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释然
随着若水情绪渐渐平定，大雨也停了下来，月亮也从乌云中探出了头，整个营区都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若水的伤寻常医药对她起不了作用，碧菱的法力太浅也帮不了自己，眼下只能自行调息。 若水很爱干净，或许只是此刻才有的定论吧？看着营帐门前的泥浆，若水皱了皱眉头，本想去找碧菱说说话的，现在倒不知所措起来。 “姑娘，大雨刚停，小心受寒！”樊异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若水一跳。 “樊将军，你怎么到这来了？”若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道。 樊异背着双手踱步来到若水跟前，笑着说道：“碧菱在本将军帐下行医，姑娘又与她师出同门，我也自当敬重。只是先前姑娘伤势极重，不知现在可否好转？” “多谢将军挂念，若水的伤势已无大碍！”若水也笑着答道，语气里不自觉带着打发的意味。 本想借势与若水多些交谈，但樊异已经察觉出她的不耐烦，也不好再厚颜多言，便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姑娘好好养伤，樊异还要去别处巡视，就不打扰了，告辞！” 若水再次点点头，折身入帐，门帘随之落下，也挡住了樊异回望的目光。樊异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到夜空中的明月，那可望而不可即的不正如眼前一般吗？ “师姐当初采药，就是为了给他们医治，对吗？”若水看着对面的碧菱，说道。 “对不起，若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碧菱以为若水知道自己早就瞒着她，赶紧向她道歉。 若水轻轻一笑，将一旁刚好煮沸的茶水倒了一杯放到碧菱面前，说道：“若水没别的意思，师姐多心了，若是早些告诉我那些草药的用处，或许我还能帮上些忙！” “你真的这么想？”碧菱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道。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能为别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每个人应有的责任，只要无愧于心就好！”若水平静地说道。 “可眼前的局势很不乐观，此次东皇进犯，不是天灾也不是人祸，只是一场人间的较量，不可能像以前武王伐纣那样，众神相帮，所以……” “师姐，你应该知道，有时候，人的力量远比高高在上的神仙还要巨大，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所以凡人能够代代繁衍至今且生生不息。”若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想必师姐在行医的同时，也已经放下了修行的初衷了吧？” “师傅常说，只有拥有了才有资格说放下，当初拜入蜀山修行确实是想得成正果，现在细细想来，与其纠缠于从未拥有过的，还不如就现在的局势放下虚无缥缈的东西，为当下局势做点实事！”碧菱轻松地说道。 若水重新审视了碧菱，满脸会心的笑容。 “将军，东皇兵全是凡人以rou身修习奇异之术，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凡人，我们无法得到像当初周朝伐纣时能人异士的协助，这也是东皇出兵中原的有利之处！”张伯时（梅山六友中老二）在主帐中对樊异讲道。 樊异按在行军地图上东皇的位置静静地听着。 “我们虽然团结了中土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但他们还是以各自旧主为主，战时都不会尽全力，就算打了胜仗也是险胜，每次出征都会牺牲许多将士！”樊安也说道。 “最让人担忧的是，中土各处每逢大战之后都会有许多新坟堆起，他们依据风水占据了有利地形，让我们连安营扎寨都有些困难，强行扎寨吧，他们都是战死的烈士，家人断然不允，若依了他们，我们又无法占据有利地形！”副将彭越也说道。 “还有……” 樊异猛地转身过来，吓得准备继续禀报的人立即止住了嘴。 “没有能人异士就不能打仗了吗？不论神仙还是妖魔都是其根本都是人。东皇兵都转战了大半个中土，他们所谓的正义之士在遇到强敌时打多数都倒戈相向，这样的军队还算是军队吗？人死固然该起坟祭奠，若因为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就依此为借口来推卸败军的理由，那就是比那些倒戈相向的人还要可耻！难道活人还被死人给难住了吗？”樊异愤怒地说道。 “将军，此事却是现下我们遇到的困难，东皇已经把我们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成败也在此一举了！”张伯时壮着胆子说道。 “虽然每战都是险胜，但我们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一战，若我们在最后一战败了，就等着东皇兵继续荼毒百姓吧！”彭越也大咧咧地说道。 “哼，人定胜天，没有能人异士的帮助我们也能将东皇兵悉数消灭！”樊异恨恨地说道。 “将军有何良策？”张伯时问道。 “最后一战只能胜利不许失败！前行之路若是有阻拦，无论如何也要强行消除，一切后果等大胜之后再行定论！”樊异镇定地说道，“下一步的部属我们要把决战之地选在江都，我们要在那里用东皇兵的鲜血祭奠所有死去的将士，大本营就设在这里！” 众人随着樊异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张大了眼睛，纷纷站立了起来。 “将军，那里是个极好之处，作为大本营最合适不过，但那里有三十万座坟冢，万万不能这么做啊？”樊安第一个站了起来。 众人纷纷反对。 “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百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将军，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这样的叛逆之事啊！” “够了！”樊异看着众人愤愤不平的样子，走到了帐中大吼道，“若我们为了迁就死去的人而让更多的将士献出他们的生命，我宁愿做那大逆不道之人，只要把东皇兵全部消灭，就算我全军覆灭也在所不惜，到时他们就算起多少坟墓都不关我们的事了！” “将军，我们跟随您南征北战，为的不是高官厚禄，只是为了能早日将东皇兵赶出中土，如果将归化郡的坟冢全部填平了能全歼东皇兵，我第一个将全家的坟冢填平，可其他人呢？连祖宗都不要的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这命令一旦下达，将会让将军民心大失，不会再有人拥护将军了，到时候不用东皇兵出击，我们被自己人就打败了！”大将冯猛激动地对樊异说道。 “想我们当初起义时，将军不愿称王，只做大将，我等都是冲着将军的正义之气而来，一路之上都为民心所向，将军此举是要弃民心于不顾吗？此举甚难服众，望将军三思啊！”一位谋士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说。 “我知道这让所有将士都为难，更让你们的家人为难，除了这样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今天召集你们来不是要让你们去传达我的将令，我是要让你们找齐所有归化郡幸存的遗孤，让他们到这里来，我亲自向他们说，若我们在这样且战且退，最后我们会连坟冢都没有，都会成为东皇兵的天下！”樊异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众人都沉默了，归化郡的事情仿佛就在他们的眼前发生一般，无数老幼妇孺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活着的只是那些露着狰狞面孔的只有三尺高的东皇侏儒。从头至尾，都是那个天生反手的被人人视为异类的樊异带领着他们一路奋起反抗，无数次生死激战伴随着他们走到现在。 “请大家在他们到来之前严守秘密，东皇兵信奉的只是他们的东皇，所以就算他们的亲生父母也绝不能轻易支配他们，去过东皇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你们也理解我们相仿他们是用他们的长处打击他们，只要能消灭他们，敌人也可以是我们的师傅，现在我们要信奉的只有两个字，胜利！”樊异看着他们说道。 “将军，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会和东皇兵血战到底！”冯猛站起来激动地说道。 “当然！”樊异重重地点点头。 冯猛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建议，既然将军挑了百姓来安抚，我们也安抚好各自帐下的将士，我们来做将军坚实的后盾，就算所有的百姓都反对将军，我们也要誓死追随将军，把东皇兵消灭干净！大伙说好不好？”冯猛举着拳头大吼道。 “好！好！好！”众人齐声呐喊道，三声好响彻天地间，让天地都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