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赎罪之旅（四）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每天清晨都能看到四处凝结的冰凌。谷时雨蜷缩在龙胃包裹中，冷得瑟瑟发抖。 该穿些什么衣服御寒呢？凯瑟琳替自己准备的御寒衣物昨晚全被瑞萨没收了，现在就垫在她的身下，或者是盖在身上呢。 谷时雨踢了踢睡在脚边的瑞萨，喊道：“起床了，把衣服还给我。” 瑞萨紧紧抓住身上的衣物，迷迷糊糊地道：“没人不许你起床啊，你去林中找点东西当早餐吧，衣服等我睡醒了再还你。” 谷时雨很无奈，只好继续穿着那身臭哄哄的葛衣，鼓起勇气钻出龙胃包裹，上下牙齿磕碰得振振有声。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将龙王神力披挂在身上，好歹也能御寒。 “你只许葛衣赤足哦。出太阳的时候要对天神行跪拜之礼。” “哦，早餐你想吃什么？” “就摘些野果吧。” 谷时雨往快燃尽的篝火中添了些枯柴，然后奔跑入林中。他现在很期待碰上几只狐狸，或者是冬眠的棕熊，它们的毛皮可是御寒的极品。 但结果让他很失望。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谷时雨不是鸟儿。他找到一株枣树，用冲撞术撞了两次树干，然后摸了摸头，胡乱捡了一兜已经风干的红枣回来。 瑞萨已经醒来，仍蜷缩在那堆乱糟糟的衣物中。滴溜溜的眼睛一见谷时雨，立刻叫了起来：“谁要你穿装备的啊？” 谷时雨摇头道：“我那件葛衣屁股上已经破了几个洞，穿着它在你面前会风光外泄，只怕是大大的不妥，显得对你极不尊重。当然，如果你继续坚持的话，我会遵守约定的。” 谷时雨作势欲脱装备，瑞萨急忙摇头道：“算了吧，我不想看你的光……光屁股！”说罢掩嘴胡胡而笑。 “我说定这规矩的人只怕是脑袋有病。你想想，这么冷的天，穿着单衣，还要打着赤脚，谁受得了啊？要是冻死了人，神也会有罪孽的。” 瑞萨同情地点了点头，道：“好吧，到了光明神殿，你再把衣服换回来。对了，早上要膜拜天神的，你拜了吗？” 谷时雨争辩道：“你瞧，天上都是乌云，连太阳的影子都见不到。我这要是拜的话，不是膜拜光明和正义，而是膜拜黑暗与邪恶了。” “你哪有这么多理由啊！”瑞萨怔怔地盯着谷时雨，不知道是该摇头呢，还是该点头。 第二天下午，两人到达了一片葱郁的山谷。瞧那绿色，竟然是嫩绿的，和周围的景色相比，风景这边独好，仿佛永远是春天。 瑞萨停了下来，望着谷时雨道：“这就是寂静之谷了，守护者是个叫克兰的矮人老头，你真的认识他么？” “克兰？不认识。”谷时雨摇了摇头。 “糟了，等下他肯定要打人的。”瑞萨显得很是紧张。 谷时雨很奇怪，莫非瑞萨曾做了什么坏事，惹火了那老头？ 从谷口冲出一个矮人老头，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双斧，一边大叫道：“死丫头，你还敢来？咦，打不过还叫来了帮手么？” 瑞萨已经躲到谷时雨的背后。谷时雨无奈，只好迎上前去，欣喜地喊道：“您就是克兰么？我听尤兰德说起过您，他说您可是个大大的英雄。” 那老头瞪眼道：“尤兰德？不认识！我问你，你是来给那死丫头帮忙的么？” 谷时雨心里一怔，没想道这矮人居然不认识尤兰德！自己原来打算先跟他套近乎，然后再找他要独角兽的，没想到一下就卡住了壳。好在反应还比较快，连忙摇头道：“不是，我们来找您，是要请您帮忙的。” 克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谷时雨，哼哼道：“一个是满嘴谎话的小骗子，一个是恶棍。我看你俩就是天生的歹徒，来这里就没安什么好心。在我发怒之前，你们还是赶快滚吧！” 谷时雨挠头道：“英雄公会的导师、还有凯瑟琳公主殿下都说过，您是个最讲义气的人，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请您帮助，而且您绝对不会拒绝，难道他们说的不是您么？” “如果是导师和凯瑟琳公主殿下找我借独角兽代步，那我肯定不会拒绝，因为他们都是大大的英雄，把自己的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用完后肯定会归还。那小骗子说自己是光明神殿索姆拉的女儿，我相信了她，借给她一头独角兽，还回来的时候却已经半死不活！独角兽可是神兽呢，哪有当驴一般使用的？”克兰越说越气，大声嚷嚷道：“小骗子，快快出来让我打几板屁股解气，否则我就去找你家老头评理！” 瑞萨还是躲在谷时雨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只把脑袋探出来道：“克兰爷爷，我不是把神兽送回来了吗，你怎么还要打我？” “送回来了？哼！你说要好好爱惜它的，你爱惜了吗？我问你，它身上那么多刀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割伤了它取血？” “克兰爷爷，您知道附近几个村落有很多人都染上了疾病，只有独角兽的神血才能治愈的。” “你们精灵族的人血液中也有魔力，你怎么不把自己割上几刀治疗他们呀？” 瑞萨不敢做声了。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次握着小刀准备割的时候都怕疼。 “克兰爷爷，其实人也好，神兽也好，偶尔放些血是有好处的，不但可以增强机体的造血功能，还可以降低血液粘稠度，延年益寿。女人为什么大多比男人长寿啊，就是这个原因。” 谷时雨侃侃而谈，哪知却让克兰更加愤怒。他大喊道：“好吧，那我给你放上点血，让你更加健康长寿吧！”他唿哨一声，从密林中钻出数百头独角兽。克兰抓住一头独角兽的鬃毛，翻身骑上，带领着独角兽们冲了过来！ “快跑！”瑞萨就象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跳上马背。谷时雨也慌了神，跨上马落荒而逃。 背后克兰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也不知跑了多远，见后面没有追兵，方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瑞萨，刚才独角兽都跑出来了，这可是抓它们的机会啊，你怎么叫我逃跑？” “你傻啊？独角兽比人类的骑兵还厉害呢，你被它们顶一下，就算没被戳个窟窿，也会被顶得满天星星，暂时失明。你说你打得过几只啊？” 谷时雨吓了一跳：“我还以为它们就是马呢！你得罪了克兰，为什么不早说？” 瑞萨撇嘴道：“你不是说他会给你一头独角兽的吗？我还真以为你那么有能耐呢！” “克兰怎么会不认识尤兰德啊，尤兰德可是矮人之王呢。”这让谷时雨百思不得其解。 “我跟你说，矮人按血脉分为两族，一族是纯正血统的矮人，另一族是矮人与精灵的后裔，克兰是属于后一族的。我听父亲说，克兰二十五年前护送他们族的公主来失落之地连姻，嫁给了葛蕾夫人的父亲，然后回不去了，便留在寂静之林喂养独角兽。你说的那个尤兰德应该是纯正血统的，经常欺负克兰他们一族，把他们赶进了森林，因此有人叫他们森林矮人，也有叫森林精灵的。两族人之间并不和睦。” “难怪！只是没借着独角兽，走着去光明神殿，还得花几十天呢。天气这么冷，眼见着大雪就要封山，那不是要到明年开春才能走么？” “我不管！”瑞萨道：“你说过要送我一头独角兽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不然我会把你一路上的表现原原本本地告诉我父亲。” “好吧，等到了晚上，我看能不能偷一只出来，这总可以吧？不过你要是用独角兽的血液给人治病，不能割个不停，得等它恢复过来之后，懂不？” 二人心怀鬼胎等到下半夜，谷时雨偷偷摸摸地混进谷地，留下瑞萨在外牵着马等候。 瑞萨一直等到白霜开始降临，冷得瑟瑟发抖。她不停地跺脚，好让冰冷的脚板恢复知觉。 良久她才发现白色的雾霭中出现一团影子。瑞萨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谷时雨么？肩上扛着的是什么啊？ 眼看他越来越近，肩上的东西看得越来越清楚，那是……是……咦，莫非是一匹独角兽？ 谷时雨瘫倒在地上，累得象牛一般喘息着道：“那些独角兽不听话，我只好打晕一匹扛回来。” “你怎么不打晕一只大点的扛回来呀，这只还是个娃娃呢。”瑞萨责怪地道。 “去你的！大的足有千多公斤，我扛得动么？这只虽然小，好歹也是只独角兽，你可以把它养大的嘛！我告诉你，我曾喂过一只才从蛋里钻出来的小黑龙，现在长得有两个人那么高了。” “我也要小黑龙！” “不行，我已经把它送给凯瑟琳公主了。小独角兽很漂亮很可爱的嘛，我看比大的乖多了，什么动物都是小的时候好看。” 瑞萨虽然有点遗憾没有得到黑龙，但能得到一只小独角兽当宠物，已经是乐得合不拢嘴了。她抱着昏迷的小独角兽，开始念起咒语。 独角兽血液中流淌着魔法力量，很快就恢复过来。瑞萨将脸贴在独角兽的脸颊上，不停地磨蹭着，亲热得不得了。 “别耽搁时间了，天一亮克兰也许会发现的。”谷时雨催促着道。 两人骑上马，背后牵着独角兽，开始迅速逃离。独角兽虽小，不能驮人，但一身轻快，也能跟上悍妇的奔跑速度。 整个白天，两人都只稍做休息，不敢多做停留，一路急行，生怕克兰会追上来。但是一连过了几天，背后都没有追兵的踪迹。 莫非克兰老糊涂了，居然没有发现少了一头小独角兽？ 鹅毛大雪开始落下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枯木林外围。远远地，还能够清楚地看到镇中高耸的钟楼。 两人入镇的时候，谷时雨遭遇到一些不快。首先是一两只狗围在他身后狂吠个不停，随后背后越围越多，吠叫声响彻整个小镇。 居民们看到他身上的黑雾，吓得四散而逃，整个市集中一下就跑得空无一人，雪地里四处散落着被踩烂的蔬菜和水果。 随后一大群士兵又围住他，说他是恶魔，要抓住他烧死。好在很多人都认识瑞萨，这才知道这个恶魔是要去光明神殿赎罪的，交了两百枚金币做保证金后方才作罢。 谷时雨很是气愤，差点就准备动手打人了。不过他还记得在包尔斯顿镇的不幸遭遇，一动手的话，全镇的守卫都会来抓他。若是自己失手打死打伤了人，不杀出一条血路，决计脱不了身，那自己可就真有天大的罪孽了。 虽然现在被这些无知的居民们骂成恶魔，随便走在哪里都令人侧目，指指点点，好歹还是找了个歇脚的地方，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食物，能舒舒服服地泡上了热水澡，能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好好地睡一觉。 谷时雨不知道的是，从枯木林开始的所有土地都属于他所认识的一个人，那人叫巨雷。不远处还有一座黑色的城堡，那是葛蕾夫人的封地。 葛蕾夫人和巨雷现在就站在钟楼上，注视着镇里发生的一切。 两人对是否执行索隆的指示很犹豫。按照索隆的计划，谷时雨经过枯木林的时候，肯定会引起镇里不小的sao动，士兵们肯定会倾巢出动抓捕他。如果谷时雨怒从心起，武力拒捕，不痛下杀手，是绝对不可能逃出镇子的，就象他当年遭遇的情况一样。 他也想到了谷时雨可能不会动手，因此他叮嘱巨雷，趁乱杀死一两个士兵，然后把事情推在谷时雨头上，让他在逃亡途中双手沾满血腥。从此为自诩为正派的英雄所不容，只能加入到自己的邪恶阵营。 但是做这样的事，好处全是索隆一个人得，巨雷不但会损失很多士兵，还会同英雄公会的人发生正面冲突，他能不犹豫吗？ 葛蕾夫人摇头道：“还是让他走吧！他要是在我们的领地上出了事，凯瑟琳肯定会怪罪我们的。我们先保存势力，想办法让凯瑟琳和索隆先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