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初来乍到（42）不解如此办案

    且说那府尹接得状子，一看，是状告经略府提辖鲁达无故用拳打死了德顺军下前来渭州干差的军士郑屠。

    府尹就心道，这怕是德顺军都指挥使是想要来扳回一城了，否则这郑屠怎能这么快就回来原籍？只是不知为何郑屠碰上的是鲁达而不是鲁成？还有不知这经略该是如何应对，若是要对鲁达护短，这刘都指挥使怕是要不肯罢休借题发挥吧？

    府尹想着，却按规矩先上经略府向经略禀明此事。因为鲁达是经略府内的提辖，府尹不能擅自捉拿。且他此时却也不必先站立场，要等经略的反应再来选择立场。

    都是得道狐狸，府尹能想到这事在表面下可能还有玄机，这经略如何不知？何况经略本就是个不护短的正派人物，只是却也不能任凭别人胡来。经略听过府尹的禀告后就道，“鲁达这人，本是我哥处军官，是我哥拨他来做个提辖帮护我一下，如今既然犯了人命罪过，你可拿他依法度取问。如若招供明白，拟罪已定，也须教我哥知道，方可决断。怕日后我哥处要这人时，却不好看。”

    经略说的不紧不慢、语气平淡，也说的是正义明理、有理有节、有软有硬，同时点明了鲁达身后还有更有资历更有名的老种相公种师道。府尹听后就道，“下官问了情由，合行申禀老经略相公知道，方敢断遣。”

    当下府尹辞别经略后，就出府上轿回了州衙，然后就升堂办案，下达文书开始捉拿犯人鲁达。

    人命官司，却是重中之重，缉捕使臣王观察就带了二十公人来捉拿鲁达，第一站就是鲁达家内。

    鲁府内鲁达、鲁成兄弟都是渭州名人，只是鲁达令人尊敬却不易亲近，而鲁成则是一个令人又敬又爱的人物。就是这些公人，在上次对郑屠抄家时也和鲁成混了个朋友。郑屠家被抄，鲁成这个最大的苦主债主是要在场看顾一下的，可鲁成宁愿自己吃点“亏”也对他们往怀中偷塞的行为熟视无睹，完后还请他们吃了一杯酒，公人们自然就对鲁成好感大增。

    如今鲁达是犯事了，可鲁成还在，所以一应公人并没在鲁府乱来。时逢鲁成也在军营不在家，王观察询问李老头得知鲁达未曾回来过，王观察又带李老头四处察看了一下，确是没有鲁达踪迹，就放下两人守护门口，其他人再四处去追寻。

    鲁达自然是已走，有人看到是出了南城门，王观察查得后也是追出了南城门。可此时又哪里去找鲁达，王观察带人从州南到州北找了个遍也只是未见。

    王观察正找人时，鲁成却也从军营回家了，走到家门口，发现有两个公人在，再仔细一看，认得是钱二、李四，就有疑惑，这民政、司法上的公人为何到军人家门口来站岗？

    “两位老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鲁成问道。

    这两公人倒还尊重鲁成，道，“鲁教头，不瞒您说，是您哥提辖犯事杀人了，如今府尹行文追捕，我等不得不在此看候。”

    “啥？我哥杀人了？”鲁成惊声喊道。钱二道，“正是，提辖拳杀了那回渭州来干差的郑屠，郑屠已是德顺军下军士，郑屠的该管制使已状告提辖无故杀人。”

    “我哥杀了那郑屠？”鲁成又呆，不过他又马上问道，“那我哥呢？他现在怎么样？”

    钱二道，“正是找不着提辖，我等才在此看候。”鲁成又问，“怎么会找不到我哥？”钱二道，“说是出城走了。”

    “啊！”鲁成又是呆了呆，这不是畏罪潜逃吗？心中则在想，这郑屠不是个好东西，哥杀了他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么潜逃却是要有理也变无理，哥这是怎么回事？“唉！看来自从哥没了嫂子这性情大变啊！不但动辄就打打杀杀，这出了问题也不会处理了。”鲁成内心大叹道。

    “可是这郑屠怎会这么快就回来？”鲁成又想到一问题，就问钱二。

    钱二道，“说是来有公干。”

    “噢。”鲁成点点头，心说这里定有问题，一个刚刚的犯人怎么能一转眼就大摇大摆的回来？对这个鲁成是不可能知道有这个可能的，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有问题，不过却也不必再问，问他们鲁成也知道怕是问不出什么来。

    “那你们就继续守着吧。”鲁成说了一句，就跨进了大门。

    这时，李老头和小石榴也迎了过来，“小官人，提辖出事了。”李老头急道，小石榴也瞪着大眼巴巴的看着鲁成。

    “我知道了，不过你们也别紧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看看情况发展再说。”鲁成平静的安慰他们说道，“走，我们先进屋。”说着就拉着小石榴的手走向正房。

    不过回家后的鲁成也无心来再练武了，只是静静的坐在桌前沉思，小石榴也一声不响的给鲁成倒好茶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鲁成。

    再说那王观察，他带人找遍四处却是未果，最后只得回来拘些前后目击行人和相应邻居街坊，及鲁府家人，以向府尹交差。不过他来到鲁家后想带所有人去时被鲁成喝止了，“这事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在此做工的，就我去做个调查就可以了。”

    王观察也随他了，鲁达是直接走的，家人并不知鲁达杀人，现在只要鲁成肯去就可交差。于是就带了鲁成一个前去州衙。

    其实这中还有一道理，这郑屠之死却也没人同情，死了倒好，省得他以后回来找抄家之事。另外就是郑屠已没有直接相关的苦主，那些来帮出头的人只能是告个状报个官，却不能来追讨什么。这也是鲁达可走，不怕被勾追到鲁成的原因。

    且说他们来到州衙厅上，王观察向府尹禀道，“鲁提辖惧罪在逃，不知去向，只拿得提辖弟鲁成及事发邻人。”

    这个官司其实府尹也是有点犯难的，事情说是巧合，但背里必有那刘都指挥使的手脚，只看那郑屠能这么快回来就是。事情如果是经略要护短，那倒也好办，自己可以很正义的和都指挥使站在一起。可现在经略不护短，任由抓人拿问，这事就反而不是好办。因为其中就有对鲁达处置轻重的问题，轻了刘都指挥使不满意，重了经略甚至是那老种经略那儿就不好看。

    做官真是好复杂啊，就怕一不小心无谓得罪了哪个，到时不明不白的被人放冷箭。不过现在倒好，鲁达跑了。鲁达跑了就解决了大问题，府尹自己就不用再费什么心思了，更不会得罪谁，只要发个海捕文书就行，而且那个提辖武艺高强，也怕是不易被捉，这个官司只能是个无头案。

    心下放松的府尹就很快有了决断，开个海捕急递文书，写上鲁达的年龄、籍贯、形貌特征，送各路追捉在逃的鲁达，出赏一千贯。一干看到打斗的邻人街坊却被定了个有失救应，各有罚惩。只是最后到鲁成时他又迟疑了。

    原来此时鲁成正用很惊奇的目光看着他。鲁成来时只以为是要问个笔录、做个调查，可现在这个法官大人不但是查案审案一把抓，还什么都做得无头无脑。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什么都不清楚就结案只追犯人了。当然，鲁达杀了人是要追的，可总要对起因什么也得弄个清楚吧，可看意思好像他是无心再作调查。

    因此鲁成有点惊奇。不过因是鲁达杀人，且鲁达杀人后又逃了，鲁成现在倒也不便马上来为鲁达喊冤辩护，所以他只是瞪着法官大人却不说话。

    府尹见鲁成这么看着他就有点恼怒，心说我是不是趁机也弄弄你小子，按律倒也是可以把你勾追到官，让你坐在牢内责限鲁达自己来到官理问。不过他又想到鲁成的身份却又要自己再去请示经略，这常去请示却是有失进士文人身份，且若碰个钉子那就更不好，他想想就又罢了。只是道，“鲁成，你兄若回必需报官，不得停藏在家，否则定是按律同罪，你可知道？”

    鲁成看着这个“糊涂官”心说我报你个大头鬼，不过他还是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他却不知因府尹不了解经略对他鲁成的态度及府尹那文人傲气，使他没有领到更惊奇的判决遭遇。要知那经略在内心绝对会把鲁成踢一脚的，只要府尹能再放下身段去请示，这结果大概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