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觉醒
宋念光原本以为自己能够义无反顾地拒绝，可是看到眼前的人，如果她答应了，那两人的一生都毁了，如果她不答应，她会毁了所有的一切。 “齐烁，你怎能这样逼我……” “哈哈哈，这真是今年最热闹的好戏，跟这老头子亲近的人全都跟他作对，怕是他坐不长烁风的龙头之位啊！”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愚蠢的男人，为了女人和自己老子反目成仇，烁风和女人比哪个重要猪都知道。” “就是，这儿子也太狠了，不但拒绝了老子定的喜事还直接带别的女人来砸场子，估计烁风是永远别想得了。” “对啊，这老头都气成这样了，看样子也管不了烁风多久了，他就这一个儿子，不知道不给他儿子还会给谁……” “不管给谁，只要给了外人，烁风绝对不会姓齐咯，齐风辉煌了快半辈子，如今也终于快要垮台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烁风早就被齐烁给挖空咯，就留个空壳子，要不然他敢给他老子这样的难堪？反正这老头子一向狠辣，他儿子自然比他更狠，烁风如果在他手里，迟早要完！” 各种恶毒的声音涌进了宋念光的耳朵里，她双手止不住得颤抖。 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啪，整个大厅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而这黑暗也暂时隔绝了大家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宋念光短暂地解脱了下来。 好戏看到一半被打断，观众都起了意见：“这什么破酒店，还会断电，还不快叫人去修，没看到这是关键时候吗！” 酒店经理连道歉的时间都不敢浪费，飞快地跑出去叫人查看，然后返回安抚众人。 齐风推开妻子的双臂，奔向齐烁，拽住他的手：“跟我回去，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我拜托你，臭小子我拜托你！！” 齐烁看着齐风慌张的脸，忍不住发出了压抑的笑声，到了这一步，一向强势的父亲终于露出了妥协的神色，但不是因为他，而是怕他的威严和脸面丢失和烁风被夺走，被整垮。 “我从前恳求着你给我一点微薄的自由的时候，你看过我一眼吗？已经不能停下来了。” 真是太好笑了，他到底算什么，连冰冷的水泥做成的笼子都比不上，他的忍耐和服从，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齐风突然间无话可说，眼前的人像是变成了小时爱笑的模样，然后快速长大，改变，但，他再没对他笑过，连装模作样都没有过，而他自己，同样没有。 内心像是有什么堵着的猛然间被疏通了，然后怒火哗啦啦地流走而悔恨奔腾而来，将他冲撞得几乎跌倒。 齐烁拿开了齐风的手：“妈，带他回去。” “好，烁儿，答应妈，适可而止。”齐夫人说完，扶着齐风往特殊出口走了。 黑暗中，齐烁依然明亮而深沉的眼望向宋念光，安静得麻木得等待着。 在躁动的人群里传来一个急匆匆的声音：“经理，这个断电好像不是事故，来检修的人说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那怎么会断电！难道有鬼啊？没长脑子！”酒店经理把对蛮横的客人的忍耐和愤怒都借机发泄在工作人员身上，见客人越安抚越气躁，他索性也不管了，亲自出去查看到底什么情况。 宋念光好几次想要开口，但勇气总是缺那么一点，她本能地想趁黑逃跑，可是身体刚有动作齐烁的声音就响起了。 “回答。” 她像被人在身上钉了个钉子一样动弹不得。 “我……” “我……” 眼角余光里燃起一丝熟悉的亮光，宋念光转头一看，茫然无措的双眸一下子涌入了惊喜，那一团淡淡的银色光芒里，光正看着她。 光竟然来了这里，她不是在做梦吧，好不容易冷静的双手又开始有些颤抖。 “你在看什么？”齐烁对她的不专心感到恼怒。 “没，没有。”宋念光马上接话，嘈杂的声音没有因为光的出现有半分的削弱，而齐烁又这样问，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光吗。 脑海里传来了光的声音，像一张屏障一样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给她带来了力量，他对她说：我在这里。 她内心摇摆不定的天平瞬间倒向了真正靠近她心的那一边。 如果光没出现，也许她会害怕地蒙住自己心中的答案，但是他在这里，她便无法违抗自己的心意，因为勇敢了起来。 宋念光再看了光一眼，他正对她温柔一笑。 周围一切像被人刻意消了声，所有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的表情，都变得雾蒙蒙的，再无法打乱她的心湖。 她嘴角勾起，对着齐烁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对不起，我不愿意。” 这是对你，对我最好的答案，老板大人。 “哦，天啊天啊，你们听到没，齐烁，齐大少爷，竟然求婚被甩？他这人是有多烂让那个女人连钱都不要非要甩了他？” “哈哈哈，齐烁也有今天，为了女人和爹闹翻了最后还被甩了，他不是从不拿正眼看人吗，这脸丢的精彩，足够让我们回味好几年了，以后大家都抬起头看他，连女人都搞不定还装得厉害的和什么一样！” 齐烁听着，一字一句地听，他的眼眶发热，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都要忘了，他也会想要流泪。 “我很满意，你的回答。”他微笑着说完，默默转身，背对着她。 如果她始终迈不出那最后一步，让他彻底死心，那么他来帮她，也帮他自己。 宋念光明白，她可以离开了。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地朝那团光芒跑去，因为她怕自己会内疚得哭出来。 光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缓缓升高，直到穿出屋顶，直到酒店最高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点。 她看着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齐烁，她看着摄像头和话筒无礼地几乎要塞进他的嘴里，她看着宾客撕扯推搡着他，而他只是站着，像块石头，一动不动。 “光，我说出答案的时候为什么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是你做的吗？” “是，因为他们会干扰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宋念光不安地怀疑着自己：“可是，我好像把他“杀死”了，这也正确吗？” “这是他的选择。”他将她的头摁在怀里，动作轻柔。 “不，他应该选择的是当初不要爱上我。” 光见怀里的女人用自责给自己织了个茧，将自己包的越来越厚，他无法忍受从她身体里传来的苦涩感觉。 “你说的这个选择，他选不了，但我可以替他选。” 宋念光浑身一震，她失落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丝惊喜：“真的吗，你怎么帮他选？” “让时间倒退，将你们之间的记忆抽去。”他不疾不徐地说。 宋念光沉默了，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要将伤痛抚平，最完美不过从没发生过，但是…… “我也会忘记吗？” “会。”他答。 好吧，这样也好，齐烁，这一次一定一定不要再遇上我了。 “开始吧。”她轻轻说，有些无可奈何的遗憾。 光看了眼她，闭上眼睛，在脑中聚集起强大的念力。 “谢谢你，光。” 他没说话，完美的侧颜在星光的勾勒下柔和得让人心动。 宋念光眼里的世界，停止了。 行人，车流，甚至连空气都没有一丝波动，好像一个庞大的城市模型，不存在任何的生机。 然后像把生锈的齿轮修好了，在某个秒点，停滞的一切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迅速倒退，快到让人能看到时光在这个世界流动的重影，日出，日落，宋念光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指针在不停地一圈一圈倒退。 这个城市，像要坏掉一样，没有了时间制定的规则。 突然头很晕，眼前的东西像是波纹一样全部扭曲，她觉得有什么长长的盘旋着的东西正在被人从脑子里抽出来，原来，这就是记忆吗。 终于，那种感觉消失了，刺眼的阳光射进宋念光的眼里，她疑惑地看着自己，这是她租的房子没错啊？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 光恢复了兽形蜷在地毯上,样子十分倦累。 “你的身体还没好啊，是不是为我过生日身体透支得太多了？虽然你不变身很可爱，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恢复本来的模样站在我面前。” 她宠溺地看着他笑，然后看向窗外。 “看样子再不找到工作是不行了，自从被出版社辞了以后，已经大半年没有工作了……” 某个餐厅的厨房里，男人的手机响起，他不耐烦地掏出来，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 “喂，妈。” “烁儿，你答应了妈今天要去和杨仪欢杨小姐见面不要忘了，这么大人了，连女朋友都没有你要气死妈吗？” “……” “知道了，我会去的，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突然掉出了一滴，眼泪？ 挂断电话，他摸着手背上那片温热，无意识地，他转身问厨房里的手下们：“我没有女朋友吧？” 厨师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板，这是你创造的冷笑话吗，当然没有。” 是啊，他在问什么蠢问题呢。 人行道上，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一动不动地站着，面容惊慌，脚边掉了一个塑料袋，有几个苹果从里面滚了出来。 她惊恐地环视着周围，像是走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可怕的地方。 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抓住走向她这边的一个行人，茫然无措地问：“刚才明明是晚上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我才走几步，天就亮了？！” 行人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真的，我就从那里走到这里！”她激动地比划着前方不远处到她现在位置的距离，“就这么近！可是黑夜却变成白天了，怎么会这样，你一定也看见了吧？！” “小姐，请你把你家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想你从医院跑出来他们现在一定非常着急。”行人以为她精神有些问题，对着她惋惜地说。 “医院？”她惊讶地重复一遍，刚急着要说什么，眼前突然黑了，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