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古合合此刻望着祝磊，竟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候的文学老师，唐仁。虽常常不苟言笑，一脸正经，但行为做事却很是靠谱。她看着祝磊一脸认真的打扫着自己的小书吧，屋里暖灯盏盏，外面的月夜把这里包裹起来，合合觉得分外安全。斑子坐了一会儿有点儿困顿，看着她没有走的意思，但想到自己第二天早上还有事情，只能请辞：“合合，我先回去睡觉了啊。你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大晚上自己回去不安全。”祝磊在一边儿听到这话有些许的停顿。合合说：“你回吧，别管我了。”“那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吧。”两人说着再见，斑子就先行离开了。

    这书吧是24小时营业的，虽到了深夜还是有些人稀稀拉拉进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源于什么停留到此，不过，屋里一杯热咖啡，几段人人受用的知心文字还是会让人不至于落寞。合合在一边读一本博尔赫斯的文集读的入了神，觉得眼睛酸涩时，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摆到了她的手边。祝磊自己也端着一杯，坐到了她的对面。他说：“你今天怎么晚上来了，我听店员们说你不守夜班的。”合合挑了挑眉，说：“怎么，非要让我承认我专门是来看你的，你才满意吗？”祝磊低头笑了起来，说：“合合，你这个人比原来有趣多了。”合合眼睛忽闪了两下，明显对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云里雾里，说：“原来？你哪来的对比？还有，怎么不叫jiejie了。”祝磊不理她对于jiejie的质问，只回答前面的问题：“原来你的面前就是一块大海棉，凭别人怎么用劲捶打试探，都碰不到你的真身，看起来彬彬有礼，其实连你最真实的表情都看不清楚。现在，却是一个透明的可爱的，强装冷静沉稳的古合合。”合合听他一席话，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她说：“巧了，你现在我心里的印象，和你嘴里形容的原来的我，简直如出一辙。”祝磊抿了一口牛奶，说：“所以，我说的，你认同吗？”合合说：“我谈不上认同，我永远不能像你审视我那样审视我自己，视角不同，结论当然不同。”祝磊抿了抿嘴：“合合，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从我来到你店里打工开始。我不再是原来的小磊弟弟，你也不是合合jiejie。”合合歪歪头，说：“小磊，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把你之前所有的有关于‘你很成熟’的铺垫都掀翻了。小子，你还嫩。”说完合合就起身上了阁楼。留祝磊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在灯光下影影绰绰。他一口气干掉了手里的那一杯牛奶，起身继续干活去了。

    合合坐在阁楼的小沙发上，突然觉得眼睛困得发酸，一闭眼睛，祝小磊那一双邪邪的眼睛竟出现在了面前。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幼稚，合合撇着嘴想，又顾念起爸爸和涂阿姨的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合合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她翻腾了半天才从沙发缝里找到了手机接了起来。却听涂阿姨在电话那边非常焦急：“合合，你快回来呀！你爸爸晕倒过去了！”她猛然惊醒，握着手机的手十分用力，她说：“快！先打120！去最近的医院，我马上到！”她疯了一样抓起外套，头发散乱的往外冲，一打开阁楼小屋的门就看到了刚打算敲门的祝磊，他们两个对视两秒，祝磊说：“我和你一起去！”“好！”

    这时候还早，没有赶上早高峰，合合他们一路畅通，直接奔着涂阿姨后来打电话告诉的医院去了。他们赶到的时候，古爸爸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涂阿姨看到合合眼睛泛泪：“我早上去做早饭的时候，你爸爸已经出门锻炼去了，我看着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他却还不见影子，我就出去寻他，谁想他倒在了院子边的花廊里，那时候早天气又冷，周围连个人都没有，把我都吓坏了。”合合轻轻抚着涂阿姨的背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的，我爸他身体好，肯定没事的。”

    合合坐在一边的座位上双手交错，望着手术室上方的那盏红灯心里像是被狠狠挖了一块。祝磊在一边和她并排的坐着，紧抿着嘴唇，时不时瞟瞟她的状态。她似乎已经放了空，眼睛里都没了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