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来两杯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顺手还捏死了几只,并立刻闻到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dt 被捏死的虫子的残骸及几只仍旧不放弃挣扎的残兵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并最终聚焦成清晰的事物。于是,我看到十几只鱼籽般大小的白色小虫悲壮地躺在我的手指,其已被碾压成rou泥的小虫身还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粉红色的血渍。那是我的血,还是它们自己的血,我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点我很清楚,它们从我的身体里冒出来,自然由我而生。 生平第一次感觉虫子从皮肤经过是一件相当折磨人的过程,倒不说它们会啃咬我的皮肤以微小的疼痛聚集成巨大的痛苦,而是它们密集地行走在我的面颊,快速地穿行,不骄不躁地打着令人发麻的节奏,像一连被数十只幽灵亲吻了同一块面颊,时不时地还在我脸冰冷的唇印。 在我得知从自己耳鼻等器官爬出来的是这样一种怪的生命后,我所能做的第二个反应是让它们从我的身离开。 我对次维叫着骂着,却在慌乱之,忘记从自己嘴巴里疯狂地奔腾出去的是诅咒还是求饶。除意识外的所有似乎成为了另一个我,那个我cao着一嘴或难听或下贱的话,用双手或拍打或抓挠着身的皮肤,蹿下跳,无野蛮,与意志的没有任何想法及回应的我完全相反。这大概是本能与智能的区别所在。 成百千只白色的小虫死在躯壳外面的我的手下,它们的血液带着难闻的味道在我的躯壳流淌,积小成多;正是因为血流成河,它们的渺小才突然在我的消灭下显得强大。 意识内的我透过意识外的我的眼睛看到始作俑者次维一直平静地站在我身旁,无论我说出多难听的话,她都毫不在意地看着我,像我此刻正在安详地熟睡。 她到底给我喝下的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她可以看去像陌生人一样,难道之前她热情地与我交心、安慰我等一系列亲密又暧昧的举动都只是假惺惺?! 白色的虫子大军终于不会再给我带来任何不适,偶尔的皮肤瘙痒多半也只是我的心理作用,而我不知怎地,总能在呆滞地看着次维那种依旧微笑、麻木的脸时,在她身看到自己狼狈的影子。我知道那个正在我对面、满身皆是昆虫残骸及粉色浆液的另一个我的形象只是我虚拟想象出来的镜面结果,但那又浓郁又恶人的臭味却从未脱离我而殖民在其他不真实个体,那味道像是被蒸干的尿液,即便散发它的本体已经在我脸结成疤渍,但它的味道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期间过去了多久,我没能计算,但见次维的神情平静如出。我一再强调她的平静,并不是像衬托她的残忍再鼓励我的愤怒,而是在与自己的信念作斗争,以说服自己眼前的女孩儿并非我认识的那个。 床单及一些简单的家具在我的挣扎和发泄下沦为残废,甚至当我回过神来,意识外的我和意识的我交织在一起时,我都不能相信之前我做过这等粗鲁的事情。可事实如此,我需要为自己的残忍付出交代,次维同样也需要。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还有这又是什么地方、我昨晚经历了什么?”我很享受自己受苦受累后能一脸无赖地瞪着次维的这一刻,它让我理直气壮,让我在次维面前总算有了一次不用顾忌颜面的机会。 但其实我心里一片空虚,因为现在的我根本分不清自己面对的是次维本人,还是其他维度或者其它形势下的那个触不可及的她。 “刚才的水是配合你昨天喝下的药一起使用的,如果你对我昨天说过的话以及你自己的话还有印象的话,你应该知道自己喝了不少穿心湖水……” 次维的双唇在无规则的律动,随后由这一系列变化产生的字便突然在我的脑海飘荡,继而无足轻重。 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她那厚重的嘴唇如此着迷,甚至明明我觉得那对唇不够美和性感,却仍专注地看着它们,仿佛它们占据了我的全世界。 按照次维的说法,她并没有带我离开小木屋更不会来到穿心湖,她喂我吃药、让我喝下这种能让小虫子从我身体里钻出来的水也只是为了让我把之前误喝的湖水从体内完全排出。 “……轨煦,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我……” 目光自次维的嘴唇回到她的面颊,我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个“信!”字。次维望着我突然像害羞的少女一般笑了,却让意识刚回归的我感到莫明其妙。 “这里是转站的独立休息室,每一个需要休息的灵魂都可以直接到这里休息,这地方看起来简陋普通,实际却应有尽有,只要是你需要的,这间屋子都会尽可能满足你……” 次维说着开始在我面前展现这屋子超凡的能力。只见她把手放在半空做出握杯子的假象,一眨眼的功夫,手瞬间多出一杯颜色鲜亮的果汁。 “喏,给你,清清肠胃。”她把果汁递给我时,脸的笑容突然间亲切。 我不敢相信地接过这第二杯饮品,犹豫着要不要再次顺从她的指令。结果她用期盼的眼神鼓励我并透漏出柔情后没多久,我将那杯果汁一饮殆尽。 出乎意料的是,果汁坠肚后没多久,一股清凉的甜蜜感竟像是生根发芽的树苗似地在我的血液里开枝散叶,并迅速将我皮肤的所有昆虫残骸及污渍统统挤出毛孔,使皮肤及鼻腔里瞬间只留下令人舒爽的清新。 我顺势摸向自己的面颊及曾经被难闻的血浆覆盖过的其他皮肤,试图用真切的触感获得思想判断的肯定。于是当我摸到的是自己那原本光滑又洁净的皮肤时,脑海里便再也回忆不起数十秒前还在我鼻腔猖狂的难闻的腥臭味。 清爽的快感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若不是我清楚地记得次维的所作所为及我的所见所想,我很容易被这种初生的新鲜所蛊惑而误以为自己不过刚刚醒来,且我并没有做那些梦,也没有喝下次维递给我的那杯清澈无的水——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梦……
“……我昨晚睡在你隔壁,所以早一起来过来看你是不是好一些了,你应该知道,喝了穿心湖水的人会在第一个晚无痛苦,而试图把这水从身体里排出去的人也不会强到哪儿去,所以你几乎折腾了一整晚……” 次维的两片粉唇在空煽动如蝴蝶的翅膀,说话的情绪大概是因为沾染了这对翅膀欲滴的水润才显得如此饱满。我的眼睛在她的脸游走,却未能被其它所吸引,唯有这对一开一合的花瓣让我的眼睛安了家、不再四处漂泊,所以很快,我又进入迷惘的状态。 轨煦?轨煦? 那花瓣仿似在柔软的海洋里抖动,时而扣合在一起,时而害羞地露出半张脸颊,还会挥汗如雨,让颗颗晶莹的水珠在花片俏皮乖张。 轨煦?你还好吗?轨煦! “啊?你叫我?!”目光与次维相对,在她那双终于活跃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她的紧张和疑虑。 “你怎么了,有什么——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需要再来点水吗?” 次维的整张脸缓慢出现在我面前,而我却早已忘记自己在什么时候晃了神,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只专心于她的双唇、脖颈以及再下面的锁骨。 “不,不需要水。”我摆着手,眉头不经意地皱在一起,“你看去很不一样,你知道吗,不,我是说,你今天看去真性感,啊——我现在有点乱,对不起——要不,你先回到你的房间,然后等我不再这么怪以后再回来——额,这很不礼貌,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说最后三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突然被谁入侵以至于那几句的意思完全扭曲我之前试图正常与人交流的本意。它们像三只在我体内咆哮的野兽,不仅在奔走过程短暂封住了我的大脑,还选择在同一时间破喉而出。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这事,相对于次维来说,已经较晚。在我以为自己一定是精神分裂或正承受着各种药物的副作用时,次维已经把第三杯液体拿在我面前。 “喝下吧,轨煦,它会让你好受一些。”透明的玻璃杯凭空出现在次维手,蓝色的醉人心脾的液体也凭空出现在那洁净的玻璃杯里。 这一次,那个原本对我微笑的次维却以一种无惊恐的目光看我,仿佛在她眼倒映着的不是手足无措的我而是一只模仿人类不成功反苦恼的野兽。 淡蓝色的液体在杯摇晃,它撞击杯子所发出的哗啦声几乎占据我整片耳谷。它离我越来越近,我的注意力也几乎全部放在它身。我接过它,喝下去时毫不犹豫。 /html/book/42/42069/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