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账房先生】
文老太爷病倒,文家所有的担子顺理成章地都担在了文子逸肩上,来自后世的文子逸(黄新)本就对经商管理颇有些伎俩,要不是自己的一时不慎,商业机密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窃取报给了对手,自己也不会身败名裂。 文子逸独自坐在书房,参看着府内开支和产业收入的账本,不禁蹙起眉来,因为这两处的悬殊之大,简直有些让人猝不及防,府内的开支每日近百两,而进账入库的则远不及每日开销,这是个严重的弊端,再有就是每月发放给工人们的薪银连自己看着都有些苛刻,让自己油然而生一种愧感。 想到这儿,文子逸朝门外喊道:“旺财!”旺财闻听连忙跑了进来,文子逸见状道:“不急不急,你去把文管家叫来!”旺财应了一声,刚要出门去,文子逸又若有所思地道:“等一等!”旺财刚要开跑,便被叫住,险些仆倒在地,回头问道:“少爷,还有什么事儿?” “旺财呀,你每月的工钱是多少?”文子逸饶有兴致地问道,旺财思索了一阵:“两贯钱!” 文子逸一听这话有些疑惑,便问道:“这么说下人每月的工钱也不菲啊?” 旺财嬉笑道:“少爷,可能你还不知道,在咱府上下人的工钱也是分等的!” 文子逸一下起了好奇心,“哦?”了一声,旺财忙道:“呵呵,说起这事儿啊,还个热门儿话题呢!” 文子逸笑骂道:“小家伙儿买什么关子,赶快讲来!” 旺财认真地道:“侍候老爷夫人的家丁丫鬟每月四贯钱,侍候几位夫人的是每月三管钱,侍候少爷的,就像我和德福,每月两管钱,其次是看家护院的每月一贯半,厨子每月五十钱,更夫每月三十钱,零工按天计算,如果文管家心情好的好每天可给到十钱呢!” 文子逸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家居然还有这么新鲜等级划分,不觉嗤嗤一笑,旺财见这位少主人如此表情问道:“少主人还有其他事吗?” 文子逸点了点头道:“没有了,赶紧去叫文管家过来吧!”旺财退下后,文子逸看着点点灯烛,开始对刚刚旺财所说的话分析起来,要是按照如此说得来,那府中的其他事宜是不是也要分割三六九等出来呢? 这会儿,文管家已经在旺财的指引下走进书房,看到文子逸若有所思的样子,文管家连忙道:“少主人唤老奴可有什么事儿?” 文子逸回过神,忙起身施之以礼对文管家道:“哦,文管家,这边坐!” 文管家与文子逸坐到了一边的茶几旁,文子逸开了口:“文叔伯,我想向你打听一些关于文府上下的财政问题!”“财政问题”这个新颖的词汇可把文管家给弄得怔住了。 文子逸接着说道:“我想问一下绸缎庄和船厂的工丁每月的薪金是多少?” 文管家思索了一阵回道:“长工每月一贯,短工按天计算,每天十五钱!” 文子逸一听大骇,同时也感觉心中豁然开朗,沉吟道:“这就对了!”“什么对了?”文管家被文子逸这一句吓了一跳。 文子逸也觉得自己失态,但在产业中发现了问题文子逸就总想在第一时间提出来,否则放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这是往日养成的习惯,文子逸也不多解释那些,只是侃侃地谈到自己的见地:“短工每天十五钱,每月三十天,就是四百五十钱,虽然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但如果细细算来,那可就比长工每月的薪金高出几倍,我再问你,现在产业中是长工多还是短工多!” 文管家细细一品,还真这个道理,平时自己总是担心府上开支不够,所以就干脆从蝇头小利算起,运用现钱来招雇短工,现在如梦初醒地一算,还真是得不偿失! 文子逸更是哭笑不得,难道古人真的就连这一点算计都没有嘛? 文子逸接着说道:“还有,府中的开销除却家丁薪金之外,还有何用?”“订购每日府上所需用品,像菜蔬、米粮、各位夫人所用的胭脂水粉、全府上上下下所着衣物!”文管家说到这儿的时候,文子逸真的就是啼笑皆非了,自己家有绸缎庄,还要外出去别的地方买布作衣?这是什么理论啊? 文管家还在说着:“上下打通关节,进贡孝敬给朝中的文家支柱!” “等等!”文子逸打断了文管家的话,文管家忙说道:“少主人请讲?” 文子逸好奇地问道:“你所指的朝中支柱到底是何人?孝敬又要多少?” 文管家笑吟吟地道:“哦,少爷忘了?”文子逸寻思道:什么叫我忘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但嘴上还是说道:“哦,时日久了,是有些记不起了!” 文管家接着说道:“怪不得呢,呵呵,咱的支柱当然就是当今朝中的御营统制苗傅苗大人啊!” 文子逸听着这个名字很是耳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不就是那位后来逼宫造反,迫使康王宋高宗让位的又怂恿隆裕皇后执政的苗甫吗?他也与自己的外公有亲戚?也没听外公提起过啊?懒得管他,只要没威胁到自己,就算他把天作塌了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文子逸又问道:“对了,既然提到孝敬,他才多大啊!那孝敬又是多少啊?” 文管家有些惊慌地说道:“少主人,可不兴这么说啊!”文子逸看文管家那样,甚至开始怀疑这位自己一直敬重的老伯以前是不是太监!那扭扭捏捏的样文子逸看了就骨酥。 “好了好了,我错了便是!说吧!”为防这位文管家借着这个由头又长篇大论文子逸连忙搪塞道。 文管家也不罗嗦:“孝敬其实就是送钱,与年龄无关!每年咱们府上都要上送五千两马蹄金呢!” “五千两——马蹄金!”文子逸错愕不已,这个家越来越不简单了,马蹄金?十万余两白银?难不成这文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文子逸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文管家看着文子逸那惊讶的神情,不觉哑然一笑,文子逸接着问道:“那府上每年到哪去弄这么多银子?”文管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如果单凭咱家的这几个产业,恐怕只进贡一次就要倾家荡产了!”“文管家!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今天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文子逸听的心急如焚,有些愠色地道。 文管家见少主人不耐烦了,忙道:“哦,其实是老爷利用存储在钱庄里的九千两本金银子发放给外省的商贾以作急用,但返还利息时却要比原来的价位高出至少五倍!” “损!真是太阴损了!”文子逸虽是文家人,但仍为这种不齿的勾当而含羞,为那些没有被逼迫却仍会家破人亡的无辜商贾鸣不平,那样比明抢还要命!怪不得自己以前翻阅家谱时,连一个活过七十岁的人都没有,大多都是二三十岁就香魂归西,连自己的化名先祖也未能幸免!真是报应!报应啊! 所幸文老太爷没把事做绝,对于老百姓,文老太爷一般都不需奉还,就因为这样,文家名声才会比其他的富户更响亮! 文子逸突然又想起,好像自己的外公曾经说过,自己的先祖是在宋末开始萎靡不振的,至于什么原因,那就不知其详了。
听着文管家将自己家中的一切一切说完,文子逸便开始对文管家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文管家,我有一个创新大胆的打算!讲出后还请您帮我斟酌一下!” 文管家一向对自家主人言听计从,便道:“少主人但讲无妨!行不行的通不都是少主人一句话的事儿?” 文子逸开始侃谈起自己的伟大构想来:“家中财政弊端太多,就拿开支为例!府上的开支记录在案的是百两,但事实上却不止百两对吧?”文管家被说得面露难色,家中的财务都是自己打理的,文子逸这么一说,就好像对自己不信任一样。 文子逸怕文管家多心,忙道:“呵呵,老管家不要多心,我的意思是外漏资金!” 文管家哪里知道外漏资金是个什么东东?文子逸解释着:“就是说,府上的家丁和厂房工丁中每月勉强过活者不菲,那吃不饱穿不暖的也一定大有人在!就比如长工,一贯半钱,只身一人的还勉强过活,但家有数口的你就敢保证没有?为了养家,不管是谁都会有私心,在利诱之心驱使下,他们便会想方设法的克扣!一个人克扣一个铜子儿,可能不算什么,但绸缎庄和船厂的工人不下五百人,那就是五百钱!但又有谁能为了一个馒头就冒险的,也就是说他们会在一个范围之内之多而不少地纳钱!久而久之,就是一笔大钱!” 文管家听的张目结舌,这少主人的理论还真是越听越好听,越好听就越吓人! 文子逸轻抿了一口茶,接着道:“再有,府中的开支百两,你可知道在民间,咱府上一天的开支可养活多少人?每天一百两,整月便是三千两!二两银子可以任贫农全家老少过活三年五载!那三千两,三万六千两呢?在挪到咱们这儿?钱看上去根本就不不像钱,所以我决定,将府上日佣金减半,这不过分吧?整出三月四千五百两,由你按每个工人每月可顶过去几年的份额派放下去,还有,每年只孝敬给那位不怕折寿的朝中歪梁五千两白银!听清楚了!不是马蹄金?” 文管家惊得说话支支吾吾,从五千两马蹄金降为五千白银?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文管家在于开口时,文子逸已专下心来整理账目了。文管家只好哀叹着走了出去,文管家真的对这位巧舌如簧的少主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 时值深夜,文子逸因为疲惫,竟伏在几案上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文子逸只觉背后一股暖流袭来,那感觉真是温馨的不得了,文子逸缓缓睁开眼睛,这才知到是莫茜儿将一件大氅披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此时的莫茜儿,正帮着自己收拾着整理过的账目,几案上在文子逸眼前的位置,还摆放着一碗香喷喷的rou羹,一见文子逸醒来,莫茜儿莞尔笑道:“相公醒啦?”文子逸软软地点了点头,莫茜儿看着文子逸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担心地问道:“相公莫非是病了?”说着上前将小手放到了文子逸额上,文子逸感觉此时是最舒心的时候,亲昵乖僻地开了口:“没有啦,只是有些累了!” 文子逸的口吻像极了一个孩子,莫茜儿笑意吟吟地坐到了文子逸对面,一夜劳累过后,疲惫不堪的文子逸此时的连伸出手去吃rou羹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看着自己夫君困窘的样子,莫茜儿也很是乖巧,连忙将盛着rou羹的羹匙凑到了文子逸的嘴边,文子逸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嘴,就这样品尝着娇妻亲手做的美食,那感觉真是温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