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秋骑】
金秋八月，是五谷成熟、收获的黄金季节，同样，这个季节也是北方诸国狩猎的季节，在赵桓还在傻等痴盼萧仲恭的喜报之时，金人已经将魔掌慢慢伸向了北宋朝廷，九月，金国二皇子完颜宗望以钦宗赵桓狼子野心，欲图金国江山为由，再次向汴京进军，与大哥完颜宗翰继续开始了拉力赛！ 与一年前相同，两兄弟仍是兵分两路，完颜宗翰率西路军自山西一代而入，完颜宗望由东路河北一线大举挥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克文水、雄州、新乐、真定四城，破张灏、师种中等诸路宋军！ 东京汴梁，紫宸殿内，赵桓一身红色团龙袍，如热锅蚂蚁一般在众臣面前踱步不定，看的殿下深跪的众大臣心烦意乱，赵桓可不管那些，自己苦苦等了几个月，竟然等来了金人的第二次战书，这位用人不当的圣上不禁在心中暗骂：“萧仲恭，这个背信弃义的狗贼，枉朕如此倾心，没想到你却反咬了朕一口！” 气急之下，这位一向没有什么主见的且为主降派马首是瞻的皇帝竟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命王弟赵构与中书侍郎黄潜善为河北路兵马大元帅，东京留守宗泽为兵马副元帅，再也不顾主降派劝阻，甚至要御驾亲征，准备抗击金人！ 懿旨已下，主降派为首大臣汪伯颜急的抓耳挠腮，不禁瞟向了宰相唐恪，唐恪见状连忙送目示意，汪伯颜只得拼命忍住心中说辞，唐恪也是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赵桓要玩命，那遭殃的可就是这些主降派同僚，看来除了请出太上皇是没别的办法了！ 纵是赵桓满腔热血，却抵不过主降派那些各怀鬼胎的所谓忠臣！ 宋将怯阵，金人连连获胜，难免气势如虹，开始大张旗鼓地向李固渡进发! 金人大举入侵与赵构任命兵马副元帅的消息同时飞抵磁州，林远等磁州官吏大为惊愕，这样一来，前些日子文子逸看上去的闹剧都派上了用场，赵构任兵马副元帅，理所当然的亲兵便是文子逸的磁州厢军，一时间城中都对这两位肃然起敬。 李固渡，位于黄河之滨，河北魏县以西，两岸群山环抱，秋季枯草萧萧，中通黄河支流直入淮水，形成两山对立之势。 金人欲来，河渡边百姓均已入城，渡口一处孤山之上，三匹骏马正悠闲地啃着干草，马上三人皆素衣淡袍，这三人便是文子逸、康王赵构、左营指挥使温阳，看着脚下滔滔浑流，赵构不禁问道：“这里河水平阔，若是金人以此处渡河，我磁州岂不是危在旦夕！” “元帅莫忧，子逸正怕他们不再此处登岸！”文子逸面色凝重地回道。 赵构闻言不禁好奇地问道：“文知州这是何意？” “放他们上岸！”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文子逸嘴角流了出来，赵构不禁愕然，文子逸转过头问身边温阳道：“那千人奇袭队训练的怎么样了？” “启禀知州大人，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训练，现在已经初步娴熟！” 文子逸沉吟良久，这才恭敬地对赵构说道：“元帅，地形已经勘测完毕，子逸心中也有所计较！天色渐晚，我等应当尽快赶回城中部署!” 夕阳西下，三匹快马扬尘而去。 金军果真来了，如文子逸期盼的那样，完颜宗望麾下辽国降将耶律余睹与金国国师率众打算在李固渡登陆，并决定在渡口之边扎营数座，不日便要进攻磁州一线。 消息传到磁州，文子逸心中暗喜，并连忙召集军中将佐于左营大帐议事。 左营大帐之内一片肃然，赵构心绪难平地端坐主座，文子逸与一干将佐分立两旁，赵构心中忐忑，看到文子逸若无其事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赵构更是参详不透这位一向一搞怪为主的磁州知州的心境。 众将到齐，左营大帐落下大幕，并多加了一倍的巡兵，赵构看着文子逸等人，稍显急躁地说道：“探马来报，金人将要渡过黄河，在李固渡登陆，本帅心中甚急，不知各位谁能替本帅想出良策？” “元帅莫急，下官已经有所部署！”赵构初为大军主帅，难免有些不适应，金人此次行速之快更是让这位大元帅手足无措，文子逸按照原来计划的那样以赵构此话为号，出列为赵构解围，赵构也就堂而皇之地将调兵遣将的责任推给了文子逸。 文子逸应诺快步来到大帐中心，对身边众将欠身一礼：“金人来势甚急，子逸身为磁州知州，首当其冲应为元帅分忧！所以，子逸决定越俎代庖，替元帅行军将调度之事！” 这个公开的秘密终于得到了形式上的肯定，众将佐立刻便为文子逸马首是瞻，文子逸威严无比地令道：“探马飞报，明日日落金人便可到达李固渡，左营指挥使温阳、骠骑将校马威、吉云、张康听令！” 四人应声出班：“末将在！”文子逸手执一条令牌，来到温阳面前说道：“加紧探查，以防金人生变，明日三更埋锅造饭，饱食之后整装待发，金人一到河口，你等便遣手下左营两万兵马前去阻拦！”文子逸将令牌递给温阳，继续说道：“切记，一定要让金人上岸！但也要让这群金狗不得清闲！能打多惨打多惨！” “末将得令！”温阳手奉令牌，欠身答道。 “崔俊虎、翟杰、孙远定听令！”三人闻声出列，文子逸挥出第二道令牌，敕令道：“你三人各领人马五千，以为疑兵，潜伏在李固渡外围群山之中，待温阳等人退回之后每个半个时辰便叨扰一番！尽可能将金人牢牢牵制住！” “末将得令！”...... 其余将佐官员各理其职，一夜之间便已经安排完毕，晨曦初上，一切计划都已按部就班地进行，金人人数众多，水路行进缓慢，一大早，温阳便全素甲胄，来到了磁州知州府衙，文子逸心事所趋所以几乎彻夜难眠。 一见到温阳，文子逸连忙迫不及待地问道：“贤弟，军中事宜可都部署妥当？” 温阳躬身抱拳回道：“兄长放心，左营将士今早三更埋锅造饭，整装待发！” “那就好！那就好！”文子逸沉吟着，温阳看着兄长的举动，不解地问道：“呃，兄长，末将还有一事不明！” “你问吧！”对于温阳这位问号之王，文子逸与之对答已经习惯的如同家常便饭，温阳抬起头问道：“前日兄长说要放金人顺利上岸！为何昨夜却又下令我等率兵阻截？而且，小弟愚钝，尚未通晓兄长那句能打多惨打多惨的内中含义！再者，既然命我等围追堵截金人，那一千名训练月余的奇袭兵又有何用？” 面对温阳这接连一气的问题，文子逸开口回道：“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问你，若你为金人统帅，来到这李固渡，明知周边有城池守军，却顺利地踏上渡口，而且一个守兵踪影都没看到，你会作何感想？呵呵，直说了吧，万一真的那么做了，金人稍有头脑的将领都会联想到这之中的典故——磁州必有计谋！敌人有了戒心，那我精心布下的局自然功亏一篑，我非诸葛武侯，想出来的计策可是有限的，再者说金人也并非全是鲁莽之辈，所以不得不假戏真做！但是贤弟，今日夜晚叫你们杀的卖力点，可不是叫你们全力而战，若是弄得折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为将者驰骋有度，这个度，今夜就要看你自己如何丈量了！” 温阳细心吸收着文子逸这番话，文子逸继续说道：“至于那千余名精心训练的奇袭将士的用处，呵呵，时机未到，莫怪为兄不能直言相告！”文子逸看着温阳大失所望的样子，连忙补足一句：“呵呵，为兄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因为练习吃了不少的苦头，马威和吉云那两张挂了彩的脸为兄都看在眼里！放心吧，我不会让我袍泽兄弟的努力白费！不出三日，定会让你们畅快杀敌！”文子逸说完坚定地敲了敲桌面，温阳重重地点了点头，请辞过后，转身离开了知州府堂。 李固渡渡口触目可及，数艘扬有金人旗幡的船舴缓行于黄河之上，旗舰船头，一名身着兽绒裹甲、年近四旬的金军将领双眼凝视着渡口方向，这时，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这人身后，那人身着浅色绒袍，头顶双挂裘帽，看到舟头将领眉头深蹙，干咳一声，随即爽朗笑道：“耶律将军原来在此，可让本人好找啊！” 船头将领便是前锋将军耶律余睹，只见他闻声回过身，神鞠一躬拜道：“国师大人！”“呵呵，将军免礼，李固渡就在眼前，将军为何闷闷不乐啊？”那位国师语带深意地问道。 “哦，国师大人多虑了，余睹只是在想，日暮便可登岸，那岸上的守兵会不会已经早早等候，阻我大军去路！心中甚是堪忧！” “将军不必挂怀，自古兵家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夜血战一番在所难免，宋军怯懦，到底鹿死谁手还未成定数，何况我大金虎狼之师各个悍勇，对付那群羔羊之师可谓是绰绰有余！” “嗯，国师说的是，马上就要登岸，末将正有一些部署要与国师大人商议！”耶律余睹说着欠身施礼道：“国师大人，且与余睹舱中叙话！”金国国师淡然一笑，回礼道：“将军请！” ....... 夜幕悄然而至，李固渡口渐渐变得恬噪起来，最前沿的金人战船与渡滩紧数步之遥，耶律余睹端然立于船头，右手紧握腰间剑柄，双目紧盯着渡口南岸的陡坡斜岭，虽然此时此刻荒山之上寂若无人，但谁也不敢确定在第一艘战舰入寇之后会不会有大股的守军层出，老练的耶律余睹已经对这异常的静谧起了戒心，旗官向着各艘战船三挥旗语，几十艘战船之上顿时盾阵森然。 战船一点一点向着渡口岸边接近，耶律余睹想象的情景却依然没有发生，四周仍是一片死寂。 接连三艘战舰有恃无恐地将船橹刺入渡口泥沙之中，后边战船相继停下，一时间数名小卒齐出，在众多战船之间搭起了连接木板，众多战船相连，宛若平地，所有金军将士都开始向岸边靠近，耶律余睹却时时不敢放松警惕，要知道众多战船相连之时是敌人最绝佳的进攻时机，三国曹cao便是败在这连船之上，若不是李固渡渡口有限，耶律余睹是断不会出此下策。 前沿战船上的千余名兵士已经蜂拥上岸，后续将士也多半集中到了中断位置，就在耶律余睹刚欲放松警惕之时，他最想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没有丝毫千兆，荒山之上传来一阵“咻咻”声，紧接着火光满天，夜色之下，先登上渡滩的千余名金人仆倒大片，耶律余睹为人机警，见事不妙，连忙挥剑大喊：“迅速下船！要快！” 尽管如此，他的声音还是没能快过‘隆隆’的火炮火箭，顷刻间火光四射，轰鸣掘地，一道道火种划着完美的弧线在连在一起的战船上竞相爆开，一时间水雾烟气火光交错弥漫，连船之上如同炸了锅一般，岸边荒山之上的火种飞箭仍在继续，战船之上更是惨叫连连，耶律余睹为保全后军，竭力向身后喊道：“撤板断船！下水登岸！” 后边幸免于难的金军将士闻声连忙撤板收条，将战船隔开，紧接着便听见四周水域如下饺子一般，暗淡的月光之下，激流之上一道道水柱拼命向岸边靠近。 前船之上已经燃烧大片，火光辉映着陆地，火炮飞箭已经在金军丛中畅快淋漓地肆虐，渡滩尸横遍野。 正当耶律余睹纵身入水，向岸边游去之时，只听得岸边传来宋兵将领的大喊：“火炮飞箭加紧！为爷爷杀贼助威！” 紧接着喊杀声大起，夜色中大片黑影寒光向着岸上的金人丛杀来！ （PS：今天早上更新，白天补觉，呵呵，各位朋友多多支持哈！！！！）