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义灭亲
女人转身看向车窗外面,除了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的老太婆外,那个少了半边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追赶过来。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绝对可以把老太婆扶上车,然后继续赶路。 可是你的身体状况允许你冒这个险吗? 我提醒着女人。一是告诉她身孕在身,她已经比普通人慢上一倍。二是她必须知道,她是要挟着我的生命一切铤而走险。 如此都无法动摇女人的决定,她最终还是打开了车门,选择再次营救这位危在旦夕的妇人。 是她自己选择从车上面跳下来的,她想死,你拦住她,或者阻止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到黄河不死心,我仍旧希望女人能够回头。 有意义,总会意义的。 我听到女人的回答,心里满是不屑和无奈。她总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我默想。 “你快走,不要管我!”老太婆见女人要下车扶她,表现出毅然决然地反抗。她甚至这是她自己的命运,她不想因此而牵连任何人。 “求你了!快走!” 老太婆发出了几乎和刚才乞求女人停下车一样的嘶吼,她愧疚至极,拼命向女人挥手做出“快回去”的动作。 “走!走!”她甚至还带着愤慨和怒气,几乎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 女人仍旧不愿意放弃,即便老太婆用手打她,用牙咬她,她都要偏执地拉着老太婆的身体向车的方向挪动。 “你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呀,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傻!是我一心想求死啊!” 老太婆哭嚷着,几经犹豫咬向了女人的手掌。 我明显感觉到这一次的力道比方才咬在腿上的要疼痛得多,可见老太婆是铁了心地要赶女人走。这倒顺遂了我的意思。 也不知道女人哪来的执拗,偏偏还不放手,甚至到了最后,老太婆都不忍心再要下去了,因为被她咬住的地方已然开始流血。 “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放下你不管!你儿子已经死了,你又何必为一个死人搭上性命!”女人汗如雨下,声音也被筋皮撑得嘶哑而震耳。 老太婆哭得更加厉害,身体开始做出反应。她大概是被女人的执着打动了,亦或是她不想因此而害了女人,终于开始配合女人向车的方向移动。 方才,由于老太婆死意已决,索性跳车都时候没有注意任何技巧,而是硬梆梆地滚落在地,致使现在她浑身上下不仅动弹不得,还有多处骨折,所以想要从她摔倒的地方再爬回车里,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哎呦呦,痛呦!”老太婆止不住地叫着。 活该! 我再次表露出我的冷漠与无情,即便这并非我本意,但是她们这般折腾确实让人觉得无理取闹。既然最终都会选择要活下去,又何必在意活下去的过程和手段呢。活着难道不比所谓的人理道德、人文关怀还重要! 女人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因为她十分清楚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根本就不可能在怪男人抵达之前完成。然而她又不可能急功近利,因为老太婆的身体条件使然,再加上她刚才还做出了对身体伤害极大的行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仿佛听到秒针转动的声音,看见画面一帧一帧的略过,甚至来呼吸和思考都变得轻飘和空泛。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我心知肚明,却还要认真乞讨那一刻可以来得自然且慢一些。 眼看着脚步距离成功只隔半米之遥,我悬着的心也即将放下,老天却在这一时刻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黑漆的光晕中赫然传来粗重的喘息声,紧接在那黯淡而隐密的黑xue里冲出一个嗜血狂徒! 危险! 我好心提醒女人,考虑到此刻她正因身体和精神的透支而身心俱疲。 几乎是同时,老太婆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 “他来到。”老太婆怯生生地说道,声音仿似是来自地狱的通知。 是的,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谁也阻止不了,或许就像老太婆说的那句,这都是命,都是孽。 “到了,就快到了,再加把劲!” 我竟不知道女人对此竟能如此偏执,真心不懂她这般努力是为了保护什么。难道这个时候都不能理智和清醒一些,分清楚什么事情该做而什么事情即便做了也毫无意义吗? 老太婆已吓得丢了魂,她完全丧失理智,呆愣愣地看向那个正在向我们狂奔过来的野兽,或者说是她那失掉人性的儿子。 “兵子啊。”她颤抖着声音,似儿时的召唤,又似梦靥外的呼唤。 停下来,快逃啊! 我实在不忍女人再继续犯傻下去,此刻,正是命悬一线的时刻。 难道你想死吗?这样下去,我们将必死无疑啊! 我发疯似地对女人怒诉着,甚至希望自己可以从她的肚子里跑出来,然后拉着她一起逃命。 “宝贝!宝贝!” 我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字眼,就连声音都十分熟悉。若不是太印象深刻,我怎么也不可能忘记之前那个看穿我的女主人也是用同样渴求的语调称呼我的。仿佛十八层地狱里的百鬼同时对我发出召唤,它们带着欲望与杀戮急切地向我扑来。 没错,这个嗜血狂徒的目标不是老太婆,也不是女人,反而是还没有出生的我! 这一次女人总算是害怕了,她像是脑袋刚刚连上线,加之忆起下午才发生的事情,吓得颤抖起来。她虽然还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事已过三,她多少都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有多大威胁。 女人慌了神,丢下老太婆撒腿就跑。她早该如此,却怪她顿悟得太晚。 那男人嗅着女人的气味穷追不舍,丝毫不在乎那个相对示弱的老太婆。女人尝试打开后备箱,却发现根本就来不及。男人就像是拼死挣扎的饿狼,生死存亡全在这一举。于是女人只好绕过后备箱,向驾驶舱跑去。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却多少还记得驾驶舱里有一个加煤用的火煤钳。此刻这东西就像是我们的救命稻草,抓得住就可能存活,而抓不住就只能跌入地狱。 快点!在快点! 我当然知道女人已经拼尽全力,但我知道这远远不够。绝不是我苛刻,而是这窘迫的环境不允许我们有任何松懈,甚至将不够努力的程度控制在千分之一秒都不可以。
逆境总能让女人爆发意想不到的潜力,当她将钳子握在手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多了几分胜算。然而,巨大的疼痛却让我从小小的满足中惊觉。 “啊!”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我从她的识海里得知那个男人咬住了她的脚踝,并使劲向下撕扯,企图将整块皮rou都咬下来。女人用另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脑袋,她下意识地制止,即便这一举动对男人来说丝毫不起作用。 男人沉浸在吸食血rou的欢愉中,自然不是女人柔弱的身躯可以反抗的。但贪心越大就越容易忽视掉自己的处境,贪婪同时也成为了女人得以脱身的利器——她紧握手中的铁钳,拼尽全力地向男人的脑袋挥去。 当然,除非她天生神力,才可以完成如此高强度的动作,要知道颅骨是人身上极其坚硬的骨胳,单凭人力基本不可能把它当场敲碎,更别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但至少这会为女人争取一些时间。只见,男人的那颗本就凹陷的脑袋变得更加扭曲,重击下他的鼻子和眼睛被挤压得血rou模糊,甚至还形成了一道明显的骨胳凹槽。 这一击只是让男人松开了紧咬的嘴,反弹在地的身体却又很快向女人扑来。 “宝贝!我要宝贝!” 男人再次嘶吼,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愤怒。 “嘭!嘭!”女人再次挥动手中的铁钳,使出浑身解数。人在逃生时,所爆发出来的毁灭性的力量几乎可以激发深层意识中的人的潜能、兽性和野性。 所以当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挥动铁钳,企图将这个男人粉碎在地的时候,我丝毫都不觉得她变得不再像那个胆小如鼠的妇人。 可当女人看见从车厢后面爬过来的老太婆时,她的动作变得坚硬了起来。极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女孩被大人抓了个正着,亦或是杀人的罪犯被警察发现,女人为此充满懊恼和悔恨。 有什么好愧疚的,你不打死他,他就会吃了你! 我清晰地感觉到女人的愤慨正在慢慢收拢,最终被莫大的悔意和愧疚吞噬,然而我似乎不觉得她有什么可懊悔。 “别停下来,让他死吧。”老太婆竟出乎意料地说道。她眼中满含泪水,语气里也掺杂着挣扎和犹豫。但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喊着,“姑娘,送走他吧,不能让他再害人了呀!” 声音钪锵有力,似义无反顾的波涛意图摧毁女人的坚持。 心脏!毁掉他的心脏! 我不知道哪来的想法,一心想要女人毁掉男人的心脏,仿佛那里就是万恶之源。 “咔哧!”铁钳正刺男人的胸膛,白色的粘稠的液体从伤口溢出,像是在心脏的地方盛开出一朵洁白如雪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