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哀我人斯 亦孔之休（1）

    1

    杨承远本不想返回家中，而是想直接去军营，然后带队前往前线的。但是沐雨临产的消息，使他还是决定先回庐州城一趟。

    在刚刚走进庐州城的时候，杨承远的侍卫长潘树生便迎面走了过来，说道，将军，刚刚的消息，岭南王叛军已经突破江西防线，进入荆楚省。

    杨承远道，居然这么快？

    潘树生道，这消息是几天之前的，所以此刻的情况或许更糟。

    杨承远听后，便意识到自己的这趟回家的时间，恐怕又要缩短了。

    潘树生接着禀告道，还有，朝廷已经任命了齐鲁巡抚屈冶为平叛大将军，并且派遣了齐鲁军南下作战，此刻其先锋部队应该已经进入中原省境内了。

    杨承远道，也就是说我军一旦投入到平叛之战，那屈冶便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了？

    潘树生道，按理说当是如此，可朝廷却没有下达屈冶可以节制其他各军的旨意。

    杨承远道，屈冶军入中原，荆楚省告急，也就是说叛军一旦突破中原省方向，便可直入京畿腹地了。

    潘树生道，不过看样子，叛军是要在深冬之前直捣北方，毕竟岭南王的军队皆为南方人。

    杨承远道，中原省也许是朝廷最后的机会，同样也是岭南王最后的机会。

    杨承远走进屋内，看着刚刚临产，气息虚弱的沐雨以及身边的孩子，便坐在床边，说道，夫人辛苦了。

    沐雨道，是不是马上就要走。

    杨承远道，没错，我直接去安庆见了巡抚大人，得到了领兵的命令，明日就要出发。

    沐雨道，看来时局比我想象的要坏。

    杨承远道，叛军已经进入荆楚省，马上就要进攻中原省，江淮看起来也不太安全，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暂时搬到京城去住吧。

    沐雨道，中原和江淮没了，那京师也就没了，所以去京师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留在这里至少离你近一些。

    杨承远倒也没有勉强，说道，那就先搬到我哥哥嫂子家去住，也好有个照顾。

    这时，潘树生在外喊话道，将军，外面有一位吴先生求见。

    杨承远听了便知道是吴松晟，他也顾不得其他礼数，便直接让潘树生他他领进屋内。

    吴松晟走进来，看着杨长远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便道，喜得贵子，恭喜承远兄了。

    杨承远道，吴大人果然是够快。

    吴松晟道，刚刚去了你的军营，打听到你暂时回了家，我便也赶过来看看。

    杨承远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求您替我办一件事情。

    吴松晟道，何事？

    杨承远答道，替我写一篇《讨贼檄文》，我文墨粗浅，所以此文还需你这个才华横溢的当朝探花来执笔。

    吴松晟道，杨大人考虑的果然是远，现在稳定民心和军心，正需要这样一份鼓舞士气的文章，我马上就写。

    沐雨在一旁则说道，我看此文倒不急着马上动笔，我有另一件事情要拜托吴大人，不知您可否愿意？

    吴松晟道，但凭杨夫人吩咐。

    沐雨道，我这孩子刚刚出生，尚未取正式的名字，只有一个小名叫“豆子”，吴大人是皇上殿试的探花，文采盖世，我只求您为我的孩子取一个名字。

    吴松晟听了，便马上应允，想了想之后，脱口而出道，就叫杨臻吧。

    杨承远道，杨臻，好名字，这孩子得吴大人取名，是他的福气，多谢吴兄。

    沐雨和杨长远自然不会知道，“臻”这个字其实是吴松晟为他自己将来的孩子留的名字，此刻却将他让给了杨承远夫妇，自然是别有深意的。

    2

    潘树生向帐内的众将禀报道，齐鲁军主力约六万人，已经进入中原省，现在驻扎汴梁，其中一部已经南下汝州，进入最前线，其后续部队也将于十日之内完成最后准备，开拔前线。

    他接着念着另外一份战报，说道，姑苏省巡抚已经下令紧急征集粮草十万石，送抵安庆，巡抚大人也刚刚下令江淮所有正规军，以及团练军队集结开拔，赶赴汝州，与屈冶所部会合。

    刘江华道，那隶属关系呢，巡抚大人是否受平南大将军屈冶节制？

    潘树生道，巡抚衙门的公告上没说。

    罗耀道，齐鲁，江淮，各路大军各自为政，互不隶属，是战场之大忌。

    杨承远道，但是我们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部队拉到汝州在说，毕竟岭南叛军的先锋已经进入中原省了。

    吴松晟道，也不知荆楚省的残余部队，还能撑多久。

    杨承远道，你是怕荆楚之守军和江西一样，一战即溃？

    吴松晟道，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这时，外面的亲兵跑了进来，说道，大帅，紧急军情。

    杨承远道，简要说。

    亲兵道，叛军刚刚北渡长江，攻克荆楚之首府北汉州，现在正式向中原省南部之信阳进发，直逼中原门户石门。

    杨承远听罢，便对众人说道，想不到北汉州之守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那亲兵接着答道，大帅，卑职听说是北汉州守将自己投降的。

    杨承远道，这个该死的叛徒。

    罗耀道，看来荆楚是完了，中原是最后的希望了。

    杨承远道，不，荆楚还有希望，我知道一个人，他战至最后一刻也绝对不会投降的。

    罗耀道，是哪一位？

    杨承远道，襄阳知府——楚裕丰。

    潘树生道，叛军此来北方有十几万人，而襄阳城只有守军不足一万，如何守得住？

    吴松晟道，我想这叛军主要目标是进入中原省，对于襄阳他们未必会动用主力进攻，但是只要襄阳在我军之手上，那边是意味着荆湘方向并未彻底的瓦解。

    杨承远道，吴大人说得对，只要襄阳在手上，叛军进攻中原省之信阳，便会有所忌惮。

    众人听了，也都点头赞同。而杨长远则又问吴松晟道，吴大人，我求您的那篇《讨贼檄文》，可否写完了？

    吴松晟便从袖口拿了出来，说道，请杨大人过目。

    杨长远将檄文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为传檄事，现朝廷动荡，先败于北方胡虏贼军，后南方岭南作乱，涂炭生灵，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今岁过有余，天子圣明，以团之名，招两淮子弟，我两淮健儿，民风强悍，天子常言可堪大用，效命疆场，男儿本分，今国家危亡，正是尔等挺身而出之时。粤逆叛王，生饮人rou，生喝人血，天性残暴，百姓涂炭久矣。今朝廷之师为平安民之大举，兴师南征，以平大患，我淮军健儿不平，更待何人，更待何时矣。今日招淮军健儿，聚义共商大事，以求忠臣节孝。

    他读完之后，只是说道，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