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土壁匿粮】
潞州城头之上,陆登与朱思远等一些将佐正焦急地注视着城郊空旷的,文子逸派回的押粮军士已经进了城,从护卫长那里听到文子逸赶去寻找谢忠义地消息后,陆登地心中更加忐忑难平。 二更已过,仍没有文子逸等人地身影,陆登在城头之上心绪烦乱地踱着步,这时,徐韵等人从先赶回的护卫长那里听到文子逸仍未回城的消息,也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见到陆登,徐韵忙上前问道:“我家兄长还没回来吗?”陆登蹙着眉点了点头,一边地袁正杰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叩首对陆登道:“末将愿带兵出城去接应我家兄长!”徐韵和马威、吉云三人也上前请求,陆登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好吧!我派先锋官柳云和五百军士与你们前去!务必将文参将和谢督军找回来!还有,路上多加小心!” 徐韵匆匆应了声:“得令!”便与袁正杰等人急不可耐地下城去了,城门开后,五匹快马在前,五百官兵在后,直冲旷野而去。 来到两座村落前方,徐韵勒住马缰,对身后袁正杰、马威、吉云、柳云四人道:“旷野之中散错了很多野村,我们每人着一百军士分五路寻找,不管有无结果,都要火速赶回城去!” 袁正杰等人点头应诺,月光下,五道黑光向分散开去。 村落之中,两伙人仍在酣战着,金刀斥候生性机警,在几番猛攻不克之后,便慢慢地对五十多名官兵地战术有了防备,原本地七八人一队马上调整为十几人,文子逸心中开始担心起来,若是再这样打下去,不出一会儿,对手便会让自己手下这五十多名官兵吃自己地亏。 想到这儿,文子逸狠捏了身边的谢忠义一把,谢忠义回过身,文子逸忙做了一个兵分两路地手势,然后对身前正杀的兴起地官兵命令道:“兵分两路,三组编一队!” 谢忠义这次倒是很快便明白过来,就在身前官兵按照文子逸地指示变换之后,这位督军便大步迈到左侧地军士面前挥着长剑高喝道:“冲出去!” 左右两路官兵闻声不敢怠慢,一前一后地挥着刀冲向了刚刚适应过来的金刀斥候之中,文子逸快步奔至官兵队中,抓住身边两名挥刀御敌官兵空余的手,在斥候冲上来之后,一把将两名官兵拱向两边,手握红绫长戟划出一道弧线,将前方的金刀斥候浑然撅倒,又几个金刀斥候冲杀上来,文子逸全身而退,身后早就准备好的官兵连忙窜向前方,几柄军刀齐上,将斥候弄得措手不及,随着胸前一道血口,哀怨地倒了下去。 金军千夫长恨得牙根痒痒,干脆拉倒了身前地两名斥候,自己挥着金刀来到文子逸等人前方,一脚踢开一把官兵佩刀,闪身金光乍现,将两个官兵放倒在地,文子逸一见这位千夫长,想也不想挥起长戟迎了上去,那千夫长虽然体态有些臃肿,但却身手敏捷,凌厉闪过文子逸地长戟之锋,欠身挥着金刀杀向了文子逸,两个人打到了一起。 一边地官兵和斥候更是打得火热,一寸长一寸强,近距离接触之下,奇袭地攻略显然失去了原有的效果,金刀斥候地短刀哪里是官兵佩刀地对手,再加上官兵在人数上没有优势,所以此时一心想只想活命,金刀斥候跳他们也跳,几把长柄官刀与众多弯刀碰撞在一起,可想而知后果会如何,物极必反这句话在此时被剩下地四十多名粮运司官兵表现的淋漓尽致。 金刀斥候虽然人数多出官兵的几倍,但此时也乱了阵脚,不觉节节败退,直退到一旁地草舍旁,这群金刀斥候才重新组合起来,借着身后的掩护与官兵周旋,最后这群打到兴头上的官兵和斥候嫌刀剑太碍事,居然扔掉了手中兵刃,赤手空拳地打在了一起,一时间拳脚相间,摔打成团。 文子逸这边却没有那么尽兴,自己本身就是半文半武的参将,哪里有身经百战的金人千夫长经验多,虽然自己没有吃到亏,但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谢忠义那边杀的起劲,扔了长剑,也参加到了摔跤的行列,斥候虽然仗着金刀悍猛,但赤手空拳却不及这些平日里经常演习摸爬滚打地官兵手段高明,往往是三四个斥候忙活着一个官兵还有些吃力。 被逼无奈,一些斥候只好边打边退,向草舍中逃窜,谢忠义身边地一间草舍之中,三名官兵正与七八个斥候打得火热,一名斥候被官兵举起狠狠地砸向了屋角地墙上,这一砸不打紧,令人意想不到地事发生了,就见那面看上去很宽很厚地土墙浑然被砸地崩塌开来,斥候倒了进去,身上的轻甲刺透了什么东西,哗啦啦一阵哗响,一条白色流注倾下,那斥候在地上地抹了一把,然后一怔,不一会儿,就见斥候对着一边摔得霹雳啪啦地众人道:“粮食!” 话音未落,身边打作一团的官兵和斥候都不由一怔,但马上,这些不为同道地家伙便又重新开始了打斗,与之前不同,官兵和斥候已经不再以杀死对手为最终目的,因为他们心照不宣地将目标锁定在了粮食上。 那位发现这个秘密地斥候也觉得自己说的不是时候,短短的一阵兴奋之后,这家伙便起身冲进了打斗之中。 草舍之外地谢忠义等人猛然听到有人大喊“粮食”,心中惊愕不已,这会儿就见草舍之内几个官兵与斥候厮打着争相跑出草舍,谢忠义还以为是这几个官兵是打不过斥候才退出来的,正要责骂,却看到这几个人手中拖着一个长长地粗布袋装物,谢忠义一拳打倒一个斥候定睛一看,这才看清几个官兵手中地正是用来装载黎庶谷米地麻皮口袋。 眼见着几个官兵就要将那麻袋拖出草舍,不料草舍内猛然窜出了几个斥候,将那几个官兵直挺挺地扑倒在地,谢忠义连忙赶了过去,一把将一个斥候掀倒在一边,拉起被扑倒地官兵问道:“从哪找来的?” “草舍地墙壁里!”谢忠义正要说话,却被身后地斥候拦腰抱住,谢忠义狠狠地挟住那个斥候地头,摔到了身前,这才转过身对不远处的文子逸喊道:“文参将,快快解决了那个贼首,到这边来搬粮食!” 文子逸不由一怔,那千夫长也停了下来,两个人面面相觑良久,心中都在寻找机会脱身,金人千夫长也不恋战,挥着金刀假意直取文子逸,文子逸也卖了个破绽,两人擦身而过,便各奔东西去抢粮了。 文子逸心中非常好奇这土墙之中为何会藏有粮食,一个念头也闪现在脑海之中:若是一间屋子的墙壁之中藏有粮食,那.....文子逸寻思着径直来到就近一座草舍之中,长戟一挥朝那座土墙刺去,果然不出所料,墙中被刺破的粗麻口袋顷刻流淌下哗哗地谷米来。 文子逸连忙闪身出了草舍,但眼前的情形却让自己吃了一惊,官兵不畏生死地与那群腹中饥饿地金刀斥候赤手空拳地争抢着粮袋,弄得谷米满地都是,那些金刀斥候更是煞人,推开了身边的官兵后,也不管抓起什么就往嘴里糊弄,看的文子逸不禁蹙起眉头。 此时地官兵和斥候已经彻底改变了原本地念头,刚刚还一心逃生的官兵此时充当起了保护粮食地职责,那群金刀斥候也不再想着收拾掉这里所有的官兵,而是想着怎么将这些粮食弄到自己地胃里。 斥候千夫长却挥着金刀砍倒了一个坐在地上吞食生粮地斥候,对自己地手下吼道:“都在干什么!快给我起来消灭这些官兵!”但此时已经愈演愈烈,别说这班斥候,恐怕就连那些官兵都会像脱缰野马一样不再尊崇文子逸地号令了。 文子逸看准了时机,手中长戟暗暗握紧,面色凝重地注视着那位千夫长,并缓缓向他靠近,千夫长为人机敏,感到有一股杀气向自己冲来便起了戒心,文子逸长戟舞动,刺向了斥候千夫长,那个千夫长身子一斜,躲过了长戟,回过身正面色狰狞地看着文子逸,却忽然面色一紧,张着口蹙着眉看向文子逸,文子逸缓缓放下了长戟,任凭着远处飞箭在自己身边飞划过,一根接一根地穿透金人千夫长地前胸。 谢忠义听到‘嗖嗖’声不禁抬头观看,一把飞箭从自己眼前晃过,射在了自己身边一个正吞食这粮食地斥候后胸之上,那斥候身子抖动两下,便头一沉倒地而亡,所有粮运司官兵也都停了下来,看向四周,三三两两地飞箭流矢将那些金刀斥候紧紧地钉在了地上,霎时间哀号四起。 文子逸地心弦被这哀号声深深刺痛,眉头不禁蹙了起来,缓缓闭上眼睛,仰望着天际,活生生的二百多条性命被飞箭送走,即便是敌人,文子逸还是心生惋惜之意。
村口方向,潞州马军小彪将兼先锋官柳云正引着一百弓箭手向这边飞洒着乱箭,柳云喝令弓箭手停止放箭,并喊道:“去看看贼寇还有没有活口!” 文子逸转过身看着柳云,柳云连忙下马欠身拜道:“末将拜见参将大人!”文子逸虚扶了一下,开口道:“陆大人也知道这里有金人斥候?”柳云起身回道:“回禀参将大人,陆节度使原本不知,只是大人与谢督军彻夜未归,大人担心两位大人有什么闪失,才叫末将和徐什长等人前来寻找!” 文子逸‘哦’了一声,就见远处官兵走到柳云跟前拜道:“报先锋官,已经严查,除二百八十具尸体外,另俘获四十名身受重伤的金人!” 柳云点了点头,忙对文子逸说道:“金人斥候在此出没,想必大军也定然不远,未免有所闪失,请文参将与谢督军尽快与末将回城去吧1” 文子逸原本在心中埋怨柳云太过残忍,但一联想到到两军交战难免没有些伤亡,便也不再心存自责,柳云刚欲转身,文子逸忙开口道:“柳先锋,这里百姓住所的墙壁中有许多被百姓藏匿的粮食,快快遣人运回城内!” 柳云得令,引着一众官兵前去取整理粮草了,谢忠义来到文子逸身边,憨笑着对文子逸道:“文参将!请受忠义一拜!”说着就要跪倒下去,文子逸连忙上前扶住,并诚惶诚恐地道:“谢督军言重了,我俩官衔不相伯仲,折煞子逸了!” 谢忠义大咧咧地道:“这又何妨,文参将临危不乱,忠义佩服之至,想起前些日子地事,谢某更是深感惭愧!” 文子逸在心中苦笑道:“自己哪里是临危不乱,若不是这些斥候因为饥饿和困窘一时乱了阵脚,自己地这点儿雕虫小技早就被点破了!” 不过幸好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文子逸也就没有再做推辞,回到潞州城后,陆登将谢忠义数落了一番,一次损失了将近二百多名粮运司士兵,这位节度使大人又怎能不动怒。 天将拂晓,陆登正要退帐,文子逸连忙来到陆节度面前,躬身将自己在村落之中所见土壁匿粮之事向陆登说了一遍,并身感担忧地说道:“大敌当前,百姓此举实在是让人担忧,子逸对官兵在百姓中目的印象深表质疑,长此以往,若是两军交战之时,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 陆登点头沉吟一阵,才缓缓开口问文子逸道:“不知文参将有何良策” 文子逸听了不觉有些苦恼,要在这位名将身前卖弄,自己可真是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想到这儿,文子逸连忙欠身;“不才才疏学浅,只能道出问题所在,供节度使大人参详,却不能找到解决之法,想必大人已经想好了对策,就不要叫末将出丑了!” 陆登却不以为然,笑着对文子逸道:“哎!文参将就不必自谦了,我已经听其他一同前去的将士说过你抗敌之时的作为了,舞步抗敌,这么新颖的战术都想的出来,如何深入民心还难得倒你” 文子逸听了这话,心道若是再推辞,恐怕陆节度使就要责怪自己说半截话了,但自己的那套理论还不知道可不可行,万一出了岔子!岂不是得不偿失?真是左右为难,想至此,文子逸不禁面颊灼热,正要硬着头皮开言,却看到外边匆匆跑进一个重甲小校,见到陆登便跪拜道:“启禀节度使大人,再城外有一伙外城流民,自称是北边被破之城的灾民,希望大人应允他们进城!” 陆登听后不由一怔,喃喃自语道:“流民?”文子逸也深感疑惑,这些日子还不曾听说又有哪座城邑被金军攻破,这些流民到底源于何处? 陆登沉吟良久,才看向文子逸,文子逸点了点头,陆登对小校说道:“你马上去召集朱团练等将佐,传我的令,让城内守兵严密把守,我和文参将现在就赶往城上!” 小校得令去了,文子逸与陆登一起迈出府堂,向城头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