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真相（三）
刺眼阳光照射在脸上，我从朦胧中醒来，不想睁开眼睛，我什么都不想做。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这样只要睁开眼睛，就能够恢复往常的生活。可是，我知道，这种切实的痛楚才是现实。 我好害怕，真的害怕得不得了。如果早上醒来时，身边没有可以道早安的对象…如果我失去身边那些人的温暖…如果……不是如果，我已经失去了。 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希望的未来。只要想起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变成孤单一人，就会害怕得不知所措。我想逃，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光是这样抱着自己，就感到万分难受。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如此软弱且痛苦的表情。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时间不停的流逝，我却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一小时？十小时？还是一天？我从他们身边逃走，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即使不用想，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里昂和里克得知真相以后，会用什么表情来看我？ 我双手支撑身体，轻靠在肩膀的长剑滑落在一旁。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模仿起了里昂的习惯，不对，其实我知道，这不是习惯。我失去了无可替代的东西，所以下意识的想抓住点什么，去填补心中的那个无限的空洞。可是事到如今，这种行为又有什么意义？ 我除了躲在树洞中，什么都做不了，我果然是软弱的人。可是，逃避有什么不对？软弱有什么不对？不是每个人都能坚强到看见自己失去一切，还能笑得出来。或许对我来说，逃避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不应该是这样，我不应该是这么卑屈、软弱又扭曲的人，不应该只会陷入令自己作呕的自我厌恶当中。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软弱，自身的软弱竟然如此让人悔恨！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没有能做的事了吗？不是这样的吧！现在能做的事，明明就有，那是我仅剩的一丝希望，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不也应该全力去做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害怕去做呢？是因为不希望最后的虚幻破灭，还是害怕自己陷入绝望的深渊？ “即使伤害到我们，即使伤害到自己，即使跌倒在地，即使满身是伤，也要不断的前进，我希望你能有这种勇气，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里昂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他也是看不惯我的软弱，才如此对我的吧！虽然已经想不起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句话却始终烙印在我心底。 不论有多么软弱无力、有多么不安害怕，有多么痛苦悲伤，我都只能接受，然后承受着这一切后继续前进，我只能前进，因为失去的不会再回来，这是唯一绝对无法改变的真实，没错吧？即使今后里昂不再把我当做兄弟，即便我们反目成仇，可是我依旧把他当做兄弟，所以我必须要坚强，不坚强不行的吧！ 就算没办法马上坚强起来也没关系，哪怕只是欺骗自己装作坚强也行，我必须去做，我要亲手了结这件事。所以，我开始向帝都前进。 我混混沌沌犹如行尸走rou一般回到帝都，就是为了亲自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不管这件事的结果如何，我至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里昂和里克一个交代，这是我作为‘兄弟’唯一能替他们做的事。 离开帝都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时间当中，发生了太多事，仅仅是一年时间就让一切都物是人非。可是，帝都依旧和以前一样，似乎没有受到时间的影响。那家价格昂贵味道却不怎么样的饭店依旧灯火辉煌，后街那些甜品店中依旧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女孩。 我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无比热闹，只有孤单一人的自己，仿佛根本没有办法融入这个世界。周围的街道都充满了童年的回忆，充满了里昂和里克的影子。可是现在身边没有了他们的身影，会让人误以为曾经的快乐只是一场错觉。 我讨厌这种独自一人的感觉，不，如果是独自一人还好，至少不会如此痛苦，因为独自一人和变成孤单一人是不同的…… 当我再次见到老头子时，看着他温暖的微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老头子，你是我仅剩的亲人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你不要离开我。 “休加，你长高了。” 老头子不断的拍打着我的后背。只是这样普通的动作，便让我平静下来，仿佛痛苦都已远去，真是不可思议。 “你这小子，就知道在外面给我闯祸！你自己算算，到底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宰了两个贵族的事我就不说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诱拐离家出走的少女，还让我欠下魔法学院的人情，你这家伙…” “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如此对老头子说道，并且在心中补充了无数句‘谢谢’，并不是敷衍，这是我发自内心最深处的话语，真的真的很感谢，如果此刻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变得这么老实了？对了，里昂和里克呢？” 两人的名字犹如尖刺般刺入心脏，我内心不由的一阵抽搐。虽然我已经决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对老头子开口。如果向老头子求助，或许这件事马上就能水落石出，但是我却办不到，已经不能再给老头子添麻烦了！然而除去恩师，我竟然没有其他可以求助的人…… “他们还有些事没办完，所以会晚些回来。缇娅在迷宫里也有些事要处理，我提前回来等着和她汇合。” 我将思绪埋进心底，努力露出轻松的表情。真是讽刺，倘若对着镜子，或许就能发现自己这种扭曲又不自然的苦笑究竟有多难看！不知道这个笑容在老头子眼中，会是什么样？幸运的是，老头子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我，有些开心过头，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我的不自然。 “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分头行动，明明以前就像个小鬼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在一起。” “有吗？我们关系有那么好？” “是啊，特别是你和里克。虽然常常斗嘴吵架，但在我看来，你们的感情简直好到恶心的地步。” 是吗？我们曾经如此要好吗？那个时候我害怕寂寞，因为以前我就很软弱，孤独一人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正是因为里克察觉到了这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每天都陪伴着我。每当我看见他那张傻脸，就会有一种‘啊！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有人愿意陪在我身边。’的想法。 没错，正是因为有里克的陪伴，才有现在的我。那个时候，虽然只是一些小事或者傻事，或许他自己没有察觉，但是的确给我了救赎。可是，不管我多么依依不舍，不管我多么不愿意接受，都没办法改变现实。但那美好的东西，都已成为了过去。 “算了，这些先不提了。我先问问，你去迷宫，应该见到那个人了吧！” “你是说娜蒂亚？” “没错。她没说什么多余的事吧？” “娜蒂亚教了我们很多，然后告诉了我们很多东西，不管是多余的还是不多余的。” “就是因为她总是那种让人受不了的性格，所以我才不想去见她。” 老头子摸着自己的胡须，宛如小孩一般抱怨起来。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打算拿这件事来敲诈老头子，但现在自己的内心似乎已经没有了这样的余裕。太多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然而却不得不装作坚强的样子继续前进。再回想起我们在迷宫的冒险，似乎都充满了幸福，变得越发遥远… “来，让我看看你的魔法。” 老头子难得露出了认真的表情。这一瞬间，我完全被他的气势压倒。来不及多想，我立刻集中精神调动魔力。 应该说贤者大人不愧是贤者大人吗？虽然已经多年没有显露，但他和剑圣果真就是活着的传奇！这种让人踹不过气的压迫感，已经化为实质上的战力，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我的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种震慑力，甚至比娜蒂亚还强。不，应该说娜蒂亚对我们根本就没有认真过，而老头子的实力又太强，所以两人的巅峰状态到底有多厉害，目前的我根本无法判断。不过，这种压迫我不是第一次面对了，所以还能应付。 我将自己所学的东西全部展示出来，成长速度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然而老头子非但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反而变得严肃起来。 “休加，不要压制，让魔力全部爆发出来。” “好！” 这是我从迷宫出来以后，第一次一口气将全身所有魔力一次性释放出来。全身充满的力量，让我感觉自己无所不能，甚至产生了就算是禁咒也能轻易释放的错觉。 “你平时有在冥想吗？” “好像…完全没有。” “有些麻烦！” 老头子摸了摸胡子，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我身上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我修行的方式不对？” “不用担心，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你的实力超过了我的想象，我知道你天赋很强，没想到竟然能强到这个地步。只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成长到这个水准。本来这应该是件好事，但是物极则反，成长速度太快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我有些担心你的灵魂会不会出问题。” “难道灵魂还能出问题？” “恩，灵魂强度会决定魔力的总量，冥想便是沟通灵魂增加魔力的方法，然而你即便没有冥想，魔力依旧夸张的成长，我怕会导致灵魂的不稳，刚开始还好，可是之后不加以限制就很危险。当然，普通人不会有这种奢侈的烦恼，偶然的个例也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帮你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