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换位重生】
外面的天还是阴沉着，就像他这时的心境。 虽然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郁闷的心情无以复加，可他倒也能知道这已经是第二天午间左右的时候了。 此刻刚觉头脑稍有清醒，正好听到了外面个谈话的尾巴。 “……吴某等此来探望，不知宋头领病情可曾好些？”一个清衢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回军师，宋头领自述头脑还是昏沉沉的，师傅今日一早曾来诊看过。现时宋头领仍躺在床榻上，不知是否要小的通报？”说话的是小边，他这两日一直在这里守候着。 “哦，是这样。”外面那人稍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此不用通报了，吴某等先去看看你师父，稍后再过来探望。” 这位自称吴某的人看来是这里的重要人物，这两天来这位“吴某”已经过来探望好几次了，周围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回话，口称其为吴头领、军师。 脚步声离去不久，门声一响，小边悄悄的走了进来。 这是个后堂，装饰倒也有些书卷气，窗明几净，锦罗幔帐，靠墙立着书柜、多宝格等，总体感觉倒也明快。 可此刻这里的主人却心思烦乱，斜卧床榻上正在怨天尤人，不时长吁短叹，有时又愣愣的发呆。 他就是雷石，郁闷、恐惧还在充溢在着他的头脑中。 人最大的恐惧不是来自狼虫虎豹、牛鬼蛇神，而是来自对未知世界的无从知晓。 此刻的他正是如此，身边所发生的巨大变故，仍像一把铁锤，时时在敲击着他，即使到现在他还无法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事情应该是发生在一天前的早间时间，他骤然恢复了知觉。在此地第一个感觉，是飘飘摇摇的在行进，仿佛在担架上被人抬着。 周围的人衣着怪异、言语生疏，令他十分的震惊。 他的身体是那样的瘫软无力，头脑也是昏沉沉的，即使这样他还是惊异的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不但是景物、人物陌生得让他感到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就连呼吸的空气都觉得似乎不是那个他熟悉的地球上的！ 纷乱的各种思绪想法、感知搅在一起让他理不出个头绪，更不知此时生在何处，身在何方。 后来从这些身边的人谈话中，才略微知道了些端倪——这些人口称自己为“宋头领”，仿佛这次是跟随自己去祭拜什么九天玄女娘娘。 那一刻正当在燃香祭拜之际，忽然大白日里天气骤然黑漆漆的昏暗无比，如夜晚一般星月满天。这突然的变故，使这些人心内慌乱、惊恐莫名。过了一会天色才又复明朗，而此时却发觉“宋头领”已然晕倒在地。 这伙人似乎都是家丁护卫一类的，当下乱了起来都是极为着急，一边口中焦急的说着什么速回水泊山寨赶紧报告卢头领、吴军师等等，一边急急将他抬回来说是找安神仙诊治。 雷石当时越听越觉得不是味儿，这是个什么所在，怎么自己听了什么都是那么的新鲜？ 接着的大概的情形还真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进了这间屋之后，先是有人们称为神医的安道全赶来诊治，接着就是多人前来探问。 虽然他当时头脑懵懵懂懂，但也隐约中听到了些熟悉的称呼：吴军师、一清先生、卢头领…… 这不都是那水泊梁山的首脑人物么？！ 即使在过了这两天后，雷石还是不敢相信那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唯一能把他与“过去”联系在一起的只有那个高脚酒杯，现在他把它揣入怀中珍藏。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会有什么作用，更不知道自己以往的所有的有形的一切都没有留下痕迹而这个东西却保存了下来。 他心中还萦绕着他自己那“檀公酒业”崩溃、个人面临诉讼的烦心事儿，想起了在虎头蜂的宿醉中似乎大侃水泊梁山，很是感慨了一回什么梁山头领宋江混账的招安政策致使得梁山兄弟死不瞑目的事情来着。可看眼前的情形，那个似乎是梦中的北宋末年水泊梁山的什么的人物和场景真是像戏曲一样展现给他了，难道、难道这一切竟成了真的么？ 摸着怀中的酒杯，他又隐约想起了在梁山虎头蜂对月喝酒之后的事，想起了迷迷糊糊之中见过的所谓“儒释道”宗主，甚至那个送他来的勾魂马面敲诈勒索良心的事也记忆得渐渐记起来了。 好像当时是这么个意思，什么“儒释道”宗主们打赌什么关于“人的作为影响”问题，借着自己痛批北宋水泊梁山头领宋江的招安方针葬送了众位兄弟前途的言语，把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打发到这近一千年前的北宋水泊梁山来了。可这北宋的历史并不是水浒的小说，这里的人和事或许有一些是真实的，但是会是基本一样的么？即便现在所看到的还似乎真有点水浒书里描写的样子，可难道我就这么真的来了么，那这事儿可也太玄了吧？ 到了这间屋子休息了一天多，他的身体状况倒是似乎好了起来，可是心境依然糟透了，头脑里翻来覆去的捣鼓不清。他就像宿醉一样懒得动弹，大概一直盼望着往日熟悉的一切会骤然回来。 可是近两天过去了，事情依然是老样子，此处的一切似乎都在等着他的醒来主事。昔日不重来大概已是现实，自己注定是要在这人地两生的地方生活了，这使他更是郁闷不已。 不过雷石是个现实的人，甭管那些可信不可信，再去考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甭管那是真的什么转世重生或者只是一个特殊的梦，眼前的现实逼着他不得不考虑现在自己怎么办了，活生生的一个陌生世界摆在他的面前。 他本身除了思想是自己的，身体发肤衣服环境可是跟自己以往所熟知的一切完全不同了。这里的一切他完全陌生，也没有一种可以放心说话的熟悉感觉，他现在至少得首先考虑怎么跟这里的人交流。 这两天人来人往，探望的人倒是有不少，虽然大多都被挡了驾；但从他们断断续续传到他耳中的言语里，这里边有他熟悉的水浒中的人物，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至少他听到了有安道全……吴军师、宋清、李逵、戴宗等等，口口声声都称自己为“宋头领、大头领”，还有叫什么“宋三郎”的，这让他越听越是发愣。 虽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可他却不得不认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来到了这梁山了，真的成了这个山寨的大头领，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了。 不过雷石感觉自己本身的身体却也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十八岁什么的样子，即使不看脸，只看这黝黑矮胖的皮囊怎么觉着也得有三十多岁了。对比自己原来的身体好像矮了有十多公分，这使他无比的郁闷，还好试了试力气，他赖以自豪的攀岩铁手似乎还有着大略的样子，只是身体里多了些赘rou，怎么也觉得没有以前灵便。 也不知是他身遭巨变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和气候，或是他身上真的有什么重病，他茶饭不思，竟是在这里直直躺了一天一宿。 这水泊梁山的大致情况猛一听倒与《水浒》里描述的有些差不多，大多数头领的名字，他都听着耳熟，不过此时那个托塔天王晁盖似乎不在，也许已经挂了？ 另外这里也是个不明的年代，见过的几位头领都是成年，完全不像是什么“十八岁左右的宋公明”时期。一点时间迹象都没有，纯粹让老子瞎摸索，难道真让那个徇私报复的马面给黑了？ 这些一头雾水他是倒腾不明白了，只好把心思关注到当前的情形中来。 看来他现在顶着的是那个他长篇大论了半天的宋江的躯壳的，身体似乎没有他原来时的精壮，身材矮胖，还有些黑不溜秋的。无怪这宋江人称宋三黑子，这外号还是真有些贴切。不过落到自己头上，可是很不爽的感觉。 这里边也没有人把那从书里熟知的什么“及时雨”、“呼保义”这些宋江的绰号挂在嘴边，也不知道那是绰号是不是真有其名。不过就现实情况来看，他也没多大兴趣关心那东西了。 大概还真像心里根深蒂固的那种想法一样，由于宋江后期主张招安，从而断送了这帮兄弟的前程和性命这件事十分不满，他怎么都对这“宋江宋公明”这几个字十分的不耐受。感觉就是老子那“赖神”的名号虽然也不怎么好听，但也比你这“及时雨”显得这实在，最少不虚假。 称呼“宋头领”或者叫“三郎”嘛倒可以暂时马马虎虎接受了，但他心里还是默认自己是雷石雷三爷，最好以后也别什么“宋”不“宋”了，就称为雷“三郎”才好。 越想他心里越是翻云覆雨，当下最紧要的是摸清眼前的情况，把这个角色做下去。 无论何时何地，人的生存是第一位的，面对现实吧。甭管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当前最需要的是融入周围人群，让这里的人们知会、认可自己，把自己这个活生生的“商品”推销出去。 如今的情况是自己对这里现实状况一点都不了解，想要立足必须先从身边的人着手了解做起。 此刻看到小边近来，他强打精神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军师和我师父都曾来过，看头领熟睡中没做打扰；师傅走时说可能要稍过一些时候配些药剂再过来看望。”小边看到他醒来，规规矩矩的说。 这两天耳濡目染他对这个小边倒是稍微有些了解，知道他是神医安道全的徒弟，对他这位“大头领”也极是恭敬；而且觉察得出来，这个小边似乎以前与“宋头领”也并没有过什么接触。 雷石想到要是交往的话就从他开始吧，料想不熟悉的人说话即使与原先有些生涩不同，也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差池吧。 于是尽量模仿着他们的口气，大着胆子说：“军师此来说过什么？” “军师来过两次了，探问宋头领病情。另外，还提起了今天大典的事情。”小边的回话的语气上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生疏之处。 “哦，是这样，倒是让众兄弟费心了。”雷石嘴上答着，心里却想： 大典？这大典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这个水浒世界具体是个这是个什么时候还真难以说得清，怎么想办法了解一下才好！ 不过估计到这个小边虽然看起来很精细的样子，但以他的地位知道的事情应该有限。于是他想了想就说：“你去一下请你师傅过来，我有事情跟他聊一聊。”接着又叮嘱道：“叫你师父安心，宋某自觉不是有什么病症，只是前日这事儿过后，某之身体精神甚至言语变化殊异，想与他探讨一下，此事暂不要叫别人知晓。” “对了，另外你叫那个续四进来，我有话要问他。”他又说道，边强听了点头去了。 这两日雷石为避嫌疑，基本不与其他人接触，除了哼哈点头摇头以外，也基本没怎么说话。此时找续四也是突发的一个想法，他这里一边等着安道全的到来，一边继续想着心事。 从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确已是水泊梁山，而且对照书中的情形来看似乎绝大多数头领已经上了梁山此时已像是梁山的中后期的样子。 自己已经是梁山大头领基本无疑义，只是下一步到了该干什么的时候还是不得而知。另外，这书也不能全信，甭管哪个时代，史书都未必记载是准的，更甭论小说了，以后得靠自己摸索出来的情况为准了。 找谁了解情况最合适呢？ 他算计好先给小边打了预防针，让他传话给安道全，给自己这个完全不同的“宋头领”做个注脚。然后把目标锁定这位神医安道全这里，希望从他这里打开缺口，由此正式进入水泊梁山大头领这个角色。 他觉得安道全这位神医，在那个时候大概也可算一位知识分子了，不会一有异象点火就着，甚至大呼小叫拔刀相向吧。 只要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让这位神医当做自己身心大变这个异常情况的认可人，去封住山寨里众头领的怀疑倾向，继而在从他那里最好能获知一些当前山寨里的大局情况，我赖神雷三郎再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雷石心中舒坦了一些，嘴上还吹起了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