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不速之客】
第二天开始，文子逸就将自己的想法交代给了府上与文管家一起掌管财政的几位不曾见过面的外部二号师爷，在文管家的带领下，整个文府产业体系开始了漫长的改革期。 最终，在文子逸这个名副其实的账房先生领导下，文家的大改革按部就班地实施了，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只有一条文管家一直都持反对意见，确切地说，不单单是文管家，就连文夫人和文府上下都以为他是在胡闹——那就是将给那位朝中支柱苗傅大人的孝敬调到五千两白银的举动。 孤木难成林，这条大胆创新的想法就这样在众人的坚持下夭折了，所幸文子逸的计划有百分之九十八都顺利施行了。 靖康元年五月中旬，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文家的产业便彻底翻新，与千余年后的现代相同，每个拿到了双倍工钱的工丁都很卖力，而且在他们之间简直就把文子逸给传神了，文子逸私下里听到只是微微一笑，这也算是自己来到大宋之后做的第一件有意义的事。 话不絮烦，两个月后，在账房里呆的不耐烦的文子逸打算与徐韵、马威、吉云三个兄弟一起去改革之后的产业看看，不过最为重点的就是绸缎庄，别看船厂现在获利很大，但在明年这个时候，就有可能被官军争去做无偿服务，到那时候要想挣钱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试想一下，靖康国难之时还有哪位官员会把渡河抗敌的钱花在你身上。 这一日天高气爽，一大早，文子逸与徐韵、马威、吉云、文管家和几个家丁便出了文府，徒步向绸缎庄走去，来到大宋三月有余，文子逸除了去过长桥亭阁之外还没有好好游玩过这座小镇。 街道上百商齐会，呼喊叫卖声不断，绸缎庄在这个集市的最末端，所以这里成了必经之地，在这段路上，除了酒家、抵当行之外，最多的便是客店，专供外来客人使唤，而且最受欢迎的便是那所名为阳春楼的青楼，当路过这里时，文管家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好像压根儿就不想让文子逸在此露面。 化名而来的黄新，哪里知道曾经那位于自己先祖有过一段惊世骇俗凄美爱情的青楼名妓青凤彤便出自这里。 被人管着的滋味儿是最难受的，文子逸被老管家的行为弄得极不自在，又不好多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文子逸慢慢的发现，自己的名字到了这阳春楼的门前竟然变成“哎！” 文子逸纯心想气一气文管家，便假意闪身向阳春楼走去，一个惊破了胆的家丁急忙跟文管家使了个眼色，但青楼的老鸨可当了真，看到文子逸先是一怔，然后形式上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哎呦，这不是文公子吗？”那副尊荣，再配上那阵假到骨子里的媚笑，真是闻着恶心见者流泪！ 此语一出，文子逸只觉得身后一阵躁动，出于好奇，文子逸回过身再看文管家时，只文管家那张本来就老气横秋的脸上被那种无奈点缀的更是越发复古！几个家丁也默默地低下了头，文子逸不觉感到有些好笑。 但是文管家和家丁的担心不是没有来由的，这会儿，在阳春楼的二楼亭台之上，一位心事重重的艺妓正怅然地蹙着眉对着天际发呆，这女子真堪称是极品尤物，五官精致，秀发靓丽，再配上那一身端庄的女装，真是越看越可人，虽身在青楼，但那种特有的气质却比寻常的小家碧玉还更胜一筹，这人便是青凤彤——那位与文子逸有过痴情热恋的青楼名妓。 恍惚间听到“文公子”三字，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不一会儿，一个扎着冲天鬏的青衣小婢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青凤彤本就不喜欢那些只会赔笑而且极不稳重的同行，还曾经对自己的侍婢严加管教过，这会儿一见自己的小婢也这副模样，心中又气又恼地责备道：“告诫你的话从来都不放在心里！” 小婢这才收敛起来，但还是有些亢奋地回道：“jiejie，文家公子还没有死！” 青凤彤哪里肯信，还道是这个小丫鬟在拿自己取笑，小婢一见主人不信，便接着说道：“jiejie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楼下看看，文公子就在楼下！” 青凤彤看这小婢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将起身偷偷地向楼下窥去，只见文府管家与几个家丁满面愁容地站在那，而在门口的位置，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真的就活灵活现地来回舞动着。 青凤彤忙不迭地来到楼下，文子逸正与老鸨和众美姬纠缠，文子逸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谁说古代女子只会三从四德！这是哪位史学家说的！我看他们都是自来熟！ 徐韵等人看着自己的兄长惹祸上身，想要帮忙却又帮不得，因为他们只会对付男人，马威、吉云那两个愣头青就更别指望了。 这会儿，青凤彤已经踱步而出，文管家一见，登时就暗叫不好，少爷的名声才刚刚恢复那么一丁点儿，假若再与这个祸水纠缠.......想到这儿，文管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青凤彤来至楼下，那些曾经对文子逸和青凤彤的事有所耳闻的同行都退了下去，老鸨也不再纠缠文子逸，文子逸的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对面正有一位美女看着自己，“难道是她帮自己解得围？”文子逸这样想着，然后深施一礼，以表谢意。 青凤彤见文子逸对自己没有反应，心中顿生一种失落感，文子逸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便匆匆对青凤彤道了一声谢，便转身回到了文管家等人身边，一行人转身走了。 “难道就只有那一句谢小姐搭救？他真的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了？”青凤彤的心理苦涩难道，然后怅怅然与青衣小婢回楼去了。 文管家与少主人文子逸骈步同行，心中对文子逸刚刚的表现好奇不已，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了，便笑吟吟地对文子逸道：“二公子装的可真像！”文子逸一怔，暗道：“我装什么了？”然后恍惚地想到刚进府的那天，好像旺财跟自己说过一个“清”字，难道是自己以前常来这阳春楼？ ....... 文记绸缎庄，是文家赖以生存的本家产业，货源完全由扬州供应，文管家曾经向文子逸透露过，文家的本家在扬州，至于后来为什么会转到吴江，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是上几代的事了，不过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虽然文家身在吴江县，但远在扬州的后台是非常依仗的住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织户会以半价给文家绸缎庄供货了。 绸缎庄是个四合院结构的庄园，青瓦红柱支撑覆盖着这个百年有余的老厂，厂内工丁三百多人，长工二百，短工一百有余。 与其他的绸缎庄不同，文家的产业是生产销售一体的，柜台摆在前院门房处，后院便是染坊和纺布的地儿。 文子逸等人一进了前台，便迎面而来一个素衣毡帽、体态略胖的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八字胡一瞥，憨态可掬地来到了文管家面前：“老管家，你怎么来了？”千篇一律的对白文子逸都快听腻了。 文管家回笑道：“我今天可不是来查账的，老彭你就放心吧！少主人回来了，我带他过来看看咱家的产业！” 那位老彭一听，向文子逸瞄了一眼，然后慌忙地施礼道：“哎呀，少主人，你可算回来了！” 文子逸淡笑着回之以礼，文管家见文子逸面带窘相，这才介绍：“这位是咱文府绸缎庄的管事儿彭翔！少主人，咱们进去聊吧！” 文子逸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就像个木偶，在没有熟悉一切之前，只能任人摆布。 文子逸像鸭子听雷一样听着这位彭管事说着在自己的“英明决策”下工丁是如何卖力气干活的，产量又多么多么的提升，下一步又将如何打算，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看着彭管事眉飞色舞的汇报，文子逸真是百感滋生，这也算“英明决策”？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都能理解这是什么含义，真是有些小题大做！ 整个下午，文子逸又巡视一边工丁们劳作的染坊看到彭管事所言非虚，文子逸也放了心，这才与文管家等人回府去了。 回到文府之后，文子逸与徐韵等人坐在了正堂的板椅之上，侃谈了一会儿，文子逸狠灌了一口凉茶，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这时，一个小家丁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对文子逸道：“少主人，夫人让我告诉您一声，今天正午有位齐公子来拜访过您，见您没在便走了！” 在一边正细细品茶的文管家一听，差点把整口茶都喷了出来，文子逸见到文管家的行为很是好奇，支退了家丁之后，文子逸便问文管家道：“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姓齐的朋友了？” 文管家自言自语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文子逸一听这语气就感觉浑身不舒服，怎么这话听着这么难受啊？就像如临大敌一样，想到这儿，文子逸问道：“文管家这是说的哪里话？有客登门拜访说明文府门庭兴旺才对啊？” 文管家冷哼了一下，心道：少主人还真是看的开，像个没事儿人似地！ 文子逸见文管家沉默不语，心中更加好奇了，便问道：“难道管家大人对这位齐公子多有了解？” 文管家摇头暗喻道：“齐既是清！清字不能为姓！” 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齐又是清的，文子逸越听越糊涂，文管家无奈地说道：“唉，看来少主人是真的忘了！就是您今天在阳春楼见到的那位小姐！” 文子逸这才想起，但更加错愕不已：“她，她来找我做什么？”文管家都快被文子逸气的七窍生烟了，但尊卑有别，又不能动怒与他，只能无奈地摇头道：“唉，不速之客，不速之客啊！” “清？”文子逸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外公曾经与自己的谈话，想从其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时，茜儿与春萍携手走了进来，文子逸一见到娇妻那副喜滋滋的样子，也就不再去想什么清与齐了，赶忙迎上前去，将莫茜儿搂在怀里道：“娘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茜儿抬起头望着文子逸，神神秘秘地道：“相公，茜儿有些东西要给你，不过呢，想要的话，是有条件的！”文子逸看着自己老婆这幅天真无邪的样子，那还有心搭理她要交给自己的是什么。 文子逸用手按着莫茜儿小巧的鼻头亲昵地道：“好，呵呵，说吧！什么条件夫君都答应你！” 莫茜儿将一只平安符拿了出来，在文子逸眼前晃了晃，然后说道：“就是这个喽！” “是送给我的吗？”文子逸打趣道。 莫茜儿做了个鬼脸儿，然后说道：“当然不是啦，要不然怎么会跟夫君你讲条件呢！是那位齐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还说是结拜信物！” 一旁的文管家可真的急的火烧眉毛了，那哪是什么结拜信物，其实正是当初文子逸与青凤彤私下定情的信物，这会儿自己的少主人居然还手里拿着它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娘子嬉笑打闹，这位少主人真是胸怀宽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