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心天阵（5千大章）
“呜呜…..”一连串急促而连贯的兽鸣，由远而近从四面八方传来。张立从梦中惊醒，一把撕开睡袋，跳了起来。突然事件，更能彰显特种兵的素质。拔枪在手的同时，张立已经将周围一切尽收眼底。此时天光渐白，林中一切依稀可见。佐佐木正在有条不紊地打点自己的行李。吕竞男已经攀上远处一颗巨树的枝头，四下瞭望。 “我们被两足蜥蜴包围了。”很快，吕竞男飞跃回来，表情严肃地通报敌情。张立快，吕竞男、佐佐木反应跟快。 “鲁莫人？”玛吉坐直身子问了一声。 “才睡了一个多小时。这帮混蛋从哪里钻出来的。”看着睡眼惺忪，倦意犹存的玛吉，张立心中不忍，嘴上就骂了一句。 “快点准备。我们必须在敌人合围之前，找个缝隙突出去！”吕竞男厉声道。 佐佐木慈祥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中国真是幅员辽阔，从东到西足足跨越了五个时区。当香巴拉的皎月在晨曦中淡去的时候，卓木强巴头上的太阳已经爬上三竿。卓木强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敲响了方新教授家的大门。 “来了，来了。你们来的好快啊……”方新教授饱满而爽朗的声音首先挤过门缝迎了出来。等到门完全打开，一位双眼睿智、满头银发、身材精干、带着近视眼镜的长者，矗立在卓木强巴眼前。 “导师。”卓木强巴激动地迎上一步。 “强巴拉？！”方新教授摘下眼镜，仔细辨认。方新教授此时的心情，就如同多年来渺无音讯的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样。老人伸出双手，拍拍卓木强巴的双肩，满足地说，“好，好。回来就好。都回来了？亚拉法师，吕竞男，胡杨，还有……” 卓木强巴愧疚地低下头，将身子闪到一侧。若杨像卫士一样笔直地站在老板身后。方新教授望着陌生的若杨，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眼睛开始变得浑浊。 “导师，我们进去吧。”卓木强巴向前搀扶起导师的左臂，话中带着哽咽。 “来吧，我的小强巴。”方新教授没有拒绝卓木强巴的搀扶。三人先后走进房间。 “你们找到香巴拉神庙了吗？你找到你的紫麒麟了吗？其他人呢？不可能就你一个人回来吧？塔西法师、亚拉法师、吕竞男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岳阳、张立特种兵中的尖子，胡杨也是久历疆场、身经百战，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千挑百选，各个身怀绝技。队伍是你带的，你要给我一个交代，给长老会一个交代，给世人一个交代……”方新教授坐下后，仍然是不依不饶，越说越激动，双目直逼卓木强巴。卓木强巴心中百感交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然伤心地说不出一句话。 “教授，您刚才说你们来的好快。好像知道我们要来？”若杨看到老板发窘，及时出言解围。 方新教授只是看了一眼若杨，又把目光集中在卓木强巴身上，期盼卓木强巴能带给他些许的希望。 “岳阳活着。”卓木强巴缓过神来，找到一个相对可靠的答案，“岳阳是在我的眼前，从香巴拉的第三层边缘坠落下去的。以他当时的装备，以及特种兵的能力，完全有能力在野外独立生存。”卓木强巴用非常坚定的眼神看着导师，希望能得到导师的首肯。 “高空坠落急救服！香巴拉第三层的构造是上大下小的锥形。如果岳阳装备了急救服，空中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在下坠时打开急救服。现在的急救服比翼形衣还安全平稳。岳阳应该在第二层的某个地方活着。”方新教授抢过话题，边分析边点头首肯。 “吕竞男也活着。”卓木强巴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毫无保留地将多日来积压在心中的疑虑倾倒出来，“是莫金在边防站说的，但他不保证。无论我怎样追问，他就是不说。我有种很强的感觉，只要我这个宿主还在，她就一定还在。” “吕竞男还在香巴拉？你确定!那你一定是要再回去了？”方新教授从卓木强巴的眼睛里，读出了坚定和自信。 叮咚…….方新教授家的门铃再次响起。 岳阳睁开双眼，天空已经泛起白光。一股碳烤rou的清香，飘进岳阳的鼻子。岳阳拉开睡袋的拉链，伸了个懒腰，开始寻找rou香的来源。 索瑞斯正在往火堆里添柴。火堆靠近河边，火上架烤着一只羔羊大小的猎物。烤rou已经焦黄香艳，香味四溢，油脂乱滴。火焰追逐着油滴，闪爆出璀璨的光彩。岳阳一步三跳来到火边，取出匕首，从烤rou上割下一条，扔进嘴里，大嚼起来。 “你这什么rou啊？嚼起来比牛rou硬，味道却和鸡rou相仿。”岳阳边吃边问，已经两条rou下肚。 “确实是两条腿的。不过这里是高原，没有鸵鸟，只有蜥蜴。”索瑞斯漫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鲁莫人！这帮可是森林中的强盗，所到之处，连骨头都不剩。先生是不是闲得痒痒了？”岳阳一蹦而起，环顾四周。 “蜥蜴就是蜥蜴。人？你要不想成为食人族，就小心讲话。”索瑞斯抬起头，撇了一眼岳阳嘴角的油渍，心安理得地继续说，“恐怕鲁莫人是倾巢而出，正往这赶呢。” “什么！先生有没有搞错？！教官他们正在往这边赶呢，先生却在制造障碍！先生什么打算呀！”岳阳面色焦急，心中如火，双手握得咯咯有声。 “你又在感情用事！危急关头，最先放下的就是情感。关心则乱。这四个字，你要好好体会。”索瑞斯将一片烤rou放进嘴里，细细品嚼。索瑞斯有心磨练岳阳的耐心。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师之心又何尝不是呢？有多少年轻人绞尽脑计想成为索瑞斯的学生，可索瑞斯却选择了最最不适合的岳阳。索瑞斯的感情又何曾放下了。 索瑞斯指了指架在火焰上的烤rou，示意岳阳坐下。看着岳阳稳稳坐下，等到岳阳从烤架撕下一片rou放进嘴里咀嚼，索瑞斯才满意地慢慢道出实情，“来尽管来，方圆一公里内，这帮家伙是不敢靠近的。佐佐木教授那里就更不敢了。况且鲁莫人急着往这赶，哪有心思节外生枝。四面八方的，总有一路会成为佐佐木教授的向导。这个地方，没有美国军用单兵通信设备，分兵作战简直是难以想象。” 岳阳很是惊奇，指着烤架上的美味，担心地问，“这家伙什么角色，搞得人家倾巢而来？先生把它架在火上烤，还是在火上烤我们？先生不会连后路都烤了吧？”索瑞斯听后，诡秘地一笑。岳阳却是一阵寒意。 天光已经大亮，树林中温度开始回升。树冠之间，绿色迷彩人正在四下观望。突然，迷彩人双手外展，头下脚上沿树干急坠而下。飞落中，秀发舞动，身姿飒爽，女性曲线尽显，迷彩人瞬间已经离地五、六米高。迷彩人腰间使劲，上身坠速减缓，下身速度依旧，整个身躯与地面平行。迷彩人动作连贯，屈双膝，双脚猛点树干。顷刻间，变下坠为横向飞行。接着，迷彩人低头含胸，双肩带动腰肢，空中270度鹞子翻身，稳稳地站在地上。张立和玛吉马上迎了上去。佐佐木看到吕竞男像燕子一样在林中飞跃，心中不免感慨岁月的流逝。 “我们被鲁莫人挟持了。”吕竞男语气平缓，尽量掩饰心中的焦急。几经迂回，仍没有摆脱敌人。吕竞男已经对敌我态势做了全面估评，全身而退的概率几乎为零。如今几个人身陷重围在森林腹地之中，一举一动完全暴露在对手的监控之下，无处躲，也无处藏。己方虽然是三个修密者加一个特种兵。但修密与军队一样，有着严格的分工和等阶。玛吉充其量也就是一名毫无作战能力的护士兵。尽管还不知道佐佐木在修密中的等级，但在十三圆桌骑士中，佐佐木的身手应在索瑞斯之上，只是年纪迈，耐力恐怕难以持久。一旦与重兵压境的鲁莫人发生冲突，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天时、地理、人和，都对自己不利，吕竞男只能将真实的情况告诉大家，“我们的周围有一名指挥蜥带着三、四个观察蜥，随时窥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后面五百米外，有一队战斗蜥不紧不慢地吊在后面。左右五、六百米，不停地有成队的战斗蜥经过，速度很快，像是前面有重大事件发生。我们的前面始终没有出现鲁莫人，我怀疑那是对手有意留给我们的通道。确切地说，我们正被鲁莫人赶着往前走。”吕竞男停顿下来，眼光依次从张立、玛吉和佐佐木的脸上扫过。佐佐木背负着行囊，坐在石堆之上，仍旧是慈祥而稳重。张立的脸上充盈着即将战斗的兴奋。玛吉饶有兴趣地停着，受佐佐木和张立的感染，丝毫没有感到危险的来临。 “我们现在必须搞清楚两点。”吕竞男继续说道，“第一，弄清鲁莫人的真实意图。第二，我们是原地静观其变，还是沿鲁莫人留出的通路往前走。” “老大不在，教官就是老大。老规矩，老大的手指向哪里，我们就往哪里打。鲁莫人什么时候在咱们面前讨过便宜！”张立义愤填膺地高喊。玛吉攥着张立的手暗暗使劲，满怀希望地看向佐佐木。 “鲁莫人留出的通道是否和索瑞斯留下的路标相重合？”佐佐木终于开口了。 “没有，路标指向左边。左边的战斗蜥队，早已将我们与路标隔开了。”吕竞男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们应该搞清楚，鲁莫人的行动是主动行为，还是被动行为？”佐佐木意味深长地对吕竞男说。 “是有人担心我们在森林里兜圈子迷路，故意引来鲁莫人，为我们带路。佐佐木先生认为是索瑞斯所为？”吕竞男略加思索，就猜出了佐佐木的心思。 “索瑞斯有这样的能力。我猜测：百年巨蜥带索瑞斯走的是弓背。鲁莫人带我们走的是弓玄。鲁莫人才是大森林的主人，我们不过是过客。既然没有选择，不如客随主便，或许会节省很多时间。有劳吕教官在上面先行一步，我们在下面随后跟进。”佐佐木眼角闪过一丝征询，继而叮嘱道，“吕教官在上面多注意观察，不要超出五百米的距离，否则会有被分割的危险。” “老公，你今后要多向大师请教。”玛吉附在张立耳畔柔声燕语。张立竟然惊住了，双眼圆睁。玛吉看到张立的表情，吓了一跳，马上像犯了错的小猫一样，偎在张立身旁小声道歉，声音细得只有张立能听清楚，“老公，玛吉错了。玛吉永远都听张立一人的。” “大家注意相互保护。”吕竞男语音未绝，人已随飞索荡了出去。远处传来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号角，五百米外的一只观察蜥跟随吕竞男平行狂奔。 “方教授在家吗？我们是物业的，来给您修理水管。”门外传来物业水暖工谦恭的声音。 “请稍等。”方新教授转向若杨，温和地说，“早上起来，发现水管漏水很严重。于是给物业拨电话报修，他们答应尽快过来。哈哈。刚放下电话，你们就敲门了。我心里还闪过一丝奇怪，来的太快了。哈哈，老了……”方新教授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去开门。 “教授不要动，我来处理。”若杨连忙阻止，并把目光投向卓木强巴。 “好，好。你去，做好监工。”卓木强巴向若杨摆摆手，听到若杨和物业人员的寒暄后，开始向方新教授汇报香巴拉之行的磨难与艰辛。 岳阳正在树荫下调整超声波探测仪。银屏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组成一条形状非常规整的弧线，就像一只倒扣在河沿上的碗。尽管红点仍在不停地聚集，但岳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河对岸没有一颗红点，河水阻挡住了鲁莫人。危急时刻，岳阳可以涉水过河，或者直接躲进蜥冢。 “搞如此大的场面，知道为什么吗？”索瑞斯突然发问。 “当然不仅仅是让教官她们早到几个小时那么简单吧。”岳阳诙谐地一笑，然后正色道，“先生是想在我面前，展示一下cao兽师的魅力和气魄。引起我的兴趣，才是先生的真实目的。” “哈哈。聪明，不枉我一片苦心。cao兽师并不是终结。就你的造化，cao虫师、蛊师、巫师，甚至祭师，都有可能成就。远的不说，如果那天你想结婚了，单膝跪在人家姑娘脚下。你轻轻挥手之间，成百上千的各色彩蝶聚集在姑娘眼前，翩翩舞出两颗爱心，然后慢慢重合成一颗大心。想想，即使姑娘是天仙，也会被你感化的。”索瑞斯已经感到这次是说服岳阳的最后机会了，所以摆了个惊天大阵。如果再不成功，将从此失去岳阳，不觉语气转弱“我老了，可不想将一身的技艺带进坟墓。” “教授。谢谢你对我的厚爱。”岳阳显得很感动，上前握住索瑞斯的双臂，激动的说，“谢谢教授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其实早就崇拜您和您的职业了。但想到唐涛，想到莫金，我就不寒而栗。我不想和十三圆桌骑士有任何瓜葛。对不起，先生。请原谅。”岳阳的话恰好触在索瑞斯的痛楚。想到自己两次充当弃子，被莫金无情抛弃的情境，索瑞斯的心中加深了对莫金的痛恨。 “唐涛根本代表不要组织，莫金就更代表不了组织了。请相信我，对你的邀请来自十三圆桌骑士高层。不要急着做决定，可以先到十三圆桌骑士总部参观、访问一下，然后再做决定。答应我，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年轻人？”索瑞斯苦口婆心到了极致。 “非常感谢教授。出去后，我会和母亲住一段时间。然后，一定到十三圆桌骑士总部拜见教授。以报答教授对我的知遇之恩。”岳阳终于清楚了事实真相，于是爽快地答应了索瑞斯。 一声长啸，尖锐而阴柔，完全有别于鲁莫人低沉而铿锵的号角。岳阳太熟悉这声音了。 岳阳急速地调整超声波探测仪，扩大显示范围，终于在红色弧线外，找到了相对孤立的一前三后四个红点。岳阳向索瑞斯递了个眼神，就冲上了身边的一棵巨树。 又一声长啸，雄厚而嘹亮。吕竞男知道岳阳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