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妃子意
“皇上——您——”赵曙捏紧的拳正好摆在济笙的眼前，她不禁忖度，当今皇上一向不易露喜乐，可如今却为一市井女子将情感表露的如此明显。这子璐在赵曙心中的分量可见一斑了。济笙明白，赵曙赐予她的担子有几千斤重。接下来的事，便是如何将这位姑娘照顾好了。 赵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面容。 “请皇上放心，济笙一定会照顾好子璐姑娘的！只是皇上政事繁忙，恐怕此地不宜久留……”济笙向屋顶上瞥了一眼。 “朕知道了。”赵曙将嘴角一勾，迅雷之势飞出一把匕首，房顶上的黑影应声坠地。 “圣上英明！”济笙浅笑，盈然作揖。“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盯上了，皇上请尽快！” 不等济笙的话音落地，赵曙的影子便已经不见，难觅踪迹。 “叩叩叩。皇上，莲妃娘娘求见——”首领公公拖着细长的声音。 “宣！”房内传出一阵男声。 “吱嘎”一声，鎏金红木门大开，赵曙身着龙袍端正坐在龙椅上，一手拿着一册奏章，另一手拿着饱蘸朱墨的狼毫，颦蹙的在奏章上洒墨。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高滔滔知理的款款屈膝。 “平身吧。来见朕有何事？”语气不带丝毫感情，眼是一直盯着奏章。 “臣妾为皇上熬制一碗玉簪花汤，为皇上解乏。”高滔滔一切从简，头上只有零星的银器，发髻上也只有几颗珍珠。即使自己的装饰华贵，无人可赏，不过是徒劳 “嗯，放下吧。”依旧是面无表情，也没有抬头。 “是——”高滔滔抬眼望了望赵曙，心里nongnong泛起一阵苦涩，此时相闻不相望，也应了此景。她不明白，即便是听闻子璐和赵曙的事情她也不明白，难道自己就在皇上的心里占不到一丁点的位置吗？难道自己今后的生活，就是这样孤苦下去的，一辈子沦落为政治的棋子？ 不过，她明白，后宫女人的命，不论身份高低，是最不值钱的。 唇边不由漫起一丝冷笑，高滔滔径直走出殿外，临走时不忘关上殿门。 “娘娘——”首领公公怜惜的眼光望着她，“皇上今儿个累了，您别灰心——” “你也知道本宫灰心了？连你都能知道，可为什么天却不知晓？”高滔滔声色冷淡，再好的月华也遮不住。 “奴才怎敢忖度娘娘的心思，奴才只是给娘娘提个醒，皇上总是如此，日子长了就习惯了。其实皇上也是有血有rou的，玉贵妃娘娘就很讨圣上开心呢！只是最近都好久没见着贵妃娘娘了。” “是啊，我哪里比得上贵妃娘娘的容颜？”高滔滔轻抚自己的脸庞，轻叹一口气。 “您看看，您又想岔了了不是，皇上是明君，怎可能轻德行而看容貌好坏呢？娘娘贤良淑德，日后定可以得圣眷。” 高滔滔微微一笑，极力掩盖自己的不快：“那么借公公吉言了。”说罢离开。 “恭送娘娘——”公公的声音拖得极长，苍老的眸子凝视着远方。 “张公公，你这是在说谁呢？”何娇杏直直的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首领公公。 “哟！韵嫔娘娘，奴才参见娘娘！”又是一脸的恭敬。 “张公公还真是忙乱啊，送走了那一个，又来迎我了。怎么，皇上不需要伺候，竟然闲的公公在这里乱呼乱叫了？”何娇杏趾高气扬，平生最看不惯四处讨好的奴才，如此一来定要制裁好他们。 “瞧您说的，奴才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你的本分是伺候好皇上，不是问安。” “是，奴才记着。今后一定尽心。”张公公低眉顺眼。 “皇上在里面批折子？”高傲的扬了扬头，拨了拨耳边的累丝金花耳珰。 ＂是。＂张公公低眉。 ＂速速通报，就说本宫来送汤给皇上解乏。＂何娇杏转身打开侍女手上的食盒，＂公公可看见了，本宫可不是来无事生非的。本宫可是一心一意为了伺候好皇上。＂ ＂是是是，娘娘贤德！论起伺候人，还得是娘娘比较能让圣上顺心啊。＂张公公挑眉。 一旁的小太监听的张公公这么说，抿了抿嘴。 ＂那是一定的。本宫可不是光问安就能问出来皇上顺心的。＂这一言更让何娇杏仰起头。 一旁的太监开始忍不住颤抖。 ＂诶，你怎么还站在这？还不快去通报！＂何娇杏摸了摸宝石护甲，＂难怪皇上不顺心，有你们这么伺候的么？＂ ＂娘娘，不是奴才不肯，皇上吩咐过了，任何人此刻不得打扰，今夜也不召任何娘娘侍寝。娘娘，这夜深露重的，您请回吧。 何娇杏冷哼一声，白了张公公一眼：＂我可是听见张公公刚才问安的人是莲妃啊。本宫问你，这莲妃到这儿来干什么？＂ 张公公眼珠子一转，笑道：＂莲妃娘娘本是要来送汤的，可是被皇上拒之门外了。您看，谁也不能例外不是，皇上的命令可是圣旨！圣意难违，谁都不可违背啊。＂ ＂可是真的？倘若本宫明儿去问莲妃，发现你的话有半句不实，那本宫要的，可是你的首级！＂何娇杏恶狠狠的吐出这句话，然后不情愿的离开。 一旁的太监附在张公公耳边问：＂公公啊，您就不怕万一明天韵嫔真的去问莲妃......＂ ＂怕？哼，咱家侍奉了两代君主，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骄横跋扈的。如果她还聪明，明天见着莲妃就什么都不会说。＂ ＂为什么？＂ ＂你看看，咱家叫你多懂些人情世故你偏偏死脑筋。这皇上自从选秀以来从未召幸过一个嫔妃，这事儿除了太后和咱们，各宫娘娘都不知道。你也不想想，谁愿意把自己没有被召幸的事说给别人听？＂ ＂说的对啊，公公真是会体察人心啊！＂小太监笑嘻嘻的拍手。＂公公啊，可这韵嫔娘娘可不怎么聪慧啊，您刚才讽刺她，把她比作侍候人的贱婢，她竟然乐了。真不知道承天府上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这韵嫔娘娘未免也太贤德了。＂ 这话说到了两人的心里，二人同乐起来。 ＂公公不怕韵嫔她......＂ ＂哼，那咱们就赌赌看韵嫔会不会问了。＂张公公挥了挥拂尘。 ＂吱嘎＂一声，公公轻手轻脚的走到赵曙面前，打开灯罩，剪去烧焦的灯芯。＂皇上，＂张公公添了茶，＂您该就寝了。＂ 赵曙＂嗯＂了一声，依旧批改奏折。 ＂皇上，上次您受伤后还未恢复过来，如今又熬夜，身子怎么受得了？哎，皇上身边的确该有可心人照顾着，既然莲妃娘娘您不满意，那奴才帮您召玉贵妃前来如何？＂ ＂玉贵妃最近犯了错，朕已让她闭门思过了。＂ ＂那丽美人呢？皇上可喜欢？＂试探一问。 赵曙朱笔一转，＂行，召丽美人前来。朕要见她。＂ ＂哒哒哒＂一阵阵急促的脚步，黑夜中好像有一串繁星，细看原来是一群太监手中的宫灯连起来的。＂快快快！你们快着点啊！＂为首的太监催促着后面一串灯火，＂皇上这么多天来头次招妃嫔来寝殿，你们可要小心着点，丽美人怠慢不得！＂ 黑夜中的火虫蠕动的更加飞速，一瞬间就到达了慕倩菲所在的宫殿。 已经就寝的宫人看见窗外的盈盈火光，显然被吓住了，好大的阵仗，自从入宫以来还没有见过。宫女们披散着流水一样的黑发匆匆的从床铺里起身。此时她们并没有什么好运要降临的想象，而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大难要来惩罚她们一样，纷纷颤抖身子，为自己穿好宫服。 ＂美人！美人！您醒醒！＂慕倩菲被一声女音唤起，朦胧睁开眼却看见屋子里点起通亮的烛光。 ＂何事？＂她起身，不耐烦的绾了绾长发，困倦在她身上久久不能弥散，寝衣松散的黏在她的身上。 ＂美人大喜！＂慕倩菲被这侍女的一脸喜色和话语给震住了，何来大喜之事？ ＂美人，皇上批完了折子要召见您呢！你看都这么晚了，是不是......＂侍女一脸奉承之下，喜色无法掩饰，好像皇上召唤的是她。 慕倩菲先是一愣，继而转为一丝甜美的微笑。吩咐了侍女拿来衣服给她更衣，不久便亲自坐上步撵，摇摇晃晃的穿过亭台楼阁。 我终于，终于可以有资本给那些欺负我的人颜色看看！郭寒，可不是要更加依附于我！有了他的支持，再有他的人脉，倘若除去了丞相，加上子璐这层关系，我平步青云的日子马上就可以来临。慕倩菲的手渐渐攥紧，仿佛此刻大权在握的她，将权利死死拽住不肯松手。 欲望，在这黑夜中又进一步扩大。 ＂啊！＂子璐又被梦魇惊醒，又是那样一个梦，梦见那个女孩，那个叫做Alice的女孩，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好像就是她的灵魂，也好像就是她自己。因为在梦里Alice所体验到的一切，对于子璐来说都那样的真实，真实的好像身临其境，就像自己已经经历过那样的场景。 纤细的手指拂去额上的汗珠。那个Alice又遇到危险了，这次是一团乌云快要把她吞噬掉。子璐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会儿。可睡意也跟着没有了，她想待在床上也无甚意思，不如下楼去走走。 ＂姑娘！你醒了么？＂隔间的丑奴儿推开了间门，＂呀，姑娘怎么没有睡深？是择席么？＂说罢就要去点灯。 ＂不用点灯了。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罢。想必在这里你比我熟。＂ ＂是！只是姑娘你不困吗？＂ 转眼间，步撵到达了赵曙的寝殿门前，张公公亲自扶着慕倩菲下撵，＂美人进去便是，皇上在里面等着见您呢！＂ ＂好，那么公公自便了！＂慕倩菲由小太监引着，打开鎏金红木门，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金色绵软的细纱帐，到达了寝殿的最深处。 "美人，请！＂小太监躬身退出。 慕倩菲四望，好不奢华的殿宇，处处金银璀璨，在香炉上仅仅用来装饰的仙鹤的眼，也是用一颗红宝石镶嵌而成。香炉内焚的香，让她心内暖暖的，馥郁满腔。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慕倩菲回首，见赵曙着宽松的龙袍伫立在她的身后，两手向后放着，风度翩翩。 慕倩菲温婉一笑，眸里显出千万柔情：＂臣妾倩菲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