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三十)
“那是个妖怪,他不是人!”刀无敌看着账本,沉吟了半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师傅。。。。。。两年来,我们已经欠了他四百二十八万五千多两银子了!这还只是银子的价钱,其他人情关系更是理也理不清了!师傅,这话我早就想说了,现在不能不说了,这个财神爷,没安什么好心啊!”刀无敌脚下跪着一个弟子,一句话一磕头,显是已经冒大不韪的进话了。 “阿海,你说我们江湖中人,如果欠了这么大的人情,人家又有求上门而我们不愿做的时候,怎么办?”刀无敌放下账本,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是有背江湖道义,情义两难全,那。。。。。。那唯有一死以全声名!” “声名,声名啊!我一身就是为这名所累!”刀无敌又叹了一口气,本来五十多岁内功精深的他仿佛一口气间苍老了十岁:“年轻时只要一把刀一酒葫芦便能行侠天下,扶危解困。后来渐渐有了几分薄名,应酬的时候多了,拔刀的时候就少了,很多时候一句话就可以解人危难主持正义,反而少了少年时的那一分激情。” 刀无敌看着自己粗粝的手掌:“这手已经多少年没有拔刀对敌了?天下五尊,好大的名头,好方便的帖子,谁敢不卖面子?但这世上哪有白吃的饭。为了维持这个‘大侠’的名声,这个‘正义’的脸面,我每年需要多少开销又有几个人能清楚底细? 我是大侠啊,我是天下最大的侠啊,我不能*,我不能仗势欺人,我不能有任何灰的黑的收入,可堂堂正正教徒弟做生意我又能挣到几个钱?我从山寨里给镖局里要抢去的红货,绿林道上给面子,可我能这么空口白牙的去要吗?甘肃大灾,我要设粥场设棚场,可我能拿石头去熬粥吗?从江湖里,人人赞我一句大侠,可这些话能当饭吃吗?百姓家多少人家里供我的长生牌位,可这牌位能当银子使吗? 阿海,你跟我快二十年了,前些年是什么光景别人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吗?原本还算富庶的家已经给我卖的只剩个空院子了,你们这些近身的徒弟哪个不是反拿出钱来给我这个师傅?我外面这套衣服光鲜,内里早已经剩不下什么东西,照那样再过个三五年,你我也就只能当乞丐大侠了!” “师傅,行侠救人是弟子等心甘情愿。。。。。。便是,便是乞丐大侠也无妨。”刀无敌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阿海,你不是给我看账本吗?那我也让你算一笔账。你知道近年来,为师一共救了多少人吗?” “不计其数!远的不说,只说去年甘肃大旱,北地颗粒无收,灾民遍野。师傅设粥场一百余处,又联合各势力打通朝廷上下门路,面子,刀子,银子一起上,让赈灾钱粮的八成都落实到灾民手中,让大旱有灾无害,活命不下数十万众!” “是啊,活命不下数十万众。阿海,假如你我仍是游侠辈,就算我们武功再高个十倍,能救这人数的百一吗?” “。。。。。。” 正说间,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师傅,财爷来了,还带来一口棺材!” “棺材?”屋内师徒两同时心里一紧,浮起不祥的预感,推开门同时施展轻功来到大堂。 财神爷立于大堂之上,也不坐,手扶一口重棺,看到刀无敌奔来第一句话便是:“刀兄,节哀!” “砰!”刀无敌不及答话,一掌拍飞尺半厚的棺盖,里面正是王五的尸身,嘴里含一块极品护尸玉,千里而来形貌分毫无损。 “五儿。。。。。。”刀无敌手掌发颤,直到碰到王五冰冷的脸好像才真正相信自己最爱的徒弟已经死了。 “刀兄,王大侠乃是被两名倭女所杀!” 刀无敌一言不发,伸手一按王五胸口的伤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起身对身后的徒弟道:“阿海,把你师兄带到后面去,通知阁老来见儿子最后一面。”又转回头对财神爷一拱手“财兄,多谢费心了,到底怎么回事还要请教。” “便是如此这般,王大侠与那两名女子最终动武却被对方以诡诈手段暗算!” “非是什么诡诈手段。”刀无敌一摆手:“那伤口看似一道,其实共有一百单八刀,阳刀三十六,阴刀七十二,一百零八刀合一,是极速之刀!此刀之快,实乃空前未见。只不过,据你所说对敌者是两个女子,两人又是如何发出一刀?” “武道之事却是我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不懂了!”财神摇摇头,随即话锋一转:“若是寻常江湖武斗,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是不愿意掺一脚的,将王大侠尸身送到也算是尽了心意。可此番事情又有不同,惹事的乃是两个倭女。财某俗人一个,不懂大道理,但幼年时父母全家皆为倭寇所害,故凡是抗倭之举皆不惜余力。为己也为兄,我想请刀兄出山。” 果然是为己为人,作为一个中原人,作为一个江湖人,作为一个师傅,甚至只作为卖朋友交情也没道理推辞,可刀无敌此时心中却有一丝无法打消的不安,仿佛这件事并不是寻常的武斗致死那么简单,也不是东瀛武林欲对中原有什么动作,这后面好像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不由一时迟疑起来。 “刀兄——”看到对方犹豫,财神拉长了语调:“相交多年,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就,当,是,我,求,你!”
来了,来了,刀无敌心中暗叹一口气,终于来了!万幸也不是什么违背道义良心之事,那一丝不安也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预先存了财神会算计自己的心思这才会疑神疑鬼。罢了,多少年饮过人血,那刀也寂寞了吧。 同时,杭州城。 “今天就给大家说一说,青奋一人斗九剑的故事!”茶馆里窗户边,一个黄不拉几的尖瘦男人正在口沫横飞。 “诶,你那故事都说了八十遍了,换点新的吧!”旁边有起哄的,压低了调子抬高了声音:“那姓青的yin贼不是说在树林里就和苏小姐那个什么什么。。。。。。黄贩子,真知道内情的,讲来听听?” “呸!你个色坯!不要命了?”黄贩子抬高声音喝了一声,随即又压低了下去:“想知道的,晚上上我家,这里不方便。” “得了,黄贩子你就吹吧?我可听说了,人家树林大战的时候你还在地牢里关着呢,别讲那些你自己杜撰的评书了。跟你说个正经话,姓青的这会可是半个武林公敌了,少林、魔教、藏剑几家都下了格杀令,反是蜃海楼这个最大的苦主不吭一声,更帮他疗伤又送他出城,你说,这苏小姐与那姓青的到底是。。。。。。” “啪!”黄贩子一拍桌子把茶碗震起数寸:“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了。这青奋可不是什么十六往下,六十往上,嘴歪眼斜一肚皮干草的主。人家二十三四岁,长得仪表堂堂,武艺高强不说那文采也是不凡,我可是亲眼见过他在听涛阁吟诗写字,作画煮茶,我黄贩子别的本事没有,这双眼睛也还有几分力道,都不是二把刀的货啊!端的是文武全才,年轻英杰,那些什么这个少剑那个少侠的全都只配提鞋去。我要是那苏小姐,还打什么擂台?——嗯嗯?” “那你是说。。。。。。”几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不可说,说不得!”黄贩子一副你们明白就行的高深模样。 “喂,那姓黄的大哥,那姓青的俊杰和那姓苏的美女到底怎么个般配法?来跟我们也说说啊?”一个女声响起,黄贩子只觉骨头一酥,抬眼看去,一个唇红齿白的娇小女子正坐不远席处正对自己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