车壁休息了片刻,等终于适应了疼痛。半晌后试探着转了转眼珠。 苦笑:“果然还是不行。” 梨谣却再也忍不住,扑上前去将她用力抱住,哽咽道:“不要再折腾自己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够了,真的够了……” 东方安愣住,随即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无所谓,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反正你们都跟我说了很多了,就算看不见我也能想象出来,这婚礼的模样。” 身后也传来天影压抑的抽泣声。 东方安无奈,只好忍着疼推开梨谣,熟门熟路的拿出状奁,“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要把妆哭花了。唉,我可不想我的两个伴娘这么出去。块补补,不准哭了。” 真是的,有什么好哭的呢。不就是看不见了么,就连思画那丫头都知道,复明的可能性有多小,现下不过就是得到了那最可能得到的结果罢了。 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能哭。 东方安就是东方安,曾经名动天下的名角儿,就算目不能视,画的妆容也是绝好。 梨谣和天影的妆容,自然是出自她的手。 惹的梨谣曾一度好奇:“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东方安也是很认真的告诉她:“除了相夫教子,其它我应该都能做的来。” 梨谣、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