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都市小说 - 雨日月圆在线阅读 - 第二章 顺水推舟 三

第二章 顺水推舟 三

    三

    随着一道电光闪过,响了一个炸雷,紧接着,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刚刚走出家门的徐春秋,跑着返了回来,乐得在那里跳着说:“我困了,光想睡个懒觉,这场雨下得真及时。爸,你分配给我的这项任务算是完成了,完全可以上床睡大觉了。”

    为了挫败耿庆成的进攻,把他所派出来的那六个人俘虏过来,徐丰玲作了一个精心安排。这个儿子没有看出事情的严重,不按规定去执行,居然返了回来。这是不允许的,徐丰玲嫌他没出息:“完个屁!是哪个没脑子的人叫你回来的?都二十二岁了,连点横心都没有。”

    徐春秋红着脸辩解说:“对方不傻。雨天路滑,天又这么黑,是没有人愿意出来活动的。”

    当妈的比当爸的心细,她埋怨丈夫不看事:“他光着头,不能在雨天里跑。就你的事急,动不动就把眼前的问题提到一定的高度,好像是真的有人杀了过来。”

    “太糊涂了!”徐丰玲气得跺脚,“耿庆成已经把火盆扣在了咱们的头上,你们竟然还觉不着热。哼,没志气,就那么点雨水水,能把人淋塌了?”

    徐春秋不敢再多说什么,找了一个雨披顶在头上,冲进雨夜,奔向与徐春生约好的那个碰头地点。

    徐春生没有偷懒,早到了的他,一边注视着河对岸一边说:“从那边倒是过来了三五个人,可没有一个是耿庄的。”

    “白日里,在生产队里参加了一天的劳动,到了夜里,没有人想动弹,何况还是这么一个阴雨天。我来得迟,就是因为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气死了,俺那个爹老子就是一个糊涂虫,从来不知道怎样去尊重别人的意见,就知道一个劲地命令、命令。”

    这些话勾起了徐春生对徐丰玲的强烈不满,说:“就是就是哩,留着那个夏立明明是个祸害,可他就是不让下这个手,活活把人气死!”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父子俩的意见是相同的。徐春秋抡起拳头来狠狠地打了徐春生一下,冷眼望着他,说总是觉得他没怀好意,是另有企图。

    “你看看。”徐春生在那里发了誓赌了咒,“在人的这一生中,选取老婆是最最重要的。在你这么一件重大的事情上,作为当哥哥的我,得上心帮忙哪。”

    为了这项内容,两个人忽略了当前的任务,在那里互不相让地争论着,直到应该关注的目标走到了近处才发觉。

    “啊,耿玉梅的情报是非常的准哪!六个,真的是来了六个!”徐春生叫徐春秋隐身盯着,自己跑着去见徐丰玲。

    听了这个消息,徐丰玲立刻严肃了起来,静下心来寻找正确的处理办法,去考虑用文的管用,还是用武的合适。

    抱着一种坏的目的,盼着闹起来的徐春生说,对于这种事,文的解决不了,只有用上棍子,才可获取胜利。

    用武的容易出问题。不想闹大的徐丰玲,叫徐春生抓紧去办一桌上好的酒席:“他们马上就要进村,时间紧迫,容不得我们在这里胡咧咧。在这个事上,你必须老老实实听我的,如果瞒着我做出了什么,我就生吃了你。”

    “行行行,一切照办。”看到徐丰玲严肃地咬紧了牙,徐春生害了怕,跑过去捉鸡。

    徐丰玲躲在村头,等那六个人走近了,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大声说:“缘分哪,真是缘分。我刚刚在家里做了一个梦,梦着要来六个朋友,没有想到都是你们这些不远的好邻居。走,快到我的家里认认门。”

    将要去做的事,与面前这个徐丰玲有着重大关系,要是被他识破了什么,会吃苦头。他们不敢多停留,加大步子朝前走,其中一个找出理由说:“快去忙你的。你是大队里的干部,没有闲工夫理会我们这些小社员。”

    “我想来软的,你们却想吃硬的。”徐丰玲威严地走上了前,“你们的心已经黑了,还有点人味的话,就不会接受耿庆成的这个支派,到这里打我的黑锤。”

    满以为行动得很神秘,却被人家一句话挑明了,他们六个人吓得要跑。徐丰玲见事要坏,忙伸手抓住两个,笑了几声说:“别慌,别慌,千万别慌。我没有歹意,只是想同你们套套近乎。走,我估摸着,已经把那只老母鸡下了锅。”

    在这种状况下,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种邀请,可对方来了一个软硬齐用,让人无法抗拒。

    在这个年代里,人人受穷,特别是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年头顶到年尾,难以闻到rou的荤腥味。如今,在这些酒rou散发出来的香气包围中,他们听着徐丰玲慢慢讲出来的致富论,是那么的递耳。当大鱼大rou的吃饱了肚子,他们这六个人都倾心于他了,带着一种坚定去回复耿庆成,说徐家坡的人个顶个顽固不化,难对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无法再继续。

    他们很得意,他们的身上散发着酒气,从这些表现上,能够让人看出什么,耿庆成气疯了。他认为,这不只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是严重的思想问题。他把他们留了下来,喊来五十多个积极分子,对这种行为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的批判。

    只是让你们啃了几块鸡骨头,就改变了立场。哎哟,怎么这么贱!谁是坚持真理的人呢?耿庆成倒在床上想了又想,也没找出一个人来,气得在那里力擂床体,高声骂娘。

    “怎么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耿玉梅以为爸爸得了什么急症,快速跑了过来。

    望着关心自己的这个大女儿,耿庆成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大妮子,对我这个爸爸的印象如何?”

    吃不透爸爸的用意是什么,耿玉梅带着小心回答:“很好啊,是位很好的爸爸。”

    “肯不肯帮帮爸爸的忙?”

    “当然是可以了。”

    听到这么痛快的回答,耿庆成开心的笑了,说:“爸的身体不痛不痒,没有半点毛病。让爸难受的,是心病。徐家坡的人,在走资本主义。他们这么做,不光县领导看着难受,我也看不下来。更重要的是,我得完成上级交给我的任务。妮,你得用上心找出徐丰玲的犯罪事实来,把爸爸的这个心病除了去。”

    “我……”那边的徐家,也是自己的亲人哪,望着一脸认真的爸,耿玉梅不知是应下来好还是推开好。

    为了消除这个女儿的为难,耿庆成板起脸来严肃地说:“不要再把希望放在那徐春秋的身上,对他,我继续保持着过去的看法。”

    对爸爸持有的这种反对,耿玉梅吃够了苦头。当爸爸每每发现她与徐春秋接触,就会发脾气。想来,为了能够与徐春秋多见上几次,还是应该应下来,她问:“要想帮你的这个忙,就得多去徐家坡。我朝他们那里走勤了,你不生气吧?”

    “为了革命,是不能生气的。”

    “那好,我努力努力试一试。”

    耿庆成想了想说:“到了徐家坡,留心一下夏立。”

    听到这个名字就让人脸红,耿玉梅把脸扭到了一边,问:“又没有什么事情,找他干什么?”

    “好长时间没有与他见面了,我们应该碰碰头商量一下。”

    “这个事儿不好办,为你做不到。”实在是不想应下这件事,耿玉梅找出了理由,“他暗藏着,难打听。”

    “你这么一说,提醒了我。”耿庆成皱起眉头来好上想了想,“哼,我要把人一批一批地派过去,看看你徐丰玲养着多少鸡。哼哼,你能击败六个人,如果给你几百口子,应该是没了办法。”

    听了这些话,耿玉梅走到了徐丰玲的面前,叫他抓紧放了夏立,说留不得,留下来会出大事。

    对于放人的这个问题,徐丰玲已经开始考虑了,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见要把这个夏立赶走,徐春秋走过去翻弄他的那个日记本子,想从这里边找到点什么,“哟哈,这个家伙有一定的才气,字写得好,内容也是挺不错。”

    徐丰玲要过本本来看稀奇,当翻到一页时,眼前一亮,心跳立刻加快了许多。他控制着激动,把这张纸撕下来,用剪刀处理了一下,在满张纸上只留下了一句完整的话。这句话是反社会主义的,是非常反动的。他相信,一定会得到上级领导部门的重视,把夏立投进大牢。

    夏立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不测,出现了这种情况,以为只是徐丰玲的一个错误认识,误把他当成了一个什么坏分子。在被他们押进县委大院时,他还觉得挺幸运,在那里哈哈笑,说徐丰玲没有眼光,更是缺少敏锐的洞察力,水平实在是太低。

    这里的人们,都认识夏立,见他被五花大绑了,围上来问情况。徐丰玲把那张纸条交给了一个看上去比较稳重的人,说这是夏立写下的,他觉得挺严重,就把他看管了起来。

    在这个年代,人们把政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别说是把反动言论写到了纸上,就是说上句歪话,也会受到法律的严厉追责,被判刑。果然,这个人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叫人把夏立押了下去。

    令徐丰玲更加惊喜的是,这个举措不光取得了这方面的胜利,还迎得了一种信任。县委书记不但再斜着眼看他,还夸他有阶级立场,亲切地嘱咐说:“从前,我们没有看到你真心拥护社会主义的这一面,对你采取了一些打击。从此,你不要关门背经,也不要再引导社员只去关心个人利益的小天地。要踏准步子,照着党的路线走,把徐家坡的工作,引到正常的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