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旱灾

    沙沙，沙沙。

    林间枝叶被秋风拂过发出干枯碎裂的摩擦声，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恋恋不舍的离开枝桠铺了一地。

    放眼看去，绵延的山脉，一片枯黄萧索。

    幽州境内，两道身影走走停停，最终在一处极为荒凉的小镇外停下了脚步。

    “小汐，你可看出些什么了？”君凌天收回目光，看向苏挽汐问道。

    自进入幽州，除去边境城镇之外，越往中心地带走，就发现越多的村镇变得荒芜，原本看上去本应有许多人家的村庄，如今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未看到。

    “师父，这里似乎发生了严重的旱灾，”边境处还可以看到许多灾民聚集在溪流湖泊处休憩，到了中心处，满眼皆是干涸的河床湖泊，从干涸程度看来，显然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

    “恩，”君凌天点了点头，垂眸扫了一眼苏挽汐有些干裂的双唇，想起原本是打算带她前去昆仑边境外的白头镇，恰巧途经幽州，从半空中就发觉幽州境内有些不寻常之处，这才决定先在幽州调查一番。

    收回目光，君凌天想起早年游历途经此处，这里向来水源丰富，且有一座名为天泉城的地方，城中有一处巨大的天然泉眼，常年有清凉甘甜的泉水涌出，数千南来从未枯竭，不知此次干旱有没有受到波及。

    一声剑吟，寒芒流泻，苏挽汐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君凌天轻轻一带站到了冰魄剑上。

    “师父，我们去哪儿？”苏挽汐原本想说自己御剑如今早已熟练，不会像从前那般分神出错了，只是到了嘴边的话，自下山以来许多次都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这样挺好，不是么？

    伸出手轻轻挽住君凌天的手臂，虽然耳畔拂过的寒风比起君凌天身上散发的寒意来说宛如暖风，但苏挽汐的脸却微微发烫，手心也生出汗意。

    “我们去天泉城，”君凌天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回过头时，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没过多久，当二人来到天泉城上空时，苏挽汐看着脚下的景象，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道：“师父，城外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

    君凌天早已看到天泉城外密集而凌乱的草棚，以及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聚集在草棚周围，生活器具杂乱的摆放在一边。

    “师父，他们为什么不到城里去？”苏挽汐见君凌天神色凝重没有答话，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君凌天心中叹息，剑锋一转，带着苏挽汐向城中心处一面湖泊方向飞去。

    刚一落地，苏挽汐便惊喜道：“师父，这城里居然有这样大的一面湖泊！”

    此时二人正站在湖心一处回廊内，湖心建有假山小亭，不远处的湖畔还停着几艘精美豪华的画舫，比起城外的惨景，在这里丝毫看不出幽州一带发生了旱灾。

    只是君凌天却从邻水回廊边的水位线看出了异样。

    “想来天泉城的泉眼也受到影响，从护城河已近干涸的程度看来，只怕天泉城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君凌天凝眉，举目四望，只见回廊另一端依水而建有数家酒楼以及茶馆，目光轻轻一扫，君凌天沉吟了片刻接道：“在查清缘由前，我们便先住在这里。”

    二人便在天泉城望天湖畔的客栈住了下来，苏挽汐是第一次下山，幼时记忆太少，也不知晓外界任何事物都是需要花钱的，只知道当君凌天从袖中取出一颗月华珠交予掌柜之后，那人的笑意在脸上堆出许多褶子来。

    特意为他们二人安排了一处幽静的邻水小院，院中种着一棵高大的桂树，还未走进院中便已闻到满树桂花的幽香。

    “师父，那月华珠在九重不过就是照明所用之物，怎么在这里反而像是珍宝一般？”苏挽汐折下一根树枝，嫩黄密集的小花簇拥在枝桠上，幽幽的花香扑鼻而来，苏挽汐欢喜的取舍了一番，跑到君凌天跟前道：“师父，帮我！”

    君凌天原本还在思忖着干旱一事，猛然被她清脆如铃般的声音拉回思绪，回过神，便看到身前一袭雪青长裙的少女，白皙的脸蛋上泛着一抹薄红，两只手捏着一支桂花枝，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斥责的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

    苏挽汐这一年的记忆，被他封存在异宝奈何盏之中，如今她以为是自己带她下山游历，以为夏侯媛媛与北麒也是随着潘雅馨下山游历，以为一切如初。

    也以为他不知晓她心底的秘密。

    其实，若是一直这样便很好了，只要能在这一年间，让她看清世间的爱与苦、得与失，看清繁花落尽人事变迁，或许...或许能够让她释然。

    恨意一日不除，终会牵动心魔，到了那一日，便是她的死期。

    他不愿。

    伸出手接过花枝，轻轻别入她的发髻里，幽香随着微寒的秋风袭来，他的指尖微微一颤，收回手时，突然道：“小汐，师父这几日要去调查周边干旱的起因，这几日，你便负责照拂城外的流民，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善用法术，”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落下间，君凌天微微的被自己这样的声音惊的一震，却又立即恢复平静淡然的神色。

    苏挽汐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只是心底有些不愿与他分开，但想在如今自己随他出行的目的，加上这几日在幽州看到的惨景，只好点头应道：“师父，小汐会照顾好他们，您放心吧！”

    君凌天点了点头，正欲动身，却见苏挽汐头发上沾了许多从树上落下的碎花，也未多想，便伸出手一一替她拈了出来，顺手理了理她微乱的鬓角。

    苏挽汐浑身一僵，显然没有料到君凌天会有此一举，惊愕之余一股压抑许久的悸动自心底一点一点布满整个心脏。

    “公子，您为夫人点的茶点给您送过来了！”正在此时，院外响起客栈伙计殷勤而恭敬的声音。

    话音刚一落下，苏挽汐的脸顿时涨红，刚要开口解释，君凌天淡淡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

    “放在那边吧！”君凌天目光示意他将食盒放在院中凉亭内的石桌上，似乎并没有在意对方之前说了些什么。

    苏挽汐惊呆了一般张着嘴，直到那伙计离开，她才回过神，再看向君凌天，只见他一手挽着衣袖，另一支手将食盒中的茶点取出摆好，之后转头看向自己这边。

    苏挽汐连忙收敛神色，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

    “师父...方才...那个...”苏挽汐咬着唇，不知怎么开口。

    君凌天看了她一眼，见她此时脸上涨红，耳垂也透着红晕，奇怪的皱了皱眉，随即了然。

    他莫名的觉得脸上也是一热，突然之间微微有些窘迫，不过只是瞬息后他便镇定下来，轻声说道：“无妨，不必在意这些，先吃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