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梁山记（42）又拿宋江开刷
金沙滩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载胜而归的头领得意洋洋，没捞到机会的只能羡慕。晁盖接过胜利之师，就一起回到了山顶大寨，下令犒赏三军，一应头领另行叙功。然后就是大摆筵席庆贺胜利。 人人喜气洋洋、个个满脸笑容，包括宋江等人。 席间，吴用道，“我等还在冥思苦想，想那破解之法，不想却只需来个偷营轻轻一击，如此轻便。不过，昨日吾师怎不明说了，害晁、宋两位哥哥白担心了一夜。可是吾师怕我等去抢了功劳。” 那个李逵闻言就马上瞪着乌眼嚷嚷，“就是，也太小气，要早说了，俺也就同去了，俺也不要你的功劳，只需让俺去砍杀几个出口鸟气。” 鲁智深喝道，“洒家怎知偷营就可下了？洒家是气不过那些鸟官军嚣张，想去出口气而已。再说昨日俺家二哥不喊人了吗？你这撮鸟被官军吓死了不敢去，如今倒来怪俺？” 李逵瞪着眼傻愣了下，又道，“谁被官军吓死了？只怪俺是昨日受伤了。” 吴用就笑道，“如此说来吾师也是去碰了个巧。” “你就贬吧。”鲁成鄙视他，开口说道，“有很多事情在事后来看都是很巧的，甚至是巧得傻子、蠢人都能去做成。但事实上傻子、蠢人真能去做成吗？恐怕未必，一是他们连机会也看不到，怎能去做？二是他们做事时错误百出，可能就有了机会也会被搞砸。所以我们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巧合，尤其是这战争，一个差错就可能倒个个儿，大胜变大败。” 吴用涵养好，继续笑道，“是鲁二哥看到了机会？” 鲁成笑道，“是公孙老道，是他看出了点天机。” 公孙胜在内心翻白眼，昨日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在这儿。也是，有办法却不说，这很对不起兄弟们啊。吴用现在就在此问题上来纠缠了，要么是对不起兄弟，要么只是去碰了个死老鼠。 老道只得说道，“贫道前日夜观天像，确实是说合该梁山大胜，又说主吾师大胜，贫道就提点了一下。” 那李逵就又嚷嚷了，“老道你不仗义，俺对你这么好，你怎不提点俺一下？” 鲁成一看，这活宝太好了，会凑话，就笑骂道，“你懂什么？那是天机，说不明道不白的天机，稍有差池就会一瞬即失的天机，你道是可以对任何人讲的？老道对我大哥也只是含含糊糊的要我大哥自己去争取，他还能对你讲？ 我告诉你点道理，让你也长点见识，这种天机之类的东西，其实是各种综合因素的一种天像反应。就说老道看出了梁山泊会胜，又是落在我大哥身上，那只是说我大哥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条件和可能去大胜，但在这中间要是掺点其它因素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说这种事是不能随便说出的，只能是靠各人的悟性和机缘。昨日有人参加，你不参加，那只好说你没这个机缘。而我大哥自己也是要靠自己的判断和能力去做事，成不成也都要靠他自己。” 老道心道鲁成倒没把他往火上烤，就赶紧点点头，“正是此理，所谓天机不可泄漏就在于此。” 不过他忘了鲁成还在借此为大哥造势，又是天机落在鲁智深身上，又是说他本身有能力、条件。这些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的东西却正好唬住了这些草莽。 只是吴用在摇着扇子道，“那吾师昨日是事先悟出了好去偷营还是说去了正好碰上这么个便宜事？” 鲁成心道却偏唬不了你，还想绕回去。于是就道“要说这种成功之事就是这么奇妙，有人会在事后说自己前面是如何如何英明是看得一清二楚，但其实有很多在开始时只是一个朦胧的念头，或者说他的一种本能的反应，能捕捉到机会，可也不一定有百分把握。就如我大哥在事前就不好明说了一定行。这是其一。 其二，事情功成之后给人的印象往往很简单，简单到人人会做。其实不然，之所以这样，是人们是已知道了过程所以认为是简单的一种心理。也就是说，换一个人来做他就不一定能成功。战争真那么简单吗？在前要不要考虑各种因素？现在如果拿我哥的这个战例来分说，你们可能会不以为然，但若我分析一下公明哥哥的战例，你们就能明白了道理。 在前你们都说那连环甲马军厉害才导致大败，可我想问的是，你们怎么会一头闯上去被连环甲马军蹂躏的？知己知彼，这最起码的你们都没做到；先锋军如去演个戏然后变后军，后军主阵急于上去变前军，这都莫名其妙；第一次既尝到点苦头却又用全军压上的方法更是给人送菜式的简单粗暴。这些才是你们大败的原因。但若换个人来指挥，先探明敌情，再仔细考虑对策，最后是有的放矢，纵是不能大胜大概也不会如此就大败吧？可若真换了人，正确来做了，事后你们又要说这太简单了，人人都会想到这么去做。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唰！唰！唰！鲁成开刀了。人人都会想到的，偏偏那人却是想不到，鲁成同时也是这个理。 筵席上有点静。 只听鲁成又在说道，“公明哥哥你别生气啊！你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不懂指挥作战也是情有可原。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小看了任何一场胜利，将军、元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大家都以为战争很简单，胜利只是碰死老鼠，人人都可以上去来一把，那我们梁山泊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筵席上还是有点静。 “小可确实是没有真正从过军，考虑问题就是不周全，差点就害了兄弟们的性命，小可是愧对兄弟们，小可还是退位让贤吧。”宋江站起来滴泪说道。 晁盖、吴用急道，“贤弟（哥哥）休要自责，这不能全怪你，兄弟们未损一人，这已是大功。”戴宗、雷横等人也劝道，“哥哥莫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休提退位，梁山泊上不能没了哥哥。” 几人带头，其他头领也纷纷跟上劝解，这就是公明哥哥的好人缘，可也是他能利用的最后的工具了。 鲁成却也站起严肃的道，“公明哥哥，你何需如此？兄弟们还道是我要逼你退位呢。我是就事论事，都说是人无完人，哥哥在军事上差点但不等于就说哥哥不好。我们梁山泊是一个整体，是在晁盖哥哥领导下各人分工协作的一个整体，那是各有功用谁也不能说自己是神仙附体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就能包办了所有事情，所以哥哥又何需自责？” 是在劝还是在讽？ 鲁成再高声道，“各位哥哥、各位兄弟，你们也知我这人是有话就说的人，但你们也该知我是没什么野心的人。晁盖哥哥是梁山泊之主这是不容置疑的；公明兄是很多兄弟爱戴的哥哥坐第二把椅子也是理所当然；再下吴用先生和公孙老道作为掌兵军师坐三、四位更是合情合理。所以谁会来想要哪位哥哥让位？又有谁会来答应哪位哥哥让位？ 再说了，我们是水泊草贼，这位子就那么金贵？有什么好争、好让的？所以公明哥哥你别动不动就什么退位让位的，难道你是想要负了兄弟们心意，还是想要令我难堪、入我于不义？” 唰！唰！唰！毫不客气，似劝、似责又似讽，再来几刀。 场面再次冷场。兄弟们都替宋江尴尬，可鲁成的无礼是有名的，他不会因你是哥哥就只陪笑脸。 宋江确实变尴尬了，鲁成这么责问，自己这让位把戏怎么做下去？ 这时，大傻李逵就嚷嚷了，“就是，谁要哥哥你让位了？鲁成兄弟的意思是你不懂打仗就别瞎掺和了，害的铁牛我不知是该去杀敌还是要保护你。” 宋江终于黑脸发紫，但这回他也无脸去喝骂李逵。 戴宗出声喝道，“铁牛你胡扯什么？公明哥哥不还打下了祝家庄？” 可李逵是终于想起昨日是为保护宋江而受伤的，也因受伤而没能去杀一把，对宋江埋怨了起来。他把眼一瞪，“你忘了他被扈三娘追的狼狈样了？若非军师来了，他又怎能打下祝家庄？他就该呆在山上。” 戴宗：“……” 戴宗不说还好，现在却让人想起了宋江还真没可道的胜迹，打个小小的祝家庄也还真不是他的功劳，开头也是狼狈样。 鲁成就又道，“李逵兄弟既然是说了，那我也就劝劝哥哥。公明哥哥，你坐二把椅子本不是因你能打仗，所以你也真没必要扯让位什么的，我也绝对不会有那意思。只是我们既有掌兵军师，公明哥哥以后就不要随便出动了。战场凶险、刀枪无眼，公明哥哥你是好心好意或说是亲冒矢石来与兄弟并肩战斗，但这毕竟是牵住了兄弟们的心。就如昨日，十几个头领要护你，却是忘了去指挥兵卒，致使一大半兵卒落入敌手，我们小家小户可损不起啊！” 再戳一刀，说你是甘冒矢石，但实际还不是有事就先逃的怕死鬼。 我不是逼你退位，你也别拿让位来糊弄人，我就要你别再伸手军权。鲁成的意思越来越明确。也近乎直白，不讲情面的直白。 晁盖急忙在道，“兄弟们别争了，贤弟，鲁成兄弟也确实不是要让你退位，以后你就镇守山寨吧，就是让为兄去你也别去战场了。”又对鲁成道，“鲁成兄弟，公明兄也不是要令你难堪，你别误会。”再对大伙道，“今日是高兴的日子，各位别伤了和气，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