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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他选择相信

    肆拾叁:他选择相信

    烟寰青滴,霞绡红湿。

    张承山的脸镀着一点光。

    明暗交织,似景入古壑,光影瞳瞳间,教人都忘了移开视线。

    张承山忽然注意到苏州幽深的目光,他一边大步走着,一边侧过脸道,“走路应该看着,你这样不专心,是要跌跤的。”

    “……”苏州倏地挪开眼,“不,只是突然觉得你很睿智。”

    张承山看着他。

    “你这样的人,”他说,“应该没有什么能绊住你的脚吧。”

    “怎么会,”张承山道,“我是人,又不是神。”

    “……可能,”苏州垂眸,“你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呵,”张承山笑了一声,旋即很认真地道,“别人怎么想我不在意,但我不许苏州这样看我。”

    苏州怔怔抬眼。

    “如果像苏州那样,”张承山柔声道,“觉得我无所羁绊,那我岂非成了没有一点人情味的人?那样,离苏州也太远了。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不想离苏州很远。”

    恍似泉声凝滞,风驻翠梢,那一刻,世界都好像寂静了下来。

    苏州眸中晃转着墨意,“为什么,”他说,“对我这么好。”

    张承山握紧他的手,“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苏州别开眼,“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必要对我好。”

    “因为我喜欢苏州啊,”张承山笑道,“苏州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吧,当然有必要对苏州好了。”

    苏州脸上涌上血色,“你这么不矜持。”

    张承山大笑,“又害臊了,苏州真是可爱。”

    “是不是你遇到的每个小孩子,”苏州别扭地道,“你都会觉得他们可爱。”

    张承山愣了愣,“……这个,不知道,不过,”他想了想,“小孩子应该都讨喜。”

    “……”苏州的脸黑了下去。

    张承山拍拍苏州的头,“苏州最讨喜。”

    这下苏州开心了,然而他还是木着脸,“你怎么知道,只有你觉得我讨喜,又不是所有人。”

    “还以为苏州只要我一个人觉得讨喜就会满足,”张承山故作伤心,“真是令人心碎。”

    “啊,”苏州结结巴巴道,“好了好了,别人怎么样我不在乎,只要你一个人觉得我讨喜就行。”

    张承山的嘴巴咧到了耳根子。

    傲娇。苏州腹诽。

    张承山晃了晃拉着苏州的手,“走快些,医馆马上就到了。”

    苏州却有点不太想去医馆,他拖住张承山,“我们回去好不好?”

    “怎么?”张承山停下步。

    “……我害羞。”苏州木着脸,“要把屁股给别人看。”

    张承山挑了挑眉,“不想给别人看?那行,可以回去,但你得让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疼成那样还不想就医。”

    苏州冷着声线,“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在苏州眼中,郎中是别人,不能看,那么,”张承山勾唇,“我总不是别人?”

    “……我还是去医馆。”

    “苏州乖。”张承山笑道。

    “那走吧。”苏州面无表情,握着张承山的手摇了摇。

    “……”张承山心里乐开了花,这苏州,真是充分发挥着年龄的优势。

    “你笑什么?”苏州冷冷问。

    “有吗?”张承山摸着脸,“我笑了吗?”他明明在心里笑啊!难道这小子还会读心?

    “嘴都快要咧扯了。”

    这下张承山真的笑出声了,“你这后生,现在是越来越不成样,倒好笑得紧。”

    “哦。”

    张承山刚想说什么,那医馆却已经到了。

    “走。”拉着苏州便进了去。

    苏州坐在桌子这头,提着心看着那一头戴老花镜,留长须的老头。

    “说说你是个什么情况。”老头板着脸。

    “……”苏州咽了下口水,不由抬头去看张承山。

    张承山大掌按在他的肩上,“别怕,大夫问什么,你如实说来就好。”

    “……疼。”苏州讷讷道。

    “怎么个疼法?”老头仍是板着脸。

    “……”苏州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他娘还能怎么疼?疼就是疼啊!

    “你是,”老头看了一眼苏州,“干的疼,还是撕裂的疼?”

    苏州不说话,窘迫地盯着桌子上的摆件。

    老头又抬了一下眼,“年轻人还害臊得不行?”

    苏州就是不说话。

    张承山叹气,“苏州。”

    “既然这样,”老头站起身来,“你过来,我看看。”

    苏州愣愣看着老头,“看…看什么?”

    老头掀开一侧帘子进去了,苍老沉稳的声音传了来,“进来。”

    苏州坐着不挪窝。

    张承山“啧”了一声,一把提溜起苏州,“要不咱回去我给你看看?”

    苏州立即颓下来,挣开张承山,跑进那帘子去了。

    老头拿着手电,一指软榻,“裤子脱了,趴着。”

    苏州声音细如蚊呐,“不脱行不行?”

    “不脱我怎么看?”老头黑着脸,“少废话,脱了!”

    苏州哭丧着脸脱了裤子,趴在了软榻上。

    老头走过来,看了看苏州,道,“你这样趴着怎么看?屁股撅起来!”

    苏州忍住骂人的冲动,颤颤巍巍撅起了白花花的小屁股。

    “这不就好了嘛,”老头扭亮手电筒,“我孙子比你还大,热得紧了,也还光着屁股在屋子里晃,你说你这么一个年纪小小的孩子有甚么羞!”

    “……”苏州红着脸。

    老头看了看苏州的那个部位,红肿外翻,隐见血迹。

    “裂开了。”老头道。

    苏州的眸中一阵冰雪涌动。

    “有异物进出过的痕迹。”老头又道,同时用一种说不清感情··色彩的眼神看了看苏州。

    “老师傅,怎么样了?”张承山隔着帘子问。

    “是这样,”老头话答一半,苏州忽地侧身拽住他衣角,摇了一摇。

    那双眼睛倔强冷硬。

    老头没看苏州,“这娃娃后面裂开了,又红又肿,流血是正常的。”

    苏州只觉当头棒喝,一刹间天旋地转。

    一切终于都完了吗?

    可他是多么多么不甘心。

    张承山还在询问,可是苏州早已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明月不流光。

    不流光。

    直到张承山进来,他还是那样浑浑噩噩的。

    他浑浑噩噩地穿好裤子,浑浑噩噩地同一言不发的张承山离开了医馆。

    “苏州。”张承山叫了他一声。

    他的心惊了一下,垂下眼不敢说话。

    他为什么要来医馆呢,为什么呢?

    现在,便是连恐慌担忧也不会有。

    只如死木。

    张承山皱眉,蓦地俯下身一把扳过苏州的脸,直视上那墨色空荡的冰冷,“大夫刚刚同你说话,你都记住了吗?”

    冰冷的眼有些迷茫。

    张承山叹气,“寻医都不专心吗?大夫说你喝水太少,肠道干燥,积久成疾,故排泄不畅,扯裂了那里,才会红肿流血,要你以后多喝水,你记住了没有?”

    苏州痴一样地盯着张承山,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张承山有些生气地拍了下他的头,“你这脑袋里都想的什么?我跟你说话完全没听进去吗?”

    苏州垂下眼,“不是痔疮就好。”

    原来,那老头是这样同张承山说的啊。

    这算是自欺欺人吧。

    但也好过真相。

    真相比谎言更残酷。

    张承山仍有一些生气,“怎么,你以为是痔疮,那也不至于吓到哭成那样?”

    “你懂什么,”苏州讷讷道,“人家说痔疮是治不好的,而且每次上厕所都会很痛苦,所以……”

    “所以你就如单手李说的那样,不言不语的,像个死人。”张承山一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简直都要拿苏州没办法。

    苏州垂着眼点头。

    “真的没有别的事了?”张承山问。

    “没有。”

    张承山看着苏州,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带苏州来医馆,就是想听听大夫怎么说,可大夫的说辞也是情理之中,他找不出什么怪异。虽然那板着脸的老头临走前对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大意还是责怪他。张承山觉得责怪他无可厚非,可老头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张承山想不出所以然。

    但是现在,面对他的怀疑,苏州那么淡定地说,没有。

    他还能再怀疑什么?

    便是再有万千疑问,他知道,苏州也有自己的想法心思,而这些心思,苏州不希望他知道。

    他选择相信。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也是希望事实如此。

    “我信苏州。”他说。

    苏州仍是低垂着眼,“嗯。”

    “不过,”张承山摸了摸下巴,“临走前,那老头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苏州抬眸。

    张承山拉起苏州,“边走边说。”

    苏州追着他的脚步,“那老头说什么?”

    “那老头说我不够关心你,”张承山道,“是我的疏忽。不过那老头下句要我节制一点,节制?不知其意。”

    苏州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娘的,那老头居然这么跟张承山说?

    他不会以为张承山跟自己……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还以为张承山是那种欲求不满型?

    苏州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老头大夫真是可怕。”苏州木着脸。

    “或许是我只顾自己,不顾苏州。”张承山道。

    苏州咽了口唾沫,惊恐地瞪大眼看向张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