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寻哥记（15）满朝文武皆是犬

    话说刘知县的奏本就辗转来到了皇帝即道君皇帝赵佶手里

    赵佶在以前见过几次鲁成这个名字，那是西北各路在上报有官员因处理贼脏而无疾而终时带上的一笔。

    西北几路最近半年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官员无疾而终的事，在朝廷上早已议论纷纷，不过到赵佶这儿却都是被轻描淡写给简化了的，“怨魂勾人”更是无稽之谈，上不得台面。

    很多大臣都知道起因是这些官要去插手贼脏的理赔工作才致死的，而且还是去打断理赔工作想捞钱的才有，不打断理赔只是去站个桩露个脸留个名的没事。明说的话，就是那些人是因贪财而死，死后还落了个不好名声。不过人已死，就没必要再去非得说他是怎么怎么才死，因此都是以工作中无疾而终或劳累过度致死而报了皇帝。

    官员死亡原因被简化，这在背后若隐若现的鲁成到赵佶这儿也就同样一笔带过。只说有民鲁成等人捉了贼拿了贼脏，然后有官去处理，在处理过程中无疾而终。这还是地方上的原始报告才有鲁成名字，到上头实际上并不提鲁成剿贼的事。也还是赵佶看到死的官接连出现，好奇，调了些原始报告才看到鲁成的名字。

    不过尽管赵佶对西北几路接连出现官员死亡之事好奇，曾想看看有什么原因，但他工作实在太忙，国家大事、书画事业、还有一大群女人等着他去播种，他看了几个不咸不淡的报告就没兴趣了，于是只有鲁成这个重复出现的名字才在脑中留了点痕迹。

    也幸亏是有点痕迹，刘知县这个关于鲁成的奏本就没被赵佶撇在一边。赵佶好好的读了一遍，哎哟！民间还有这样的一个英雄在默默无闻的为大宋的稳定和谐、长治久安作贡献？

    可这么个人物怎么不为国家所用？对了，定是下面的人嫉贤妒才不肯招用，导致人家大好青年报国无门。赵佶再想想以前看到的报告，还真是对鲁成剿贼的事轻描淡写。赵佶就想了很多，首先，地方上有贼他们不报，像万泉县闹贼闹到地方上束手无策，在前自己也不知情。有贼不报，那这个剿贼英雄被他们瞒了也就顺理成章、事出有因了。

    原来你们是报喜不报忧，在糊弄欺瞒朕，现在还因此埋没了国家栋梁，赵佶就有点愤怒了。

    第二日上朝，赵佶就把此事给说开了。鲁成的事小，可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是在欺上瞒下，欺君妄上。这个事很大，这是关系到江山社稷安危的大大事；这个事也很严重，关系到自己还能不能安心去精湛书画技艺。一应大臣就都被赵佶不点名的批评了，鲁成之事成了赵佶敲点大臣们，要他们端正态度的一个借口。同时他却趁机把自己看好的王黼给连跳几级提了上来，做了少宰。

    既然只是个借口，赵佶敲点完大臣们、安排了新的人事后，就着大臣们给鲁成定个职、拟个旨去招用，然后他就不管了，又去安心的精研书画。

    可受了冤枉气的大臣们不敢说皇帝不是却要怪罪在鲁成身上，心说这个小子在下面坏了些官员的性命现在却要来祸害朝廷的大臣了。不过这样也好，就把你弄进京来再慢慢收拾你。于是就给鲁成在京中殿前司禁军中找了个武职下旨去招他。

    吏部就派了个令史带上诏书出了京城往西北路来找鲁成。

    这个鲁成并不太难找，尽管他们不会长期在一个地方，此时也已离开了河中府，向北进了河东路绛州又在继续往北往晋州去，但鲁成他们总是会不定时的闹出点消息来。

    鲁成并没完全停止剿贼，他还要想找哥和希望哥能自己找过来。另外，他也越来越认识到这个世界可不是表面上那样的平静，就是在秩序井然的繁华世界，也充斥着强取豪夺、权势欺人、豪强霸女的情况；而山林野外就更不要说，“管杀不管埋”是他们常遇到的口号，冷不然就会冲出几个这样的小毛贼。当然，这不是他的责任也不是他能管的，但他却要确保自己的同伴每一个人都能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他也是在借机锻炼他们。

    尤其是舒家姐弟和小石榴，他在着意的培养他们。

    舒家姐弟的遭遇鲁成现在都知道了，舒丽儿说是她父亲是因得罪了蔡京蔡太师被打入了元佑党并全家发配到了西北，父亲刚去就死于棍棒之下，她母亲也被入为官妓，但她当即就上吊自杀了。而年少的舒丽儿同样也被入为官妓，她面临父死母亡，丢下了一个无法独自生存的弟弟，她只好强颜欢笑，勤学技艺，以色相来养活弟弟。

    这是一个被政治牺牲的家庭，鲁成有点唏唏。

    舒丽儿的身份鲁成也已知道了，她是自己的妾。

    鲁成终于知道女人确实可以买卖或转送，以前郑屠买妾是合法的，这世界也有很多家庭在悉心培养女儿以卖得一个好价钱。而且买卖还分买几年（像租）或买断，中间也可转手、赠送。鲁成也终于知道妾不是包养和二奶的代名字，甚至说妾还不如包养和二奶，因为妾在法律地位上是被固定的，并没有自由脱离男人的权利；相反，男人却可以任意的支配她，转让或送人。

    而现在，舒丽儿就是这么一个妾，从刘都指挥使那儿转到了自己手里的一个妾，一个自己可以随时叫她来陪睡，不影响自己娶妻，不用向任何人做解释，也可以随时抛弃的一个枕边玩物。鲁成到这时才知舒丽儿为何在明知自己有老婆不可能去娶她的情况下还对自己含情脉脉，一个任君采撷的样子。这并不是因她的那个职业习惯使然，而是她就该这样，否则她就会面临失宠和再被转人的局面。

    这是一个苦命女子，鲁成又有点唏唏。

    可鲁成内心只有他的安安，所以他不会因同情她而去给她生理上的安慰。不过他也不会去把舒丽儿转给别人。舒丽儿是妾，以前又是妓，还生不了孩子，她注定不会被哪个人接受为妻，与其给别人去做妾还不如先留在自己身边放心。所以他也没说不要舒丽儿，他只是常对舒丽儿说一些命运要尽量自己掌握的话，只是更严格的cao练她的武艺，希望她能自立。

    话说鲁成就这么边走边练兵也闹点响声的时候，这朝廷来的官员终于找到了他们。

    他们是在晋州碰到的。那个吏部来的令史为找鲁成赶了不少路，也走了不少冤枉路，因此见了鲁成有点冒火。但这是他的责任，鲁成也不知他在找他，所以这令史就强压下了心气，只是一本正经的开始宣旨，“鲁成听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篇骈文，可鲁成没听懂，问萧嘉穗，“他在说什么？”萧嘉穗说，“是官家招你进京在殿前司任一制使。”鲁成眨着眼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萧嘉穗又说，“就是让你进京城任一军中武官。”鲁成这回明白了，就按风俗向令史拱拱手道，“多谢好意了，可我喜欢独来独往，这军中武官的活实在干不了。”

    令史愣了一下，这可是皇帝特诏，且这殿前司制使官虽说不大，但也不算小，至少要比地方上的县尉、都头强不少，对鲁成这个草莽来说，是天上丢饼子的好事啊！

    那萧嘉穗也这么想，这倒非是萧嘉穗想做官了，而是他认为这是鲁成一个摆脱危险的好机会，官大官小不论，但官家知道了有鲁成这么一个人，那鲁成的危险就降低了很多，且也有发展前途。

    令史还没说，萧嘉穗就先劝上了，“鲁兄，找你兄长的事可以慢慢来，但这个官职你可以先接下。”

    鲁成就说了，“找我哥的事我也知急不得，但我真不想去做什么官。我告诉你一个道理，狗是不是有很多种类？有猎犬、警犬、护羊犬、护院狗、搜救狗、导盲犬等等，还有数量最最多的宠物犬。可你知道吗？狗的前身都是狼，是人把狼一代代豢养成了各种狗。现在你看，狼还是狼，它们宁愿饿肚子也要找一块rou吃，可狗呢，它们当初贪图一点现成的食物却养成了啃骨头和****的习性，它们不但上了个屎当还有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你说我是做狼好还是去做狗好？”

    萧嘉穗听了目瞪口呆，那个令史已一脸清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把招他去做官当成了要他去做狗？那我们都成了什么？于是他甩袖而去。

    令史回报朝廷，说，“鲁成说满朝文武皆是犬，他不屑为伍。”于是满朝哗然。只有那个新宰相王黼能肚里撑船，一笑了之，说，“我们可不都是官家的狗？”又对赵佶说，“狗之忠，无出其右。”赵佶才没让追究这个出言无状的莽夫，可官员们还是对鲁成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